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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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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不高兴了, 章朝旭缩了缩脖子:“那他确实是长得凶啊。还老是瞪我。让我总以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他来着。”

段弘璟默然。

回想了下上辈子跟章朝旭日常,他有些黑线地发现, 通常能见到章朝旭的地方,都不会是牛大山喜欢的地方。没暗中杀掉这个狐朋狗友, 已经算是牛大山的忍耐有功了。

“那他去哪儿了?这家伙虽然挺讨厌的, 但是架不住武功高啊。”章朝旭偷觑一眼陈二, “这个是新来的?能行吗?”

陈二武功不弱,自然听到了他的话, 极其自然地朝他笑了笑,但章朝旭总觉得这笑容有股不怀好意的感觉。

他瑟缩了下, 连忙收回目光。

段弘璟翻了个白眼:“当然。陈二也很厉害的。”虽然不如大牛。继而纠正他, “别这家伙那家伙的, 我家大牛已经迁任西宁府指挥同知了, 正儿八经的从三品官员, 你得叫牛大人。”

章朝旭大惊:“当官去了?”

段弘璟得意地一扬脑袋:“当然。”

章朝旭侧目:“是你给安排的吧?”

“哼, 是我安排的又怎样, 我家大牛有脑子有武功, 难道还怕做不来这区区同知吗?”段弘璟对自家大牛有着迷之自信。

章朝旭无语:“行行行, 牛大人最厉害了。”他催促道,“走快点,我都饿坏了。”

一行几人到了珍馐楼。

早就在大门口候着的小李掌柜迎上来行礼。

“起吧。”段弘璟扬起下巴,朝酒楼里头点了点,“先带爷看看,改成什么样儿了。”

小李掌柜应诺, 打头引着他们往里走。

段弘璟抬脚进去四处打量。

安管事双手拢在袖子里,恭敬地跟在段弘璟后头。

一楼除了桌子长条凳,就只有一张高高的柜台,放置茶壶碗筷等各种杂物的木架子则摆在通往后厨的杂物间里。

小李掌柜轻声给他解说各处摆放的用意,有些激动却也颇为镇定。

不会轻浮谄媚。

段弘璟心下点头。安叔确实会看人。

珍馐楼这回整改,将墙上原来挂着的名画都取了下来,留着光秃秃的墙面。

小李掌柜解释说:“这是等菜单子定下来,写成条牌挂上去。”

段弘璟了然。

各种角落点缀摆设的古董撤走了,桌椅也不再是镶嵌着大理石的名贵桌子。

窗明几净,看起来是简单舒服多了。

章朝旭跟在他后面东张西望:“这样挺好的。你这是终于发现之前的装潢太矫情了吧。”

“嫌矫情,你还跟我来这儿吃饭?”

“舍命陪君子嘛!”章朝旭义气十足地拍拍胸膛。

段弘璟无语。

信步走上二楼。

凭栏窗户全都打开了,隔着走廊,一边是包厢,一边是座椅。

楼上保留了原有的酸枝木嵌大理石桌子跟圈凳。

厢房里是风格一致的清爽干净。

段弘璟满意地点点头:“甚好。”转身选了靠窗一桌子落座,他对小李掌柜笑了笑,“这几日菜色拟得如何了?搭几样给爷呈上来,爷尝尝。”

小李掌柜恭敬应诺,见章朝旭的贴身仆人白芷已经开始给主子们泡茶倒水了,就识趣地躬身退了下去。

“你怎么突然对这些庶务上心了呢?”

“嗯,就是突然想开了。”段弘璟顿了顿,想到上辈子这家伙的遭遇,突然想拉一把这个难得跟他比较聊得来的朋友,而且这家伙除了爱玩闹些,人品倒是不错。

“你要不要一起试试?我记得你挺喜欢算学的。”

“我?”章朝旭耸耸肩,“也就是瞎学了点。算学对经商开店这些儿可没什么用处。”

“那可说不准,再说,我觉得你的眼光挺好的。你当时说我这酒楼太矫情了,果不然就做不好了吗?”段弘璟劝说道,“你手上有你母亲的陪嫁庄子铺子,也尽够你折腾了。”

章朝旭有些迟疑:“做这些,是不是不太有出息?而且,不是有下人吗?”

“……你小子就算不做这些也没出息好吗?交给下人,什么时候家底被掏空了你都不知道呢。”段弘璟直接打击他。

上辈子,他手里的产业可不都是被嫡母嫡兄们伸手挖空了,最后只能依附嫡兄艰难度日。

“再说,想想你那家里的一摊子破事儿,你还想蹚这浑水?就你那脑子,可不够你那些嫡兄庶兄折腾的。”

章朝旭一想也是:“成。我就跟你学习学习,学着管管事,不说挣点小钱花花,好歹不能让人给败了。”他一脸神往,“指不定哪天儿我就能挣到买下芙蓉楼头牌的银钱了。”

“……”段弘璟无语,“你手上有什么铺子?我记得好像挺杂的。”

章朝旭板着手指数了数:“好像有布庄、点心铺、粮铺、南北货杂货铺,杂七杂八的有七八个吧。”

段弘璟一顿:“有粮铺?”

章朝旭点点头:“当然啊,我娘的田庄都在偏南方一些,巴巴光运那点儿过来太浪费了,干脆就把那边的粮都一块儿收了,再运过来卖掉。”他有些得意,“虽然花费颇大,但依然赚得挺多的。”

“这不是懂得挺多嘛!”段弘璟翻了个白眼,沉思片刻,抬头确认道,“你真打算跟着我学经商?不跟你的兄弟们争了?”

“不是你让我别争的吗?”章朝旭眨眼,“再说,我原本也没争,就是……”他挠挠头,“想到我娘,总是忍不住要怼一下而已。”

想到他那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损的娘,段弘璟心底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别想太多,你过得好,你娘九泉之下才会开心。”

章朝旭点头:“嗯,所以我要努力赚钱了。争取早日挣到大钱!”

“那你听我一回,你家粮铺这两个月收到的夏粮,都暂时压着别卖出去。”

章朝旭一惊,左右看看,除了两人心腹,确实没有他人。

他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要搞什么价格战?屯粮打压其他铺子,然后我一家独大?”他有些激动,“然后赚大钱?”

段弘璟扶额。

他当年是怎么跟章朝旭混到一起的?看这幼稚的……

“你想太多了。反正屯着就是了。我不会害你的。”

“哦哦。”章朝旭点点头,“那成,听你的。反正粮食这些,放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正说着,小李掌柜领着人端菜上来了。

俩人就暂停下话头。

小李掌柜行过礼后,开始给他们介绍:“主子,章少爷,咱珍馐楼日后会以湘菜为主、京菜为辅。”他笑笑,已经不如刚见段弘璟时的紧张了,“京菜来来去去也就那个味儿。所以奴才今日斗胆,全给安排了湘菜,让两位爷尝个新鲜。”

段弘璟点点头:“呈上来吧。”

小李掌柜躬身领命,回身从小二手上盘子里逐一往桌上端菜。

“这是秘制口味蛇。”在章朝旭惊悚的眼神中,他得意一笑,自信道,“我们酒楼,就要吃些旁人没有的。别人闻蛇色变,我们偏就要吃蛇,还要吃得他们欲罢不能。除了这款招牌,还有青椒焖蛇、姜辣蛇、干锅带皮蛇等。”

上辈子就吃过这道菜的段弘璟自然淡定自如,他想了想:“找个有名望的大夫,写一写蛇肉的补益之处,贴到一楼大堂上。”

小李掌柜略有些惊喜,一脸钦佩地开口:“主子英明。奴才跟两位厨子商量多日,才想到这法子,没想到主子一听就能想到。”

段弘璟摆摆手,并不多言。

上辈子他失去了……之后,满心都是对自己的排斥厌恶,不肯听御医所言好好保养身子,后来身子总会有些不得劲,遇到风雨天更是整日酸疼。

牛大山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方子,经常弄蛇肉给他吃。那味道实在是难以下咽。

为了让他吃下去,他竟然还去找了个湘菜厨子,隔三岔五就给他做各种蛇。

他就逐渐习惯吃蛇肉,也喜欢上了湘菜。

嗯,或许更喜欢的是牛大山背后的心思。

当时的满腔愤懑苦涩,如今想来,竟满满的都是甜蜜。

感谢上天,让他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现下整改珍馐楼,他就立马想到了湘菜。

那厢,小李掌柜还在继续介绍。

“这是剁椒鱼头。这款菜色,打算做成每日限量出售。每日凌晨出发去津城那边采购新鲜的鱼材,回来当天做完。所以这款菜会比较贵,主要是推给贵人们的。”

“竹筒粉蒸排骨,辣味合蒸。这两款是做家常类荤菜。”

他看看两位打量菜色的主子,略微犹豫了下,才从小二托盘里端出两盘菜,声音有些紧张:“这是毛血旺,这是干锅肥肠。”

段弘璟见他这样,不禁莞尔,瞬间明白他在紧张啥。

倒是章朝旭有些奇怪:“毛血旺?这名字忒奇怪。这做的是啥?”顿了顿,反应过来,大惊,“肥、肥肠?不是我想的那个吧?”

小李掌柜见他这般吃惊,陪笑道:“是的。干锅肥肠,取得就是,咳,猪下水里的,那个大肠做的。”

章朝旭怪叫:“那能吃吗?那多脏啊!你怎么给小爷上这些个菜?!”

小李掌柜抹了把汗:“奴才、奴才这是打算将这个菜推给平民的,只是作为招牌,怎么也得呈给主子尝尝……”

“没事儿,这个我吃过。”段弘璟打断他,对着章朝旭坏笑,“放心,待会你吃了可就停不了口了。”

“你、你真吃过了?”章朝旭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段弘璟没管他,朝小李掌柜点头:“你继续。说说这毛血旺。”上辈子他可没吃过这个。

至于猪大肠,咳咳,那是个意外。

不小心又想到上辈子跟牛大山相处的细节,他心内叹了口气。

大牛这才走了一天,他就开始想他了。

“这毛血旺,是取生鸭血,加毛肚杂碎等辅料炖煮而成的,麻辣鲜香,味浓味厚,最重要的是分量十足还不贵,家底薄一些的,两三个人点上一份,也尽够了。”

段弘瑾打量了眼那一大盆的毛血旺,确实如他所言分量十足满满当当。

此外,小李掌柜还呈上几份素菜,包括油辣冬笋,手撕包菜等。

完了,小李掌柜欠身:“本还有一味红煨鱼翅想呈给主子尝尝的,因鱼翅需要隔夜泡上,今儿就没法做了。望主子见谅。”

“无妨。本就是爷我突然到访,日后再尝也行。”

“谢主子体恤。”小李掌柜顿了顿,吞吞吐吐地道,“还有一味红炖甲鱼,介个,因是大补之物,介个,不敢轻易给主子做。”他低着头不敢看他们,想了想,急忙又补充道,“日后主子想吃了,提前吩咐一声即可。”

章朝旭愣了愣,顿时哈哈大笑:“不不不,你做错了。你就应该做上的。你家主子坐拥多少美人啊,是该补补。”

“……”段弘瑾懒得搭理他,转对小李掌柜点点头,“行了,我们先尝尝。有事儿再叫你。”

小李掌柜忙哈腰,领着小二退了出去。

段弘瑾朝边上安静站着的安管事示意:“安叔,坐下一块儿尝尝,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安管事犹豫了一会,就恭敬地躬身领命,挨着圈凳边坐下。

下人麻溜地补上一套餐具。

为免得安叔不自在,段弘瑾也再不多说什么。

章朝旭轻咳了咳:“吃饭吃饭,饿死了。”扶起筷子就打算开吃。

段弘瑾忙制止他:“慢着。”不等他问,转头看向他的贴身侍从,“去,给你家爷提壶凉白开来。”

章朝旭眨眨眼,不解地看着勾唇坏笑的段弘瑾:“这不是有茶吗?而且,我不喝凉白开啊。”

“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段弘瑾并不打算告诉他。

辣这玩意儿,还是得自己尝尝才知道、才过瘾,不是吗?

章朝旭撇嘴:“装什么神秘的。”

等那侍从下楼去讨了一整壶水上来,段弘瑾才示意他动筷子:“呐,现在吃吧。”

章朝旭反而不敢动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举着筷子迟疑地在几盘菜上空来回游移,迟迟不敢落筷子。

段弘瑾也不管他,提醒安管事道:“安叔,可能会有些呛口,你吃慢些。”见他点头了,才拿起筷子一伸,夹起一块蛇段,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嚼了几口咽下,甚为满意地点点头。

章朝旭见他毫无异样,也跟着夹了一块蛇段,凑近鼻端闻了闻。

确实是有些呛人的味儿。

他疑惑地再看一眼段弘瑾,见他垂眸面不改色地嚼着蛇肉,犹豫又犹豫才试探地咬了一口。

安管事见他们都举箸了,才跟着动手,夹了块蛇段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嘶,咳咳!”章朝旭举着手上咬了一口的蛇段不停呼气,“怎么这么辣?”

段弘瑾不以为然:“你不习惯而已,多吃几口就好了。”转而又吩咐安管事,“安叔,要是吃不惯,尝尝就好。”

刚吃了两口的安管事涨红了脸,咋舌:“主子,这味儿也太狠了吧。客人会喜欢吗?”

京城这边的饮食偶有加辣的,来源都是来自诸如茱萸之流,口味并没有这么重。

不怪得这俩人第一口下去都吓着了。

不过,段弘瑾信心满满:“他们会喜欢的。”继续下筷子。

章朝旭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筷子上的蛇段,咬牙:“今儿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不过这什么肥肠、毛血旺什么,别想小爷帮你试菜!”撂下狠话,甩开膀子就吃将起来。

没多会,就自己打脸了。

“这肥肠真香!”扒拉完一碗饭,他把碗往边上一递:“再给爷来碗饭。”

他的侍从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回话:“爷,您已经用过三碗了,再吃就得涨得慌了。”

“欸?”章朝旭诧异,“爷吃了这么多了?”他摸摸肚皮,发现还真有些撑了。

“啊呀,这辣菜真够味儿。”他挥挥手,示意侍从不要再添了,“弘瑾,你这是哪地方的菜?这是要火啊。”举起拇指表示赞赏。

“湘菜。”悠哉地挑着肥肠嚼着的段弘瑾好笑,“怎么,不嫌弃太辣了?”再瞄一眼肥肠,“也不嫌弃肥肠粗俗了?”

章朝旭嘿嘿傻笑:“那不是没试过吗?”

安管事也点点头:“入口呛辣,尝时咸香,过后余味无穷。挺好!”想了想,“不过,女人小孩体弱,不是太适宜吧?”

“无妨,不是还备有京帮菜厨子吗?况且酒楼主要是做的就男人生意,辣菜更好下饭,也更好下酒。”段弘瑾朝刚上楼候在不远处的小李掌柜招招手,“酒水都准备好了吗?”

小李掌柜躬身:“回主子,酒水一共七种,届时会分成四个价位,每种酒都已经备好足够分量放入地窖。”

“做的不错。”段弘瑾点头,“找人算了哪天适宜开张了吗?”

“回主子,算好了,五月二十八。”

章朝旭诧异:“咦?那可没剩几天了。”

“回章少爷,咱们楼,”小李掌柜胸有成竹,“已万事俱备,就等到日子了。”

“好,那就拭目以待。”

五月二十八,黄道吉日,宜开市。

珍馐楼重新打开大门。

因宫女一事,朝廷上下的眼睛都盯着段弘瑾。

这些时日段弘瑾一改往日撩鸡斗狗逛青楼的习性,安安分分窝在府邸里,除了给一个破相的侍卫求了恩典,竟然旁的什么事情都没管。

大家正疑惑不解之时,这珍馐楼竟然再次开业了。

这、这五殿下憋了这么久就是把酒楼再次倒腾出来?

大伙坚决不相信。

但是打探不到内情啊!

于是人潮纷纷涌向珍馐楼,想看看这五殿下最近是在搞什么名堂。

原来的珍馐楼,也就那样,菜色什么的也说不上好,甚至还不如别的官员家眷开的各种小酒楼。若不是冲着五殿下的名头,估计早就开不下去了。

这重新开张,怎么突然……风格大变?

这、这竟然吃蛇?

这、这竟然吃猪下水鸭下水?!

天啊,这五殿下一定是为了赚黑心钱拿腌臜东西骗人的。

定要点上几份,然后闹上一场告到官府去——

咦?怎么红艳艳的?

嘶,好辣!

嘶,好吃!

天啊,这些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一时间,珍馐楼天天爆满。

人一多,带得周边的百姓人家也跟着来凑热闹。

然后,珍馐楼名声大噪。

段弘瑾看着小李掌柜呈上来的账本,咋舌——这钱原来这么好赚。

他不过是出了点银子让人去南方搜罗厨子,再买些辣椒,获益直接比以往翻了三番。

看来以后不用愁养不起他家大牛了。

六月份,收夏粮。

除了偶尔进宫,或拜访段弘瑜,或接受章朝旭的不定时骚扰,段弘瑾一直窝在府里,密切关注着各处庄子的收成及后续安排。

因囤积粮食的事儿已经交代给段弘瑜与章朝旭,他收好自家庄子产出的收成,就撒手不管了。

南下的下人也开始陆续带回他需要的人。

七月份。

这一天格外炎热。

御书房四个角落各放置着一个雕花铜盘,堆上高高的冰山。

另有宫侍站在铜盘一侧,对着冰山往中间送风。

整个御书房清凉又安静。

刚下朝走进御书房的建宁帝段昭烨呼了口气,扯了扯衣领,正准备坐下喝口茶。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清脆鸟叫。

段昭烨顿了顿,挥手:“你们先出去。”

“是。”众宫侍躬身退出御书房。

门板刚刚合上,一道黑影出现在阶下,单膝跪地:“主子。”

段昭烨一点都不惊讶,端起茶几上的茶盏喝了口润润嗓子:“说吧,有什么事了。”

“回主子,查太监总管李达今晨寅时末在西花园一角与钟粹宫二等宫女清莺会面,并从其手上拿到一小包粉末,经查实,是墨汁鬼伞的粉末。”

“难怪朕下朝了还不见李达人影。”段昭烨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眯眼问道,“墨汁鬼伞是什么玩意儿?”

“一种南方植物,若与酒同食,为剧毒。”黑衣人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段昭烨诧异:“这都弄上□□了?”而且,钟粹宫?成妃?“李达!成妃、不,卓雪丽!”他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盏蹦了两蹦。

黑衣人低头不语。

段昭烨背着手疾步走了两圈,站定:“李达现在哪里?”

“回主子,属下已经让人把他打晕关起来了,包括钟粹宫清莺。”

“好好!传令下去……”

笃笃。

“万岁爷,刑部尚书张德安、大理寺卿黄臻甫、左都御史梁宸求见。”御书房外守着的御前太监恭谨请示。

段昭烨诧异。这才刚下朝,有什么急事让这几位这时候突然过来?

他挥手让暗卫隐去身形,再让人进来。

宫侍打开门,几位大臣低着头鱼贯进入,甩袖,跪下,磕头行礼。

“起吧。”段昭烨抬手,“几位爱卿这时候来找朕,可是有何要事?”

三人依然跪着不起来。

顿了顿,张德安率先开口:“臣有事启奏。”

“说。”本就不愉的段昭烨看他们吞吞吐吐的样子,语气自然不太好。

张德安吞了吞口水,再次磕头:“淮阳府知州状告都转盐运使司运使邹成辉截留官盐、私营盐业、卖官鬻爵。经查证,一并呈上来的证据翔实确凿。”一口气说完,就趴伏在地不敢抬头。

旁边的黄臻甫、梁宸更是头都不抬。

“什么?”段昭烨唰地一下站起来,“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给了……”他一顿,反应过来,“都转盐运使司运使邹成辉?”

张德安颤着声音回道:“是。”

段昭烨抬脚一把踹翻椅子:“畜生!”

半晌,段昭烨才平复下急怒的情绪:“这事还有谁知道?”

张德安磕头:“淮阳府知州将所有证据分为三份,同时送往刑部、大理寺、督查院……”余下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这基本就是满朝皆知的意思了!

段昭烨气得不行:“那淮阳府知州何在?”

大理寺卿黄臻甫抖了抖,请罪道:“回皇上,淮阳府知州已、已撞死在大理寺门口。”

“好!好!好得很呐!”段昭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朕以为自己这天下河清海晏、朝堂安稳,没想到就挨了这么一大耳刮子!”

堂堂从五品知州,为了状告一个都转盐运使司运使,竟然撞死在大理寺前。

是什么让一个从三品的都转盐运使司运使如此嚣张?

都转盐运使司运使是谁?

那是大皇子段弘珏的岳父,大皇子正妃的父亲!

这淮阳府知州哪里是状告都转盐运使司运使啊,他是在状告当朝大皇子!

而且,他还撞死在大理寺前,摆明了就要把这事儿闹大。

跪着的几人能想到,段昭烨更是想到这层。

他压着怒火背着双手转了两圈:“笔墨伺候。”

接连几道旨意发出。

且不说淮阳府连带京城这边被撸下多少官员,后宫也受到不小的波及。

成妃直接被一捋到底,降为贵人,迁出钟粹宫主殿,移居偏殿。

大皇子则被禁足思过,日后不得过问朝政。

这是彻底把大皇子继任的可能给打掉了。

朝堂内外顿时哗然。

当然,外人并不知道钟粹宫竟然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暗中来往。

也没有人注意到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达不见了,或者是,注意到了,但在这节骨眼上,大家不敢妄加议论。

旁人只看到皇子后妃都被严惩了。

然后大家争相赞叹皇上圣明。

彼时,段弘璟正惬意地坐在二皇子府里喝着冰糖银耳炖燕窝。

段弘瑜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你怎么也学你嫂子喝这些个腻死人的糖水了?”

段弘璟毫无所动,继续慢吞吞地喝着糖水:“这糖水煲的不错,清甜不腻口!”

最重要的是,滋阴润肤。

咳咳,至于为什么需要,就无须跟二哥说了。

反正达官贵人多有喝燕窝保养的习惯,他说与不说也无甚关系。

段弘瑜也不管他,指节扣着桌面:“邹成辉被贬斥入狱,邹府被抄。这么大的财路直接断了,想来这一次,大哥也算是伤筋动骨了。”

“当然,父皇不都说了吗?日后不得过问朝政。大哥这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再说,本就无需把他放在眼里。他的母妃、成妃也不过是区区司库之女,若不是靠着从潜邸一直跟着父皇的资历,再加上生了皇长子,她哪儿来的资格封妃?如今大哥的母亲不在妃位,母家无势,妻族也倒了,”段弘璟不屑,“就算父皇不发话,他也无需多虑。”

这点段弘瑜倒也认同:“那淮阳府知州倒是可惜了。”

“咦?那知州不是二哥你的人?”段弘璟诧异。

段弘瑜点头:“是。他……”他叹了口气,“大哥他们在淮阳做得太过了。我也没想到这知州竟是如此决绝。”

“各人自有各人缘法,所求不同罢了。”段弘璟又吸溜了一口燕窝,不咸不淡地安慰他。

“估计大哥也没想到,买几个女支子竟然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吧。”段弘瑜想到这一切的开端,觉得简直像是闹剧。

“那还不是因为我明察秋毫。换了旁人可不一定能想到。”段弘璟得意地一扬下巴,“话说,二哥,我这回算立功了吧?帮我个小忙如何?”

“说说看。”

段弘璟放下碗:“我想去西宁府玩玩,你帮我想个理由呗,不然父皇不让我出京。”

段弘瑜皱眉:“好好的,你去西宁干嘛?”

“咳,在京里闷得慌,父皇还老往我后院使劲儿。”段弘璟撇嘴,“我就想出去走走,顺便做点小生意什么的。”

段弘瑜想到最近两月这俩人的斗智斗勇,笑了:“你那后院可真是……燕瘦环肥,各色美人都凑齐了吧?听说还在御花园撞见不少貌美姑娘?”

段弘璟郁闷的不行:“堂堂皇子,竟然被逼着想看人家!这跟逼着嫖客上床有什么差别?我都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段弘瑜莞尔,不过他有些怀疑:“怎么不选个好些的地方?要玩的话苏杭淮阳一带不错啊,那边景儿好,还富庶,就算想做点什么生意,也做得。”

“以后找机会再去,这会儿就想去西宁。”段弘璟谄笑,“二哥你去跟父皇说说吧,你说,他肯定会听的。要是我去说,他保管把我踹出来。”

段弘瑜失笑,继而板起脸:“你啊,就不能服下软?软玉温香,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你犟着干什么?”

“那有啥办法啊,我对着女人就是硬不起来。”段弘璟一脸无辜。

“试试啊,你试过了吗?”段弘瑜皱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想过日后没有?难道你想一辈子不生儿育女?”

段弘璟的脑袋碰地一声砸在桌面上:“二哥,我的好二哥诶,求你别念了。你和父皇,见我一次念一次,不嫌累得慌吗?”

“你若不是死犟着,会招念吗?”等等,“母妃没念你?她也知道的吧?”

段弘璟有气无力:“知道啊。这不,她烦我呢,都不爱搭理我了。”

“……”好吧,母妃也确实不是会啰嗦念叨的人。“所以你就躲出京城?”

“哪有!”段弘璟抗议,“我是很正经的要去做生意的。”

“是吗?”段弘瑜怀疑,“巴巴跑去西宁?西宁有什么?”突然想到什么,“我记得你曾经给一侍卫求官来着,好像就是在西宁上任?”

“所以才要去西宁啊,不是有熟人好办事吗?”段弘璟义正辞言。

“……你一个皇子还需要熟人?”眯眼看他,“是不是这侍卫……?”

段弘璟做了个鬼脸,站起来就往外走:“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去啦,二哥你记得帮我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啊~”

段弘瑜看他急匆匆溜掉,更是怀疑。

继而一想,就算是真的,一个几年内都不见得能回京的外官,一个皇子,让他们见见又何妨?

反正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遂放开此事。

跑掉的段弘璟松了口气。再想到宫里还有个难缠的母妃,又头疼起来。

“看来,西宁府那指挥同知就是你相中的人了。”完颜馥玉一脸淡定地开口。

“咳咳。”段弘璟被呛了个突然,“母妃你……”

“我生的儿子我了解。”完颜馥玉啜了口花茶,“不然你会巴巴地给他求官,现在还准备跑过去?”

“他是我救命恩人,我给他求个官儿当当怎么了?难道我这皇子的命这么不值钱吗?”段弘璟不满。“再说,难道您就不信我是真去做生意的吗?”

“得了,跟我有什么好隐瞒的。母妃又不是那吃人的妖怪。”完颜馥玉抬手轻拍他一下,“话说,你怎么相中他的?就因为他救过你一命?我记得他还破相了,那还能看吗?”

“什么破相,就是脸上多了道疤而已。”段弘璟特别不满,怎么谁都这么诋毁他家大牛啊,他家大牛看起来爷们着呢!

有道疤更显气势好吗?

再说,谁说他们之间只有救命之恩的。

哼,夏虫不可语冰。

“得得,儿大不中留了。”完颜馥玉扶额,“你既然相中他,怎么还把他送出去当官儿?留在你身边当个贴身侍卫不好吗?神不知鬼不觉的。”

段弘璟见确实是瞒无可瞒,不甘不愿地接口:“总不能这样偷偷摸摸一辈子吧?再说,谁家睡了个丫鬟,都得给人一个通房的名号呢,我怎么能做那等吃干抹净不认人的事。”

“你是不是傻?”完颜馥玉白了他一眼,“他现在当官了,你就更不能给他名份了。”

“事在人为,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段弘璟摆手,继而得意道,“再说,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官身,起码性命就保住了。就算父皇知道了,按他的性子,也不会轻易要了大牛的性命,大不了把他发配得远远的。”

完颜馥玉琢磨了一下他说的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这是打算守着他过一辈子?”

段弘璟挠头:“嗯。”

“……你贵为皇子,就算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也属正常,怎么就……”完颜馥玉盯着他,“就算是男女之间,一生一世一双人尚且难以做到,你真就打算直接在这歪脖子树上吊死?”

“娘,你信我。我是真的想好了的。”段弘璟扶着她的手臂轻轻晃了晃,犹如小时候般撒娇道,“你帮帮我,除了大牛,我谁都不要。”

完颜馥玉脸色有些苍白,苦笑:“枉我之前还自持冷静自如,就算听说儿子断袖、甚至……也能笑而置之。真事到临头,知道有这么一个男人让我儿子倾心了,也真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我却……”

段弘璟抿唇,离开座位跪在她面前:“娘……孩儿不孝,让您操心了。”

完颜馥玉抬手轻轻顺了顺他的发尾:“小璟,你要不要再想想?你的体质,万一真的……你就回不了头了。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还没经历过,还有很多人没有遇见到,说不定将来,你会发现你还是喜欢女人呢?娘实在不想看到你将来受到他人的歧视唾骂。”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段弘璟那与她同出一彻的含情目坚定地回望着她,“娘,我是经过了很多事才做下这个决定的。我不想将来后悔。而且,我也会努力让父皇认同他的。只要父皇同意了,旁人于我何干?”

看着这个说话掷地有声的儿子,完颜馥玉叹了口气。

她的小璟长大了。

往日里无法无天又自我的小璟,已经长成一个会为了感情去努力、去争取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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