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完颜馥玉打断他的话, 蹙眉望向他的眼睛:“皇上, 您可是在怪我?”
段昭烨顿了顿, 不解:“怎会怪你呢。”继而又道,“这兔崽子惹的祸,你往自己身上搂干嘛?”
“儿子是我生的,他喜欢男人, 也是我没有及时发现制止。” 似笑非笑的含情美眸闪着隐隐泪光,“如今儿子选了这条路,非要撞南墙不回头, 我、我……”她低头拭泪, 纤细的脖颈弯出诱人的弧度,“我能怎么办呢?”
段昭烨握住她的柔荑:“阿玉, 你别难过,等这小子回来,朕必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皇上, 这是我们两个唯一的儿子。”完颜馥玉柔柔地靠进他怀里, 轻声细语道,“两年前他被刺杀险些送命, 这次又是遇上地龙翻身……如今,我就盼着他能平平安安的。他既然只想过些小日子, 将来也不会坐上大位,那他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于我们有何区别呢?反正也碍不着谁不是吗?何不让他选择自己想过的日子。”
段昭烨皱眉不赞同:“这怎么行?身为皇子,当为天下人表率, 如此违背人伦常理的行径,怎能做得?”
完颜馥玉晃了晃他的手,软软地求情:“皇上,如今他已经做下了,还上了折子公诸于世。既然满朝上下都知道了,何不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算了。”
段昭烨搂住她的细腰:“阿玉,你不能这样纵容他。否则他哪天要是闯出什么滔天祸事来怎么办?”
完颜馥玉干脆坐到他腿上,回搂住他的脖颈,娇嗔道:“他能闯出什么祸事啊,他连对那龙椅都没兴趣,就想赚点银钱、找个人过日子罢了,我瞧着挺好的呀。”
沁香扑鼻,软玉在怀,段昭烨有些意动。他清了清嗓子:“可不行。他这样胡闹,以后谁家姑娘敢嫁他。”
“皇上,您是不是忘了,他就是不想娶妻啊。”她轻声提醒道。
段昭烨恍悟:“是朕气糊涂了。”
“您看,既然木已成舟,何不成全他们呢?”
段昭烨迟疑:“难道就这样让他过去了?满朝文武会怎么看朕?”
“睁只眼闭只眼就好啦。难不成哪个大臣还敢来质问您吗?这等皇家私事,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呢。”
吐气如兰,娇声软语。
段昭烨动了动手,掌下薄衫贴着肌肤,脑海中浮现往日里的柔滑香软。
“咳咳,那就日后再说吧。”语罢,抱起她就走入内室。
被翻红浪,娇喘吟吟。
等到段昭烨离去,收拾妥当后,完颜馥玉懒懒靠坐在卧榻上,细细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臭小子,这闯祸都闯出新高度了啊!
等他回来她得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不过,现下还是想想办法给他善后吧。
那什么牛大山要是被段昭烨一气之下发配边疆,她儿子肯定会巴巴跟过去——好像可行?
这果然生的是女儿吧?
完颜馥玉叹了口气,头疼得捏捏眉心。
远在西宁的段弘璟自然不知道京里流言满天飞,连带他的父皇、母妃、大哥三人都愁白了头。
此刻他正绑着袖口,带着两个小竹筐蹲在荆芥身后。
“小木板。”
他连忙从身边竹筐里掏出一块半臂长的薄木板递过去。
“药。”
“等等。”他站起来飞奔到药炉子那边,要来小锅熬得粘稠的药泥,小心翼翼端过来,递到荆芥面前。
荆芥头也不抬,伸手从锅子里抓了一把烂糊糊的药泥,糊在伤者腿上。
“棉布。”
段弘璟忙掏出干净的棉布递过去。
“剪刀。”
再掏,递过去。
“好了。”荆芥停下手,反手把剪刀递回给段弘璟,朝伤者温声道,“虽然拖了几天,不过恢复得还算不错。日后每隔三天换一次药,如此再绑上一两个月,以后走路无碍。”
憔悴的伤者闻言大喜,拼命弯腰致谢:“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荆芥拍拍他,站起身,接着往下一名伤者走去。
段弘璟连忙抓起两个小竹筐,跟着他往下走。
没错。段弘璟正跟在荆芥身后打下手。
此时已经是地动后的第十天。
地动第二天,牛大山就让民众进城参与救援。
除了城里粮铺、酒家等地方的粮食被牛大山带人搬运到庄子上,其余粮钱,则让民众们自行挖取。
到了第三日过午,全城已经开始弥漫着淡淡尸臭。
牛大山带人把全城搜过一遍,确定再无一人生还后,就让所有人退出西宁城,准备率众迁移至原定的平原地带。
不少老百姓依然固执地留在城里,有些是试图多找一些银钱米粮,有些是想要收取自家亲人尸首日后安葬。
牛大山当场砍杀了几人,才唬住这帮不要命的家伙,全线退离西宁城。
待人全部走远,他则带着几人,绕着整个西宁城点了无数火堆。
阳光下的西宁城热浪滚滚,烟气冲天。
抱着背着各种拾捡而来的家当,迁徙移动中的百姓看着远去的府城,痛哭失声。
段弘璟等人也是不胜唏嘘。
到了地方,按照计划把人安置好。
重伤者被集中安置在临时搭建的茅草棚屋里,轻伤者则在旁边另外看护。
行动无碍的壮丁则被集中起来,跟着牛大山等人出去各县镇搜罗生还者、察看路况等。
妇孺老人则归到段弘璟这头,他安排这些人拾柴、做饭、熬药、缝补等,刚开始也是千头万绪无从下手,幸而李锦秋拖着伤腿从旁指点,才顺了下来。
惹事的刺头,在开始两天,牛大山是抓到一个杀一个,严酷举动直接镇压住这庞大混杂的人群。
所以虽时有浑水摸鱼者,但总体还算规矩。
等事务理顺了,段弘璟就把事情分摊交给身边几个近侍,以及大牛逐渐带回来的周边县镇存活下来的官员。
然后,他就闲了下来。
闲着也没事,他想了想,干脆拉着章朝旭跑到伤员区这边帮忙。
章朝旭跟着另一个大夫,他则跟着荆芥。
刚开始的时候,荆芥还有些束手束脚。
可惜伤者太多,大夫太少,忙起来他就顾不上。咳咳,如今他已经能淡定自如地使唤段弘璟了。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几个妇人送来火把,小心翼翼地插在打好孔的木桩上。
段弘璟看了一眼后头一长排的茅草屋,那些都是还等着大夫去换药和察看伤情的百姓。
他捶捶酸软的腰站了起来。
“累了?”荆芥看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段弘璟也不否认:“我得回去了,一会儿大牛该回来了。我去找个人过来帮你。”
“成,去吧。”荆芥了然,摆摆手让他自便。
这几日时间,几个常跟着一块儿议事的人,基本都看出来俩人的关系。
说他俩有多黏糊吧,也不至于,毕竟俩人都忙。
主要还是段弘璟的态度坦荡荡,丝毫不避嫌。
段弘璟随手找了个人去给荆芥打下手,就施施然踱回自个住处。
好吧,也是简单的木头茅草屋,只是比别人的稍微大一些、结实一些,也离众人的屋子远一点。
旁边是卸了马的车架。
把车架放在屋侧,半是为了挡风,半是因为他的日常用品还有些放在车里,放得近了也方便他就近取用。
毕竟听涛听风俩人如今已经被他安排了事,日常忙得团团转,除了给他准备膳食、热水,其余时候根本顾不上他。
再过去则是章朝旭照葫芦画瓢的车和屋子,然后才是李锦秋的。
远处就是诸武将以及听涛听风等下人的住所了。
他们倒随意,都是几人合住一屋子。
百姓们则住在远远的另一头。
还没靠近屋子,他就看见罗绮抱着一个小包袱站在他门口张望着。
这罗绮,不是别人,正是他来西宁第二天,带着大牛去的那家裁缝店掌柜大娘的女儿。
地动的时候,恰好她们俩人正在屋外,没受什么伤,倒是罗绮她爹给墙砖砸伤,腿断了。
西宁城人口这么多,原也不会碰上。
但是谁叫段弘璟为了避嫌、图省事儿,一个女仆人都不带。
如今衣服要修补,尤其是日日外出的大牛的衣服,损坏得更是厉害。
他就想着找个织娘裁缝什么的给补一补,届时给些粮钱就行。
谁知道这么巧,听风就遇到了罗绮一家。做生不如做熟,衣服还是在他们家做的呢。他干脆就把衣服交给他们了。
他脑中思绪一转,那厢罗绮已经看到他了。
清秀可人的小脸漾出惊喜,罗绮抱着包袱小跑到他面前,蹲身一礼:“殿下,这几身衣服已经给您修补好了,您看看是否合您心意。”半低着头,露出那带着抹羞涩红霞的娇容。
段弘璟淡淡地嗯了一声:“下回你交给听风就行了。”
罗绮闻言抬头,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几分受伤:“殿下,可是小绮哪里做的不好?”
段弘璟诧异:“怎么说?”好端端的,她做得好不好跟他什么关系?
“那您为何不让小绮来找您?”罗绮把手上的包袱往前递了递,“您的衣服,我都很仔细地修补过了,我还给绣了纹上去,绝对看不出修补的痕迹的。”她有些讨好地看着他。
段弘璟眨眨眼,顿悟了。
唉,都怪爷太过俊俏、太过玉树临风了,竟是不小心招惹了小姑娘。
罪过罪过!
幸好大牛早出晚归的,这会儿还没回来,没看见。
不过,还是要赶紧解决。
他轻轻咳了咳:“罗姑娘,这等琐碎,爷我从来都是交给下人打理,你下回直接找听风就成了。”
“殿下,”娇柔的嗓音含嗔带怨,“您现在身边没人,小绮、小绮愿意到您身边服侍您……”她红着脸,眼底的迷恋一览无遗。
段弘璟有些不耐了。
京城多少名门千金他都看不上呢,这小丫头哪来的脸面在他面前自荐?
“你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人,连爷身边的二等丫鬟都不如,怎么服侍爷?给爷扫院子吗?”
罗绮小脸顿时一片煞白,颤着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殿下……”
段弘璟看看天色。他家大牛快回来了!
他直接伸手扯过她手里的包袱:“行了,没事别往爷跟前凑。爷忙着呢!”
罗绮支着手愣了半晌,呜咽一声捂着脸跑开了。
段弘璟撇了撇嘴,往前走了几步。
然后,就看到不远处抱胸站着、皱着眉头盯着他的牛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