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32章第三十二章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人懵懂后慌乱,另一人则是气极反笑,袖中的拳头被狠狠攥起。
严煊微微闭目,他忍住了内心深处想要将人压倒细细询问的冲动,冷着神色从两人的身侧走过。“贵妃这是得空了来看朕,还是想见孙将军?“严煊冷笑,自己这两日忙着岭南一带的土匪,两日都未曾合眼,也不见刘代元来探望,可孙相宜一进宫,人便眼巴巴的来了,说是巧合,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殿内还有孙相宜,生怕严煊会不给自己留情面,刘代元气势比刚才弱了些,“臣妾当然是来找陛下的。”这个狗皇帝又发什么疯,她一个后妃,怎么会想见孙相宜。
“有什么事,说罢。“严煊冷笑,想着看人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是孙将军先来的,不妨让孙将军先说。“刘代元道,“臣妾先去侧殿等候。”
严煊还未出声,刘代元就要提起衣摆离开,却被人一声叫住。
“朕让你走了吗?“严煊觉得人是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被训斥了,刘代元只得坐在一侧,时不时用打量的目光看着正在商议政事的两人。
“此次出兵岭南,臣自有八分把握,若是能再得一员大将,便是十分。"孙相宜冷静道,“臣听闻刘小将军擅长兵法,臣可否斗胆问陛下,能否让刘小将军随臣下岭南。”原本还在无聊的走来走去的刘代元在听到自家哥哥的名字后,好奇的看向严煊。
孙相宜和自家哥哥都是严煊登基后得了封赏,可为何自家兄长没去岭南,反倒是孙相宜带兵?
刘代元歪头想着,身子斜靠在窗前,冷不丁的被严煊叫住,“给朕倒茶。”
她还沉浸在思考中,等听到严煊的声音后,人的脸色已经比平日里都要冷郁了。
她急急忙忙上前,为严煊斟茶。
倒什么茶,这不是满满的吗,刘代元撇撇嘴,不敢言语,又不好意思起身继续在殿内闲逛了。
“此事朕自有定夺,你若无事便下去。”
孙相宜的背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你是朕最喜欢的人?“严煊冷冷,“朕怎的不知?”“臣妾明日就要出宫了,想着提前来看望陛下,“刘代元巧妙的转移话题,“臣妾是陛下唯一的后妃,陛下的身边只有臣妾,自然是最喜欢臣妾了。”
身侧的人头发挽起,发间带着金镶玉簪子,耳边的耳坠摇曳,给刘代元增添了几分温婉的气质,严煊咬牙,“巧舌如簧。”
“臣妾出宫的这些天,陛下要好好照顾自己,"刘代元当做没听见,小声道,“陛下说臣妾巧舌如簧也好,其他的也罢,但臣妾是真的关心陛下。”
“臣妾来此便是为了此事,若是陛下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就先告退了。”
严煊静静的看着刘代元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内心深处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刘代元踏进殿内,羞耻心这才涌上,不顾青烟的询问,躺在塌上用柔软的蚕丝被盖住自己的头。刚刚在养心殿简直丢死人了,少女冷白的肌肤染上了淡淡的绯色,刘代元内心愤愤,孙相宜不是说严煊去了藏书阁吗,怎的那么快便回来了。
自己说的那些话肯定都被听到了,她与严煊之间本就尴尬,现在更是觉得难以自容。
独自一人待了一会,等自己的心情平缓之后,自己倒是从这件事情中嗅到了些别的。
虽然平日里严煊对自己多有苛待,但在其他人面前还是会照顾自己的脸面,不至于让自己太丢脸。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刘代元入睡前甚至能想到严煊想起此事时冰冷不屑的神色,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她在青烟和裴索的跟从下低调出宫。
熟悉的建筑引入眼帘,马车停下后,刘代元迫不及待的下车,扑到了自家母亲的怀中。
刘家早在刘代元的祖父之时便已经分家,因此此次来迎接她的除了自家父母和兄长之外,便是已故大伯家的小儿子。
刘母原本的担心在看到自家女儿面上的笑容后消失,她嗔笑着捏了捏刘代元脸颊的肉,“母亲瞧着,陛下甚是宠爱你。”
“哪有!“刘代元不服气,原本想把宫中那些事说出来,可又不想父母知道此事后担心,犹豫落在众人的眼中便成了事实。
“你在家中长到二八,母亲都未曾见你如此笑过,可见陛下待你极好。”
身旁毕竟还跟着宫中的人,刘母也不好问些其他的,按照礼制依次赏赐之后,趁着别人都在忙前忙后,刘母拉着刘代元的手去了后院。
“珠珠,母亲给你的那些你都看过了吗?"刘母认真道,“陛下年轻,难免会放纵些,你若是懂得的多些,自己也好少受些罪。”
刘代元愣住,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些被自己藏在枕头下面的书。
“前些日子,陛下召你侍寝,母亲原以为陛下是放下了心中对刘家的芥蒂,可谁知,他竟一连半月都召你侍寝!”
刘母有些心疼自家的宝贝女儿,从小被自己当做珍珠般捧在手心里,没受过一丝苦楚,谁知竞在这种事情上-一“还好啦,“想起那不怎么美好的一夜,刘代元盯着地面,状似随意道,“我倒是觉得没怎么受罪,母亲不用担心我。”
刘母哽住,显然是没想到这个,但她担心了多日,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他是不是一一”
按照礼制,新帝登基前便应当封后,登基后应广设后宫,选一批秀女进宫,可如今的新帝登基后几个月内净做了些打打杀杀的事,朝堂之上的大臣劝谏的折子一封又一封,可这位新帝不但冷血,更是固执的如同一头老牛,并不把大臣的话听到心里去。
新帝不过二十出头,却不近女色,时间一长,一些亦真亦假的传闻便在长安城传播开来:有说新帝是被先太子刺伤,身子还未痊愈,后来却演变成了新帝不能人道;诸如还有新帝好男色、新帝未曾登基之时曾被一负心的女子所伤,这才厌恶身侧有女子。
“陛下他一一"刘母斟酌着,“可曾说过要与你养育子嗣?”
刘代元心想,自己连人的下巴都没亲着,每次自己靠近严煊时,他总是一脸冷淡,实在不是想要和自己养育子嗣的样子。
“这个倒是没说,"刘代元折下一枝花,随意道,“他问我要不要做皇后。”
这句话的冲击力显然比养育子嗣更大,刘母惊讶,很快正色,“你一一”
“女儿当然是拒绝了,“刘代元叹气,“早知道就答应了。”
刘母沉默的攥紧刘代元的手,安慰道,“不必想那些,你自己平安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内心心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刘代元抱着自家母亲的胳膊撒娇,“女儿知道啦。”
刘母还忙着此次省亲的大小事宜,刘代元被送到了自己的院子。
院内的布置还和之前一般,甚至是摆饰的位置也没有移动,忙碌了许久,刘代元躺在塌上小憩了一会,等到醒来之时,被告知一家人早就在等她一起用膳了,她打扮的素净去了正院。
一起用膳的不过他们一家四人还有大伯家的弟弟,说起话来倒也无所顾忌,刘母为刘代元夹着菜,刘翊麟笑道,“母亲一向最喜欢你了,你进宫的这段日子,她竞破天荒的给我夹菜。”
桌上的人都笑出了声,谈论着刘代元进宫这段时间发生的趣事。
“你兄长前段时日在家躺了半个多月,”刘母道,“在家却不能同我聊天解乏,当真是无趣的紧。”说罢,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神色不自然的看向一侧的父子两人。
“兄长为何躺了半个月,是受伤了吗?“刘代元下意识紧张起来,“现如今可好全了?”
“那是自然,”与刘母的心虚相比,刘翊麟显得淡定自若,笑道,“兄长明日还能带你去骑马。”兄长这般说,刘代元才放下心来,她实在是担心兄长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被有心之人陷害。
等到离席的时候,她特意观察了兄长的走路姿势,果真觉得不若之前那般,心里暗暗的有了打算。皇宫,精巧的珠帘晃动,一身黑衣的暗卫抱拳行礼,讲道,“第一日,贵妃娘娘和家人用膳,晚上在府内看了皮影戏;第二日,贵妃娘娘一大早出府,去城西买了首饰,还去找了高阳郡主,不过高阳郡主身子抱恙,两人约了之后相见,随后贵妃娘娘又去了城郊一处人家,在那里待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离开。”
严煊一记冷淡的眼神,暗卫便明白了人的意思,继续道,“那户人家是京城中一位有名的医士,想来贵妃娘娘是去求医了。”
“她身子不适?"严煊目光冷淡,手中的毛笔在纸上晕染出浓厚的黑色,“生了什么病?”
“卑职瞧着……"暗卫犹豫,“娘娘身子康健,未曾生病。”
严煊将手中的笔放下,身上笼罩着阴沉的气息。两人曾肌肤相触,万般亲密,没有谁比他更加了解刘代元。
人虽然巧舌如簧,可心底里藏着的事情从来不会跟自己说,就像自己从未知道她幼时曾遭绑架。可她生病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刘代元拒绝自己那日,他在雨中苦苦等了好几个时辰,回来之后发烧,神志不清了多日,那时的她,也未曾有一丝的担心自己。“回去继续盯着她。”
人走后,在外等着的几位大臣进来同严煊商讨政事,下面的人商讨了许久,最后等着严煊决定,可抬头时,却见一向冷脸的新帝正盯着手中的半只,似乎有些愣怔。“陛下?“刘鸣秦状着胆子开口。
严煊察觉到下方的注视,开口道,“那便按刘相所说的去办。”
“朕记得,刘相的府邸是二十年前所修?”刘鸣秦恭敬,“陛下所言极是。”
没猜透上方人的想法,刘鸣秦不敢多说。
“朕知道了。”
殿内恢复了安静,严煊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瞥了一眼身侧的太监。
“替朕在京城中买一处房宅。”
太监立刻反应过来应下。
“陛下问这个作何?“刘代元刚回府内,便听到父亲的话。
“阿元,父亲问你,陛下平日里与你相处的时候,“刘鸣秦的表情有些难以言说,“也是这般吗?”在刘鸣秦的印象里,新帝手段狠厉,虽然自己的女儿入宫封妃后,新帝也曾站在刘家一边为自己的嫡子出头,可他还是无法将和善一词和严煊联系起来。“父亲放心,陛下性子和善,待我极好呢!”生怕众人不信,刘代元展示自己身上的首饰,“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呢。”
刘父察觉到了些微妙的事情,他看着面带笑容的女儿,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难不成新帝的心中有阿元?可自家女儿从未与新帝有过接触。
“午后打算去哪?"他慈爱的看着刘代元,“家中的铺子原本就是我与你母亲为你操办的,但现如今你入宫为妃,不能亲自打理,便还是放在你的名下,交由你兄长替你打理,每月的银子会记在你的账上。”
自己醒来后,与家人相处了不久便进宫,从青烟的口中知道自己备受疼爱,但这还是刘代元第一次感受到家族的兴盛和父母的溺爱。
还有几口便要回宫了,事不宜迟,刘代元午后带着面纱去了一处铺子。
午后是街道上最为热闹的时刻,这处首饰铺子地理位置极好,不远处便是京城中王侯将相的住处,时不时便有华贵的马车驶来。
马车停下后,刘代元才发现这里商铺林立,两边都是整齐的楼阁,十分繁华。
青烟道,“这是全长安城种类最多的首饰铺子。”想起昨日自己花出去的银子,刘代元心痛道,“早知如此,昨日我便收敛一些了。”
严煊赏赐的珠宝首饰大多精巧,但京城中的首饰是时下最为流行的,刘代元不免看的眼花缭乱。屋内的柜中摆放着许多首饰,刘代元偏爱玉饰,在一处柜台停下脚步。
“这位小姐,这簪子早就已经被其他人定下了。”青烟本想开口,却被刘代元制止,她今日只看上了这只牡丹玉簪,但一切都是缘分,她不想强求。正要离开之时,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
“这玉的成色温润,配以牡丹则尽显雍容华贵,姑娘若是喜欢,我便成人之美,这簪子便是姑娘的了。”刘代元转过身去,低下眸子,避开了对面男子的视线,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对面男子面上闪过的惊喜和失落。对方都这样说了,刘代元道,“这簪子价值几何,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
“银子能买的来美玉,却买不了佳人一笑,美玉配佳人,又其实金银能与之相比的?“男子笑笑,“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吧。”
刘代元蹙眉,觉得这人好生奇怪,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