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何处阴渊
简天司大步走过一条华丽的走廊，不断有人向他鞠躬。
“见过少司大人。”
微微点头示意，继续向前走着。
一直走到一扇古朴的木门前，他停下了脚步。
“进来。”
一道威严的的声音响起，简天司下意识站直身体，轻轻推门而入。
一个身穿古朴白袍的中年男人跪坐在茶案旁，两鬓微白，正品着一杯香茗。
简天司立在他一侧，躬身作揖。
“正司大人。”
男人放下雕花茶杯，微微侧身，看向他的腿。
“你的腿可治好？”
“答正司，已经无碍了。”
男人指了指茶案对面的蒲团。简天司犹豫一瞬，还是跪坐下来。
正司缓缓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
他受宠若惊的双手捧起那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略带苦涩的香气在口腔炸开，咽下去后，还有一丝回甘。
“境界如何？”
从一旁的壁柜取出一根檀香，他用指尖一捻，便燃起白烟。
“九品七阶…”马子洛接过檀香，插在案上的山石摆件之上。
“不够，你应该知道这世间天骄如云…”正司摇了摇头。
“我明白。”
简天司又喝了一口茶，这次却又只剩苦涩…
正司微微张口，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去修道室了。”简天司放下茶杯，淡淡开口。
正司把茶杯举起，正欲饮下。
简天司走到门口，忽然站定。
“您去看我妈了么？”
正司的的手停在了半空。
良久无言，正司放下茶杯，平淡开口：“去吧，莫误了时辰。”
听见木门开了又关，正司端起杯子，轻轻把茶倾倒在山石之下。
“梧桐，天司又想你了…”
又捻了三根檀香，轻轻甩了甩，稳稳插在那半根香旁。
“你该懂我，我暂时不能去陪你…”
白烟缭乱，迷住他的双眼…
……
极渊地宫，最深处。
“王上。”
一个消瘦的黑袍人影跪下，虔诚地看向高高王座上那位老者。
“尸漆，汝从畜渊来，一步一叩首，孤都看在眼里。”
老者挥挥手，大殿中熙熙攘攘的阴魂顿时噤声。
“你已经成功入道，让你的家族不再蒙羞，王上准你一人迁入地宫，再挑选一道阴神助你一举突破八品。”
老者身旁，一位身披白袍的阴魂威严开口。
“不，尸漆只求能带吾家妹一同进入极渊，共效王上。”
黑袍依旧卑微地低着头，但声音坚定。
“放肆，你敢违背王上旨意！？”
白袍上前半步，疾声怒斥。
王上平静开口打断道：“准，但再无阴神供你选择。”
黑袍闻言惊喜抬头，声线微颤，“谢王上！”
白袍诧异看向王上，见他并无开口之意，只得转身再次传令。
“炼渊即将开放，尸漆，汝与纳萎共同去畜渊捉拿三千阴魂，放入炼渊去罢。”
“奴接旨…”
一道阴魂从大殿之内升起，一身灰袍被身，恭敬开口。
“退去罢。”
白袍阴魂退后一步。
众阴魂纳身一拜，缓缓退去。
待大殿无人，白袍阴魂正欲离开，身后王上突然开口了。
“苒杀，你质疑我为她破例。”
白袍慌忙转身大拜，“王上，奴不敢。”
王上苍老的面容缓缓红润起来，皱纹消失，眉眼恢复立体，一头枯槁的白发慢慢生长，闪动银白色的光泽。
佝偻的背逐渐挺直，白袍恍惚间，一位剑眉星目的青年戏谑的托着下巴，用妖异的眸子扫视着他。
“再犯，打入畜渊。”
白袍把头深深埋下。“奴知错…”
纳萎与尸漆并肩走出大殿，纳萎忽然开口提醒。
“尸漆，你该换袍了…”
尸漆点了点头，心念一动，黑袍慢慢变淡，逐渐变成灰袍。
“咱们走吧，去你的老家寻些畜生去…”
话音一落，纳萎一跃而起，化作一阵阴风而去。
尸漆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也翻转身形，一道清气腾空，也渐渐没了踪迹。
……
“你知道什么是咒禁吗，谈谈你的理解。”
看着身前排成长龙的队伍，马父随口问道。
马子洛想了想，谨慎的回答：“就是言出法随。”
听见儿子的回答，马父笑了笑，点点头。
“你说的对，但不完全，单纯的口诀是没有用的，要配合道气一同喝出，短暂改变一片领域的天地法则。”
随后叹了一口气。
“可惜你爷不争气啊，就只带着九张书页分出马家，咱们这一系算是毁到他手上了…”
“阿嚏！”
某处古宅，打坐修行的老头揉了揉鼻子。
“哪个孙子念叨我呢。”
奇怪的四下看看，又闭上了眼睛。
马子洛接过店家递来的两笼包子，和老爸找了张空闲的桌子坐了下来。
“炼化了灵珠中的阴气，你现在已经九品七阶了，仅仅半年就上升两阶，为父甚是欣慰。”
马父嚼着包子，打了个响指，马子洛瞬间感觉自己与世隔绝，外面的声音听不见一丝。
店里的客人仿佛忽视了自己在这一桌，好像从店里划去了一片空地。
“这就是咒禁，非礼勿视。”
调了一盘辣子油，马父又塞了个包子，咽下。
“之前你的修为不入品级，我就没有教你，来，把手伸过来。”
马子洛伸出右手，被马父的一把握住。
“闭眼感受道气流转的脉络…”
马父催动道气引导着他，马子洛只感觉到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在体内游走，仿佛正蓄势待发…
心领神会，口中默念一句：“非礼勿视。”
马父见他一边成功，面色不改，收回手就又拿了一个包子。
‘这小屁孩咋一次就成功了！？’
见马子洛偷乐，马父严肃批评。
“这么简单的咒禁就让你沾沾自喜了？你可知曾经马氏天骄一日便通习了所有咒禁！”
见马子洛恢复冷静，他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在天道未曾崩碎之前…’
他擦了擦手，站起了身，对儿子说道：“这周三我给你请了个假，带着你那个小女朋友出去玩去。”
见马子洛一脸懵逼的表情，他补充几句。
“去东三省的阴渊去度假，顺便升到九品半步回来找我。”
解释完，不管儿子听懂没有，他摆摆手击碎结界，转头离开。
“爹还有点事，别忘回家时给你妈也带笼包子！”
……
电话响起，简天司收起银镜，看了看备注，接听。
“诶简天司，你知道阴渊是干啥的吗？”
他坐直身子，回答道：“知道，怎么了？”
马子洛郁闷的提着包子往家走着，吐槽不靠谱的老爹。
“我爸说让我去一趟，还让我叫上李霄言。”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感觉不对，急忙改口：“叫上我的小女朋友，他是不是误会啥了？”
电话那头，简天司冷着的脸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那就是李霄言。”
马子洛怒了，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别开玩笑了，阴渊是干啥的？”
简天司为他解答…
远古时期，天地初开，天道见世间荒凉，便孕育出无数生灵。
很快，有几个种族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各分天下。
东方之巫族，西方之蛮族，南方之妖族，北方之阴族。
那时人类还只是各大种族的附庸，在夹缝中苟延残喘。
直到那场巫妖之战，搅动天下风云，无数的强者在相互攻杀中陨落。
这一战过后，巫妖两族高级战力所剩无几，蛮族领土直接在战争中毁灭，只得渡洋西去。
人族在这场战争中受益匪浅，在废墟与尸身上收获无数功法秘宝，一时间甚至可以与古老阴族分庭抗礼。
妖族遁入十万大山休养生息，巫族在祖巫殿中闭门不出，蛮族不见踪影…
此时的阴族自以为可以轻松一统三界，继续奴役人类。
不想人类已经学会借助天地间灵气修炼，甚至可以借助天地法则为己用。
经过百年僵持，在最后决战中，阴族在万千人族修士燃尽精血刻画大阵的攻伐之下落败，被镇压在一道巫妖之战中祖巫劈出的巨渊中。
阴族举全族之力，又耗费百年才破开封印。
待出来后才发现，人族把证道之路开辟到极致，百家争鸣，空前强大，只能与人族签订盟约。
永世甘愿生活在巨渊之中，不得出逃，把这巨渊封名‘阴渊’。
人族以示补偿，就将大罪之人的魂魄统统送至巨渊一处，任阴族奴役、食用，称为‘畜渊’。
作为回报，阴族开辟一部分深渊，作为给人族修士试炼修行的空间，称为‘炼渊’。
而在这天机不显的纪元，炼渊就显得尤为重要。
阴族自身可凝聚阴气，但人族修士想要修炼，就只有借助炼渊中阴魂的阴气转化成道气。
阴族以此为由，扩张畜渊，大量从人族得来罪人之魂。
又把自己族内犯大过者统统投入炼渊，以秘法增强了自身族人的之力，隐隐有恢复鼎盛之势。
从前随时可入的炼渊也被改成每年一开放。
明知这是在限制人族修士实力发展，但因为天道崩碎，法则之力大减，他们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如今，炼渊开放之日即将临近，各大势力与民间散修都汇聚到阴渊，准备进入其中寻找前人遗落的宝物，收集阴气炼化。
“司天监也派我前去，到时一起。”
马子洛闻言大喜：“好啊，一起翘课！”
简天司即将挂断电话之际，冷不丁来了一句：“别忘了叫上你的小女朋友。”
马子洛黑着脸听着电话传来的‘嘟，嘟’声，想骂人的话没有喷出，
脑海不禁想起了那个在诡楼中并肩而战的女孩。
她清澈的眼睛中藏着的倔强，她握着木剑冲向阴物时的愤怒和无助，听见自己安慰时可怜巴巴眨着眼睛的样子，还有…
他惊讶于女孩在他心中留下过这么多的痕迹，自己却毫无发觉。
抬头望着天空，阳光明媚，云淡风轻…
“李霄言，放学一起走啊。”马子洛经过李霄言的座位，盛情发出邀请。
一旁的同学开始起哄。
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处在高三这个压力重重的时间段，大家都很喜欢找乐子，捕风捉影的。
李霄言点点头，周围人又是一阵欢呼。
她的同桌拱了拱她的身子，悄咪咪的问着：“你和马子洛啥时候好上的，快快招来。”
李霄言脸有点红了，轻啐了一口。
“什么有的没的…唔，就这两天…”
走回座位，马子洛在心里暗暗盘算怎么把她一起忽悠过去。
听说她很喜欢吃火锅，要不带她去一趟吧，反正一个女生也吃不了几个钱…吧？
下午最后一节课 马上结束，李霄言早就收拾好书包。
听见铃声响起，便迫不及待地背上书包站起身。
睡得正香的马子洛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擦了擦口水，就看见凑到眼前的一张俏脸。
“你说好放学跟我一起走。”李霄言强调了一句。
看着眼前少女可爱的表情，他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
“您好，几位？”
“两位。”
“好嘞，这边坐吧。”
马子洛接过菜单，看着琳琅满目价值不菲的菜品，他点了两盘牛肉，要了个清汤锅底。
不是不能吃辣，因为这个最便宜。
谁想天杀的服务员又把菜单给了李霄言…
最后，服务员心满意足的走了。
清汤换成了鸳鸯锅，又加了两盘吊龙和一盘鸭肠，素菜若干。
不过美食真的是治愈一切的最好良药，尤其是对两个吃货来说。
他们很有默契，一个人下肉一个人吃，红汤白汤都没闲着，小锅功率全开。
趁着肉还没熟，马子洛嗦嗦筷子，开口问道：“对了，你姐姐怎么样了？”
李霄言紧紧盯着红汤里上下浮动的肉。
“她已经被家里人接到安全的地方休养了。”
马子洛见她好像对她老姐不怎么感兴趣，就转移了话题。
“诶，你听说过阴渊这个地方吗？”
李霄言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歪着头狐疑的问。
“你问这个干啥，我当然知道啊，阴族的地盘嘛。“
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连问道：“你连阴渊都知道，那你也知道炼渊最近就会开放吧？”
马子洛下意识摇了摇头…
李霄言失望的叹了口气，嘟着小嘴。
“原来你不造啊，我还想陪你一起去呢…”
马子洛感觉自己听错了什么，惊讶抬头看着她。
而她却快速伸出筷子夹住一片肉。
“快吃啊，肉都熟了！”
不知是辣的还是热的，马子洛看见她小脸泛起一抹红霞…
肉疼地结了账，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傻乐呵啥的李霄言。
“要我送你回家吗？”
李霄言闻言很痛快的答应：“好啊好啊…”
马子洛心说好个头好，就跟你客气客气。
脸上却是一副‘送你回家是我的荣幸’的表情。
吹着晚风迎着夕阳，少男少女并肩而行的背影消失在小路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