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潸然
他们的对话零零碎碎地维持了好一阵儿，最后转到了一直让岳晚意牵肠挂肚的苏芊澄那边。
“玥玥方才给我发信息，说现在芊澄的主治医生开始讨论后续的治疗方案了，”岳晚意的声音里不无担忧，“要么保守治疗，要么植皮治疗，现在正在征求家属的意见。”
江云舟对医学并不了解，因而并没有对此过多评论，只是说：“我想医生会拿出最好的治疗方案，大家都在盼望着芊澄快点好起来，你也别太担心了。”
岳晚意叹气：“我现在真想陪在她身边……好吧我知道你又要说我任性了，可是我真的……”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就像汪度越一样，我也不会拦你的。”
江云舟也叹气，“说起来那家伙才叫不管不顾，好像一意孤行把最近的活动全给推了，听说他经纪公司气得不轻。”
岳晚意轻哼一声：“我倒是觉得人家那是至情至性呢。”
江云舟也并未生气，只是笑笑：“只能说是每个人的性格不同，选择也不同。不过，汪度越他本来就和我们不太一样，这个世界的事业他未必放在心上，做明星，对他而言本来就是兼职。”
岳晚意正在为自己的失言而忐忑不安呢，见江云舟没有放在心上，便松了口气，又把话题转回到苏芊澄的病情上：“我还听说，再过几天芊澄就可以从隔离病房出来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回s市看看她。她一个人在隔离病房里躺了这么久，一定闷得慌。”
江云舟沉默了一下，却是不得不再次给她浇起了冷水：“我倒是不这样认为。其实这话我跟汪度越说过……现在也提醒你一下吧。芊澄现在伤的不轻，而且又是烧伤……你也是女孩子，应该能想象到她现在的心情吧？尽管你们都是
她很重要的人，但在这个阶段，她未必想见到你们……或者说，未必想让你们看到这样的她。”
他的话显然给了岳晚意很大的冲击，她只是自顾自的心急，去没有从芊澄的角度出发，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过。江云舟的话不无道理，这么多年的朋友下来，她很了解芊澄，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开朗活泼，甚至在某些地方是相当敏感的人。
这些她本来都应该要想到的，结果反倒是江云舟点醒了她。
“那……我就到她病房外偷偷看一眼，不让她发现总行了吧？”岳晚意颓然地说道，“不亲眼看看她，我总是不放心。”
江云舟叹了一声：“这一点，你倒是和汪度越一样，听说那家伙也是，上次我跟他说芊澄现在不想看见他，结果他还是天天在医院里呆着，只是不在她眼前露面。”
岳晚意听后本想调侃几句，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长叹了一声。
一周之后，s市那边传来消息，苏芊澄从烧伤隔离病房转入普通病房，正式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治疗。据医院方面的说法，苏芊澄的烧伤程度是浅二度，虽然上半身多处烧伤，但大部分患处都只是轻度烧伤，唯有颈部有一处伤的比较严重，可能需要进行植皮手术修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苏芊澄的面部只有轻微的灼伤，通过治疗，基本可以确定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而这些日子，除了亲朋好友及和光公司的人之外，还有不少苏芊澄的粉丝自发来到医院，前来探望，还有不少人主动要求献血，希望能助她早日恢复健康。
江云舟那日的提醒一直在岳晚意的脑内盘桓着，她一直忍着没有过去s市，不过在苏芊澄转入普通病房之后却是每天都有通电话，她现在已经可以说电话了，日常
也听听音乐，看看电视，不然病床上的时间实在太难打发了。
岳晚意和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不过电话里的芊澄声音什么的听起来倒是很正常，心态似乎也很乐观的样子，她显然听出了岳晚意语气里的惶惶不安，还反过来安慰她。对于岳晚意说剧组在赶进度自己实在没法赶过来的理由，她也乐呵呵地接受了，甚至还对她说要以工作为重。
但即使是这样，岳晚意的心却一点也没有放下来。
她总觉得，芊澄这个豁达的样子是装给她看的，也许不只是她，而是她所有的亲朋好友。
其中的一个依据就是，现在芊澄再也不跟她提起汪度越了，甚至有一回她想拐着弯儿绕到汪度越身上，都被她不动声色地带到了别的话题上。
被她留在s市的李玥玥也跟她说过，现在汪度越依旧守在医院里，却从来不在苏芊澄面前出现。
“其实芊澄姐刚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汪先生就去看她了。只是没多久又出来了，而且看起来像是气急了，他一言不发地就走了，当时谁也没敢开口问。”李玥玥曾经跟她说过这么一件事，“我从来没见过发脾气的汪先生，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让他生这么大的气。当时我以为他不会再来了，结果第二天汪先生还是来了，不过之后再也没到病房里去看过芊澄姐就是了。”
这里头有问题啊！肯定有问题！而且这问题百分之九十九是出在芊澄那边。这点岳晚意相当笃定。
绝对是芊澄对汪度越说了些什么，而能把汪度越气成那样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所以她才这么担心苏芊澄，她表现的越是正常，她反而越是担心。
但偏偏，对着这样的芊澄，她完全无法把自己的担忧说
出口。
事实上，岳晚意的猜测没有错，苏芊澄和汪度越那天确实吵了一架，尽管汪度越知道自己不应该跟病中的苏芊澄置气，但她所说的话，还是让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那天好不容易得到了可以进到病房见她一面的允许，纵然是汪度越，也按捺不住激动之情，但是等他换好无菌服走到病床前，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一句话，却是苏芊澄先开的口，而她的这句话却令汪度越大惊失色。
“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顿了一顿，微笑着解释道：“芊澄，是我啊……”
“我知道是你。”苏芊澄从他进门起就一直闭着双目，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睁开看他一眼，“度越，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在开玩笑……我们分手吧。”
她的声音很冷静，但就是因为这样让汪度越尽力挤出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他大概能猜到其中的缘由，但还是因为她轻易地就把分手两个字说出来而愤怒。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波动的情绪，尽量平静地答道：“不行，我不同意。”
他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之后，苏芊澄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他知道她的心情肯定同样不平静，偏偏接下来又说了一句把他气出内伤的话：“为什么不同意？之前就说过吧，想分手的时候就分，大家都痛快一点不好吗？”
汪度越怒极反笑：“苏芊澄，当初是你说要开始的，现在也是你说结束就结束？凭什么？”
苏芊澄强忍着泪意，也强颜笑道：“我已经对你没有感觉了……不想再跟你继续下去了，自然要分开。况且，你迟早也是要离我而去的，早一点还是晚一点结束，又有什么区别？”
汪度越本来还要说些什么，但是听到
她最后一句话，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就算是最甜蜜的时候，这一道几乎不可逾越的障碍也矗立在他们之间，再怎么视而不见，它也还是在那里。
我到底该怎么办？汪度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而苏芊澄的眼角也有些湿润，如果这个人再不离开，她真的要掩饰不下去了。
“芊澄……”静默半晌之后，汪度越疲惫地开口，“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也不要这样折磨我。
苏芊澄听见这句话之后忽然睁开了眼睛，眼泪也一下子落了下来：“汪度越，你知不知道？现在每看你一眼，每听到声音一次，甚至你这个人站在我面前，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她话里的哭腔和痛苦让汪度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脸上，头一回出现了不知所措的茫然之色。
苏芊澄再一次阖上眼，泪水滑过她的脸颊：“我知道我这话很伤人，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以现在的模样来面对你……对不起，可是……”
汪度越怔怔地看着她满面的泪痕，忽然想起护士交代过的，不能让她流泪以免不小心感染伤口的嘱咐，他连忙说道：“好好，我现在就走，你别哭……”
他说着从矮桌上拿了一块消过毒的纱布要替她擦眼泪，苏芊澄却硬是扭过头去避开他的手：“真的，我现在后悔了。我那时候不应该缠着你……我们不应该开始的。”
汪度越几乎拿不稳手里的纱布。
在原地站立片刻之后，他还是轻轻地擦干了她的泪痕，然后丢了纱布，悄无声息地走出了病房。
而病床的人，艰难地侧过脸看着被带上的房门，只觉得心如刀割，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泪水又一次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