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九)
躺在床上实在难以入眠,忽然就想起刚刚祁秀才说的话了,当我哭着大吼大叫的时候,他突然拥着我,他说,“蕾蕾,我很愧疚,我知道你忘不掉他,我知道你被伤得很深,我都知道,我全都知道,这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认识他,如果你不认识他,现在的你一定还好好的,每天只知道没心没肺的傻快乐,都是我的错。”
他说,我欠你的,我不知道怎么弥补,你失踪了以后,我很是自责,我试图找过你,可是中国那么大,我又上哪去找,我每天打着研究排盘算卦的旗号到处去询问你的下落,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时候我特别担心你会想不开,就想着,一旦找到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你,如今你回来了,我不可能在让人伤害你了,左亦承欠你的,我替他还,好不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平静下来的,祁秀才提起那个人名字的一瞬间,我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痛得让我不的不平静下来掩饰,怕被人知道我还很爱他还很在乎他,即便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他,我也要告诉自己,我不爱了。可就那么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以前,就在我得知左亦承深爱着那个女孩子,我依旧不顾一切跟在他后面时他说的一句话,他说,蕾蕾,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说,除了你,没有谁能把我从深渊拉出。然后我没能将他拉拔出深渊,他倒是踢了我一脚把我给踢进了沼泽,终到最后,这命是我失了。
可是,我终究不能这样同祁秀才说,这样只会让他更加愧疚,我想了想,只能说,“我承认我爱过他,也为他不理智过,但并没将这份不理智持续很久,这三个月我出去了一趟,想了很多很多,所谓的爱情,所谓的婚姻除了缘,归根究底还有一份契机,谁都有年轻过,但我要的是不属于青春,不属于年轻的激情,却又自在的幸福,大家都叫他稳定的合适。”
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说,“你能想通便好。”
第二天,当我从爸爸单位回来时,我妈携着王阿姨正准备过去找我,一瞅到我,就抓着我不放,说,“昨天回来不是说你很满意你王阿姨给你寻得青年学者吗?你为什么要骗人家?”
“我怎么骗人家了?”我推开门放下包包,“不是留了电话吗。”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打电话给你王阿姨,说你们约好今天去什么街东的【沙杨娜拉】,结果人家找遍整个街东,根本就没有那家店,他打了你留下的电话,打过去,电话那头却说是徐志摩故居热线。”
“那就对了啊~”我勾起嘴角,“他不正是喜欢徐志摩么~”
我妈气得牙关节发运功,又说,“那个考古学家呢?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不关我的事了,比起我这个大活人,他估计更加喜欢死了上千年的骨头吧。”不等她继续提第三个问题,我接着说,“至于第三个才俊,他的性取向不在女性同胞这边,我觉得怎么着也不能拆散人家的大好姻缘,就主动退出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恰是前脚刚进,后脚就接到祁苏的电话,她在那头惊恐无比,颤抖着声音同我说,“小白,救命,我被妖兽围堵了。”
自我离开的这三个月,我的身边变化颇多,除了祁秀才这死宅突然出洞以外,就是祁苏终于成功得不靠任何关系混进了一家国企,成为了一只名副其实的仓鼠,她很是骄傲,却忘记自己曾在文森特·威廉·梵高的手办下起誓,她将会将他的幻想与疯狂传扬下去,而现在,她只能在国企的某个小部门下的8平米小仓库里疯狂。
我搭车赶过去的时候,她正啃着面包蹲在一只大轮胎里打游戏,表情正应着她对梵高的起誓,极度的疯狂。我瞅了瞅她这八个平方的小仓库,其中有一半的位置都摆放着汽车的配件和轮胎,而她竟然能就着这些配件摆出一套欧式贵妃椅,这让人不得不敬佩。
“你是被游戏里的妖兽给围剿了?”我靠在门边看她玩的欢畅,突然就在那么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聪明人经商,糊涂人进厂的俗语,国企不过是国家庇佑下的大型人才交割机,再有本事的人一入深水,必是废材出,想着祁苏在几个月前还疯狂的画着野兽派画家亨利·马蒂的版画,如今已废铁到打游戏打到出现幻觉,我实在为她感到淡淡的忧伤。
“呀,你来了。”祁苏一见是我,立刻放下手中的PSP直朝我冲过来,一把搂住我说道,“妈,你终于来了~。”
我一惊,“我什么时候生出你这么大的妖孽?”
“你就不能配合配合我么~”她撇着嘴说,然后从仓库边角推过一个轮胎,示意我坐下,“不跟你开玩笑,是真有事要找你帮忙。”
因她打电话我时正值刚回家门,于是衣服鞋子还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来,六公分的高跟鞋磨得我的脚后跟通红,我一屁股坐到轮胎上后,想也不想得脱掉鞋子将鞋根武力拔了下来,正准备拔第二根时,祁苏惊的大吼一声,惹得我全身一震。
她说,“你拔了高跟鞋,还怎么做我妈!”
我能肯定的是,她这绝对不是疑问句,也不是反问句,我只能抓着鞋跟莫名其妙的盯着她,询问“你再说什么?”
她一屁股坐在了我对面的轮胎贵妃椅上,表情极是哀伤,她说,“如今我是真的需要你帮忙了,我实在被那妖兽折腾得快疯掉了。”
她说,“我和顾峰的事你也是知道的,那会子,我追顾峰追得很紧,眼看就要得手了,没想到却出来了个妖兽生生的横在了我和顾峰之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做事向来会拼了命的努力,如果发现苗头不对也不是个纠缠的人,你说我忍着伤痛将顾峰让给他,他却还是这般不依,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
祁苏说完,眼睛巴巴的瞅着我,“现在急着要你来,你可是一定要帮我呀。”
我放下鞋跟,理了理思绪,询问,“他是哪般不依?”
祁苏说,“估计是还在怀疑我会纠缠顾峰,所以要我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好让他专心致志的和顾峰好。”
“这不是很好吗,你直接跟他说你不喜欢顾峰不就可以了吗?”
“问题在于他根本就不相信,非要我和他结婚,一定他那颗不安的心。”祁苏说。
“等等。”我拦住准备继续说下去的苏苏,说,“他不是喜欢顾峰吗?怎么又同你求婚。”
苏苏一笑,“这你就不懂了,这可是赤裸裸的计谋,若非当初去祁秀才家偷那本三十六计,我怕也是被他给绕了进去,最近的小儿科医生都不怎么小儿科了。”
我一愣,有些懵了,离开祁苏三个月,我终究是没能跟上她的节奏。
她说,“这一招叫做欲擒故纵,他为了能禽住我,威胁我,封锁我,故纵容我,打算娶我,等把我娶到手了,确认顾峰没有任何危险了,再将我甩掉,啧啧啧,实在是个阴险的妖兽。”
她又说,“我从小到大哪里被人欺负过,就连生长于萌芽的欺负都被我给踩死于无形,你觉得我能给他机会么?”
我随意点了点头,顺手将另一只鞋跟也给拔了,她激动的嘶吼到,“你怎么又拔了。”
我也对着她吼,“我拔鞋根子同你要不要嫁给妖兽有关系么?”
“有,肯定是有的,你见过哪个年轻妈妈不是穿高跟鞋的?”祁苏将她抓了面包没洗的爪子搭在我的肩膀上,无比认真的说道,“自古婚姻都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本想抓祁秀才扮演我的未婚夫,你来扮演媒婆的,如今祁秀才那小子不知晃到哪里去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想来想去,只能改变战术,让你做我妈。”
我一愣,抽着嘴角说,“你有见过这么年轻的妈么?”
祁苏笑着拍着我的肩膀说,“你看哪个小妈脸上长褶子的?”
“你说我是小妈!?”我一愣,随机假装扑上去,打算同苏苏开开玩笑,哪是料想,一个不小心,缺了跟的高跟鞋踩在了打磨得浑圆的鞋跟上,于是假装变成真扑,就着力道拉着祁苏一齐扑倒了她盖得轮胎贵妃椅上,还是嘴对着嘴的姿势。
接着,我听见一声微怒的声音说,“你们在干什么!”
我直起背脊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位西装革领的年轻男子,此时正皱着眉头盯着我和苏苏。
苏苏一声靠,妖兽来了,将我彻底拉回现实,且不得不去感叹,这个世界到底是肿么了,为什么大好的青年才俊的性取向都于正常人不同。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年轻的男子再一次询问。
而正当我打算说我是她妈时,我听见祁苏义正言辞的说,“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么我就实话实说了,其实,如你所看到的一样,我不爱顾峰了,我爱上了别人。”她将我拽起来,说,“你看,就是她。”
然后,不等那青年男子回答什么,也不等我完全从祁苏突然改编的剧本里走出来时,我听见了祁秀才独特且响亮的声音,他说,“哟,老婆,妈,你们都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