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恋现身(3)
晴叮当拨通了肖菲的电话,约她下午到自己家来玩。目的是想借她那条新淘来的漂亮裙子。明早去皇朝面试,没有一套得体入时的装备是不行了,不能一上战线就输在最基本的外表分上。
“什么喜事啊?那裙子可是花了我两个多月薪水才置办到手的啊!好几千大洋呢!”肖菲多少是有些不舍的,新裙子还没穿过。就上次在晴叮当面前显摆了一下,就没再舍得穿,一直小心翼翼摆放在衣柜里像神一样供着,只是时常打开衣柜膜拜膜拜一番。
“好事!事成后请你吃大餐。记得啊!等下要带上宝贝裙子来啊!我有重要事情要告知。在开车,先不说了。”
收了肖菲的线,车头的手机又响起。一个尾数三个9的号码。
晴叮当塞上耳线接通:“叮当,我在你后面。你应该还没中餐吧?我们一起好吗?”
谁?任闲帆!
他在跟踪自己!
曾经用的手机号码早就失效了,现在用的这个手机号码他不可能知道啊!对了,小破货车的车身上有送煤气的广告电话,自己的名字和号码被油漆刷子刷得既大个又清晰。
晴叮当没有看后视镜,他害怕人家的光鲜刺痛自己的小眼,更怕自己的敏感而易碎的小心脏会承受不了。
已低到尘埃里去的晴叮当没有回应对方,便悄然收了线。加速踩油门,试图尽快甩掉身后这个紧紧跟随着的异界怪魔。
临近报废期限的小破货车同新版豪华轿车飙速度,这是自不量力。
晴叮当被任闲帆逼停在市区大道的一岔口处。旁边刚好是一家意大利餐厅。
任闲帆先下了车,并快步到货车门处邀请晴叮当,非常巴望她能下来。可她俨如月宫里的嫦娥作死都不下凡状。连眼睛都不望向车门。她是不敢。
一个车门里,一个车门外,僵持了良久。
任闲帆脱下了西装挽起衬衣袖口,试图掰扣车门。他想这车门弄下来,障碍就消失了!
晴叮当见这男人从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陡然化身为暴徒,完全不顾形象不顾围观者目光的异样。
野蛮起来不讲道理同当年的他还一模一样。
晴叮当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下车,终究还是会被这个男人弄下车。她还不想自己这台小货车再残缺一块车门。拉起门锁,门开了。
晴叮当还粘在座位上,没有动弹。任闲帆探着身子伸进了车头内两手一抄,一把便将晴叮当抱下了车。
难为情的晴叮当啼笑皆非,握着台过时款式的粉红色音乐手机的两只手掌死劲地相互捏搓着。目光不知该放到哪里,像病重的驼鸟头深深地埋着。
一幅十分令人同情的窘态。
任闲帆明显闻到了她身上的浓郁刺鼻的煤气味,也看到了她一直自我紧紧捏着的又粗又黑的十指。他心头一紧,像是裂开了一道血痕,生疼。
一别三年后的他实在不忍看到晴叮当目前这副模样,几乎就在晴叮当从车上被抱下地的那一秒,自己就恨不得再紧紧将她糅进自己的身体里,不再分离,更不再让她受累。
任闲帆看到晴叮当蓝色工服里面似乎还有一件衣服,便主张她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想把自己的西装披到她身上。因为实在是又黑又脏了,穿着它吃东西,会影响食欲。
晴叮当不愿意脱:“我习惯了,你要嫌丢人就拉倒。”声音不大,却意志坚决。
这话很带刺,嫌丢人任闲帆就不会来认旧亲了。
回来这个城市几天,公事刚理出头绪,自己就张罗着在寻觅晴叮当。
她家原来住的地方被拆迁现在已是崭新的一幢幢电梯洋楼,找人们打听都说不太清楚,交往的友人圈里也没人能准确提供联系方式,何况晴叮当几乎没什么朋友,两人曾经共同的朋友更根本是没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今天竟然能被自己活活鲜鲜撞个正怀!
任闲帆喜上眉梢,心头乐开花。真想找个山头好好拜拜各路神仙,没有神助,哪有今日的重逢?
其实晴叮当不愿意脱下又黑又脏蓝色工服的另一原因,是因为她里面穿的是一件没来得及换下的睡衣,而且半旧的棉布睡衣里是真空的!
不脱就不脱,任闲帆尊重晴叮当的意见。他顺手一握紧紧拉住了晴叮当的手直奔旁边楼上的意大利餐厅。
呆坐在沙发椅上的晴叮当默不作声,一直无语。看着任闲帆点的一桌子东西,没有食欲。
任闲本想向晴叮当说明三年来失踪的原因,别后的三年里自己的变化,以及对她的牵挂等等想详详细细一一道来。
这之前,任闲帆曾在想像中见面重逢的剧情里预演过N遍,该梳理的话也梳理过N遍。现在真正临场,这千言万语塞在心头,却无法张口。
晴叮当一脸的漠然和充斥着无限怨恨的双眸。让他知道此时不是时候。
他尝试着想调和一下气氛,终究未能成功。
晴叮当望着眼面前这个突然消失又陡然出现的男人,回想起自己曾为之不明不白的消失而失魂落魄泪流至尽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心里一股强烈的莫名之火直往头顶上窜。她猛地从坐位上弹跳起来,端起桌上的一大杯柠檬水朝对面的任闲帆头顶上倒,幽幽地说“这算是你任闲帆还我的!现在两清了。以后各不相犯。”
放下杯子,将垂直在胸前从未经过染发水损伤的天然乌黑长发用力甩至脑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餐厅。
在任闲帆的心里晴叮当是柔顺和可控的。可现在的她却俨然是一只小野豹。他惊愕地张大着嘴巴,慌忙打理着一身被淋湿的妆容,在原地良久未缓过神来。
待他追出餐厅时,晴叮当已驾着小货车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