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望夷宫事乱如麻
嬴政眉头紧锁,将手中的鹿肉缓缓放下,望向宫外。
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车马的辘辘声,由远及近。
“陛下可是担忧王翦将军与燕、代联军交战的战况?”李斯察言观色,放下手中的酒樽,轻声问道。
嬴政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燕、代联军虽不足为惧,但王翦将军此战关乎我大秦一统六国之大计,容不得半点闪失。”
李斯捋了捋胡须,胸有成竹地笑道:“陛下勿忧,王翦将军用兵如神,燕、代联军不过乌合之众,此战必胜无疑。”
话音刚落,一名小黄门匆匆入内,跪地禀报:“启禀陛下,郎中陈旭带三百甲士入了少府!”
嬴政闻言,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寡人已知晓,陈旭是去取春耕所需粮种和粮秣,丞相不必在意。”
李斯原本略显紧张的神情,这才舒缓下来,重新端起酒樽,笑道:“臣还以为出了何事,原来如此。” 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正欲开口,却见嬴政再次看向宫外,眉头皱得更紧了。
远处,喧闹声愈发清晰,隐约夹杂着叫喊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嬴政手中的酒樽,缓缓放回案上,眼神中透出一丝疑惑。
他转头看向李斯,缓缓说道:“这动静,似乎……”
“启禀陛下!郎中陈旭…郎中陈旭…他…他带人在少府…殴打少府属官!”第二个小黄门连滚带爬地进来,说话断断续续,显然是吓得不轻。
李斯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难以置信地问道:“殴…殴打少府属官?这…这陈旭是疯了吗?”
嬴政眉头紧锁,沉吟片刻,摆了摆手:“年轻人血气方刚,有些冲突也在所难免。少府令熊华何在?可有受伤?” 他语气虽有不悦,却也并未太过在意。
小黄门哆哆嗦嗦地回答:“熊…熊大人…被打…打晕过去了…”
李斯闻言,心中暗自为熊华默哀,这陈旭下手也太狠了。
他偷偷瞥了眼嬴政,见其脸色阴沉,心中不禁也有些忐忑。
还没等两人缓过神,第三个小黄门又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高声喊道:“陛下!不好了!陈…陈旭…他…他搬走了少府十万石粟米!”
“十…十万石?!” 嬴政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樽“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十万石粟米?寡人何时让他搬走十万石粟米了?!”
小黄门吓得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奴…奴才…奴才不知…陈…陈旭只说…只说陛下…陛下允准…”
嬴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转头看向李斯:“丞相,寡人只吩咐陈旭取春耕所需粮种粮秣,可有定下数量?”
李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回答:“臣…臣并未听闻陛下定下数量…”
嬴政颓然地坐回座位上,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方才的食欲荡然无存。
他挥了挥手,无力地说道:“少府现在还剩下多少粟米?”
小黄门颤声回答:“回…回陛下…已…已所剩无几…”
嬴政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
他站起身,语气森然地说道:“摆驾少府!” 李斯见状,连忙起身跟上。
殿外,喧闹声依旧,只是此刻听来,更像是一曲混乱的悲歌。
嬴政一行人还未到少府,便远远望见淳于越正扶着鼻青脸肿的熊华,身后还跟着二十多名义愤填膺的谏议大夫,浩浩荡荡地朝着望夷宫而来。
嬴政勒住缰绳,冷眼看着这群人,心中怒火更盛。
熊华的惨状,无疑是火上浇油。
“陛下!臣要状告郎中陈旭,目无王法,殴打少府属官,有辱朝廷威严!”淳于越老远便高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悲愤。
他身后的谏议大夫们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声讨之声震耳欲聋。
嬴政翻身下马,冷冷地看着淳于越:“淳于博士,此事寡人自会处理,你且稍安勿躁。”
“陛下!陈旭如此胆大妄为,若不严惩,恐难平民愤!”淳于越不依不饶,指着身后的熊华,痛心疾首地说道,“熊大人为朝廷鞠躬尽瘁,竟遭此横祸,陛下岂能坐视不理?”
熊华此刻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将自己如何尽忠职守,如何被陈旭无故殴打羞辱,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身后的谏议大夫们,也纷纷开始声讨陈旭,仿佛陈旭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嬴政强压着怒火,沉声说道:“陈旭何在?让他来见寡人!”
话音刚落,一名小黄门便匆匆跑来禀报:“启禀陛下,郎中陈旭已在殿外等候!”
嬴政冷哼一声:“让他进来!”
小黄门领命而去,不一会儿,陈旭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一身朝服,面带微笑,丝毫不见慌乱之色,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这一幕,淳于越和熊华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熊华更是捂着脸,准备开始他的“表演”。
淳于越则清了清嗓子,准备带领谏议大夫们对陈旭进行口诛笔伐。
“臣陈旭,参见陛下!” 陈旭走到嬴政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陈旭……” 嬴政刚开口,便被熊华的哭喊声打断。
“陛下!臣冤枉啊!臣……”
“闭嘴!”嬴政怒喝一声,吓得熊华顿时噤若寒蝉。
他冷冷地看向陈旭,“陈旭,你来说说,少府究竟发生了何事?”
陈旭微微一笑,拱手道:“启禀陛下,臣确曾带人前往少府,也的确与少府令熊大人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摩擦。但这并非臣主动挑衅,而是出于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嬴政眉头一挑,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李斯和淳于越等人也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熊华更是捂着脸,发出一声痛呼,仿佛在控诉陈旭的“恶行”。
陈旭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陛下,臣奉命前往少府取粮,却不想熊大人百般刁难,不仅拒绝交粮,还污蔑臣假传圣旨。臣再三解释,熊大人却置若罔闻,甚至…甚至派人将臣五花大绑,意图…意图对臣施以私刑!”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就连一直叫嚣着要状告陈旭的淳于越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旭。
熊华更是瞪大了眼睛,指着陈旭,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私刑?荒唐!”嬴政怒喝一声,转头看向熊华,“熊华,你可有此事?”
熊华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原本准备好的哭诉,此刻却像卡在喉咙里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旭继续说道:“陛下明鉴,臣被熊大人绑缚之后,少府众人对臣拳打脚踢,臣迫不得已,才…才反抗自保。臣身上的伤痕,便是最好的证明。”说着,陈旭撩起衣袖,露出几道青紫的伤痕。
嬴政的目光落在陈旭的伤痕上,脸色越发阴沉。
他转头看向熊华,语气冰冷地问道:“熊华,你还有什么话说?”
熊华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臣…臣…臣……”
陈旭见状,微微一笑,说道:“熊大人莫不是忘了,还有几位‘证人’可以作证呢。”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熊华身后的几名少府官员。
那几名官员脸色苍白,眼神躲闪,不敢与陈旭对视。
熊华猛地转头,瞪向那几名官员,眼中充满了警告和威胁。
其中一名官员忍不住心中的恐惧,颤声说道:“陛下…熊大人…熊大人确实…”
“你胡说!” 熊华怒吼一声,打断了那名官员的话。
他指着陈旭,声嘶力竭地喊道:“陛下,陈旭陷害臣!臣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