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舆论在手
森严皇城，落针可闻。
一本簇新图册绘本与奏折摆放在一处，即便有孟扶苍劲有力的批注做封面，也同样显得不伦不类，像突兀闯入的喧嚣。
“陛下，”有内官入内，诚惶诚恐道：“这就是那本有孟夫子和三殿下一同推动的那本书，在京中反响极好，百姓官员一抢而空，无人不称赞。”
“你说都有谁参与？”
那拿书的手一顿，开口后让内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更加恭敬的说：“是，是孟扶孟夫子，还有三王爷。”
他低着头颤巍巍道：“京中都知道，书页上几个大字就是孟夫子的亲笔，还有三王爷，对这本书颇为推崇，家中有幼子的官员基本都买了，但还是供不应求。”
“有意思。”
皇帝语气冷了下来，撂下书册陷入沉思。
“人人皆知孟扶与平阳侯乃至交，朕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三也与他们有来往了。”
“不对，老三与平阳侯不和，老三谨慎，平阳侯桀骜不驯，以他们的性子，不会忽然转变态度。”
书册就在眼前摆着，扉页写了祝南枝的书铺名字，皇帝缓缓念着：“南安书铺……去查，是谁主持的这本书。”
很快，祝南枝的名字呈现在他面前，带着不甚曲折的生平简略，最显赫的成就大概就是靠着孩子嫁入侯门，从相府的一个侍女成了侯府备受宠爱的四夫人。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扎眼之处。
这样一个人，怎么看也没有一己之力拉拢孟夫子与三王爷的本事。
“可调查仔细了？此女的出身来历皆无误？”
“回陛下，千真万确，的确平平无奇，当初此女被迎入侯府时，还引起了好一阵轰动，后来不了了之才作罢，长得似乎的确貌美无瑕。”
“一个以色侍人的婢女，怎会有如此手段？”皇帝不耐烦，随手甩书册道：“只怕不过是平阳侯借宠妾之手甩出的障眼法，让人继续盯着，看看这些人究竟有什么联系。”
……
书铺发售仅一天，品质最下等，卖给平民百姓的书册不过勉强保持一个不亏损，而真正挣钱的大头，全部来自于装裱最精致，买个高门大户的精装本。
靠着这些花钱不眨眼的大人物，一天时间便已回本，
祝南枝向沈墨莲炫耀这个好消息时，换来的不过是他平平无奇的反应。
“你做好了准备，能回本并不意外。”
他随口转移话题，试图将揽着祝南枝的腰将她带入怀中，却被祝南枝向后退了一步躲过，接着一本正经道：
“还有，侯爷，南安书铺除了图册，妾身也打算做些别的什么。”
“比如？”他手中落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凉滑的飘带自手中脱落，叹了口气无奈的问。
“民间有许多精妙的杂谈闲文，这些东西虽于科考无用，但妙趣横生，以往想要听只能去茶馆说书或是口耳相传，妾身想为这种杂书单独做一个合订本。”
祝南枝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的杂志大业。
“届时收取民间投稿，不必我们绞尽脑汁地出书，只需请几个校对先生做最后的修改，可用的话就给投稿人一笔稿酬，故事我们拿走出书，隔段时间为一期书刊，接着还会推陈出新。”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两眼放光，“妾身打算，这本合订本就叫南安杂谈，只做杂书不谈学问，如何？”
“还有，那些坊间的流言碎语，我们也收罗起来，合订起来做一个刊物，就叫京都杂报！”
报纸与杂志若是流入民间，祝南枝不敢想这将是多大一个蓝海。
而且，没记错的话，古代本就有“官报”，“邸报”，自己不过是提前推出罢了。
“将坊间传闻修订成册加以售卖，你倒不怕得罪人？”沈墨莲感兴趣的挑了挑眉，言语间满是对祝南枝不知死活的戏谑。
“可妾身觉得，如果我们有了这两样，反倒是不必怕被人报复了。”
“言语乃唇枪舌剑，书籍笔墨同样能化身利刃，我们若掌握给大家看的书籍，便不亚于手握尖刀，舆论如手中刀刃任我们驱使，背后之人就要忌惮一番我们手中的影响了。”
“等等，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沈墨莲忽然打断祝南枝兴奋的声音，直接将她送来的盈利推了回去，两手一摊表示：“本侯不管事，你说来说去不过缺钱招人，钱你拿走，休想让本侯给你出人。”
摆足了不管事二世祖的架势，两耳不闻窗外事。
哈！
目的达成。祝南枝强忍笑意，艰难压着唇角欢快地离开。
她出门前，再次向沈墨莲确认：“侯爷，您当真让我自己来？”
得了肯定的答复后，她再也无法掩盖笑意，仿佛得逞的猫，双眼亮晶晶雀跃离开。
看到她得逞的背影，原本懒散倚靠在榻上的沈墨莲眯了眯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气笑出声摇头道：“连本侯都算计，趁机将书铺握在手中，胆子不小。”
他哭笑不得的自说自话，却被迎门闯进来那人尽收耳中。
“是谁算计了侯爷！属下杀了他。”那人一脸凶相，将硬朗的脸衬得更凶恶几分，当即拔剑道：“但凡敢算计侯爷之人，属下绝不放过。”
“秦义，鲁莽了。”他凉凉斜了来者一眼，对这个莽夫同样无可奈何。
“说说，路上都遇到了什么？”
“回侯爷，”秦义当即正色，收了刀剑神色一凛，恭敬道：“属下……”
……
“青黛？我刚才从侯爷那里出来时，见到一个个子很高一脸凶相的人，你可知那人是谁？”
静心园，祝南枝回忆方才场景，忍不住打听。
从前似乎从未在沈墨莲身边见过这号人物。
“您说的是秦义吧？”青黛一哂，认同道：“可不是凶神恶煞呢，这是侯爷身边第一人，最得侯爷信任，在府中谁的面子也不给，只听侯爷的。”
“是吗……”
她若有所思，半晌后忽然灵光一闪，跃跃欲试道：“取笔墨，将这个消息告诉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