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管庆
“你疯了?”
公孙溢酒杯里的酒都洒了不少。
南派弟子,该做的就是安逸修养,好好在宗门统筹资源。
只有极少数心怀不甘且意志十分坚韧的人,才会去玉泉洞修行,以此从南派搏出去,去往北派,参与斗战搏杀。
在南派发展,有财无权,胜在安逸。
在北派发展,则是追求实力的同时,掌控宗门权威,日后成为宗门的中流砥柱,统御宗门。
面对公孙溢的质疑,白岳继续扯谎道:“我那仇家也有点势力,我跟他的仇不小,说不定,惊动长老也不见得能办妥,还是玉泉洞的办法靠谱。”
“你仇家哪位?香珑山上有名号的不多,筑基以下的,是宋龙旗?黄仇?许无忧……”
公孙溢一连串说了好几个名字。
白岳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问道:“最近的玉泉洞在何处?”
魏昌明取出一幅兽皮地图,看了一会儿,道:“应该在三十里外,正好是香珑山的地界边缘。”
“我再休养些时日,做足了准备就去,夜长梦多,早点在康禄山落脚,我心底也能踏实点。”
见白远决心已定,公孙溢也不再劝阻,举起酒杯道:“你这人……真的是,喝酒喝酒!”
接下来的时间,白岳用丹药调养身躯的同时,又凑了些灵药,配合之前从韩程身上得到的银星草,开始自行炼丹。
最终出了一枚上品洗髓丹。
一枚洗髓丹,加上之前打虎得到的宗门赏赐,三枚归元丹,白岳开始闭关了。
足足十日,他的气息再度暴涨。
将周身灵力不断沉淀,耗尽了丹药的力量,终是突破到炼气七重境。
进入炼气境后期阶段,灵力可以轻松送出体外。
金蟾指的变化,多了起来。
使用时,也格外得心应手。
修行之路,一境一重天,突破后带来的强大力量,让白岳有些痴迷。
他又开始准备淬炼身体的药物,为进入玉泉洞做准备。
这期间,白岳正常出入康禄山山脚处的丹房。
与这里的一些弟子长老混的很熟。
很多人早将他完全当成了康禄山的人,还以为烙印已经迁至此地。
丹房里,白岳正在翻阅淬体养身的药方。
进入玉泉洞,必须有点淬体的底子,修为固然是最重要的,可空有修为,也熬不到最后。
“白师兄,羊骨丹今年采用的是紫血羚羊的骨头,效果需要再观察一番,王长老让我去百草阁找了个药奴回来试药,那几炉羊骨丹还劳烦师兄你照料一会儿。”
“嗯,你去吧。”
白岳在康禄山,花费了很多时间在学习药理上,如今在毒丹与解毒丹的炼制上,他几乎完全取代了之前负责此项的柳长老。
达者为先,喊他师兄的人也越来越多。
前日炼制的三炉羊骨丹,是一种医治骨头的疗伤丹药,到现在,进入了最后程序,得闷炉整整一天一夜,才能出丹。
需要有人在此留守查看。
白岳代那药童留守,他捧着书卷翻阅着,时不时用攒下的边角料灵药,配制淬体的药丹。
黄昏时分,出去找药奴的药童回来了。
领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瘦弱身影,手脚都带着镣铐,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麻衣。
露在外面的双脚,红中发紫,冬日里的寒冷,不知给这个药奴带来了多少煎熬。
丹房里,温暖如春,药奴站在原地,搓着臂膀,小声道:“真暖和啊。”
啪!
将药奴带回来的弟子,重重在其脑袋上糊了一巴掌,骂道:“谁让你说话了,打扰了白师兄看书,我打断你的腿!”
“不敢不敢,小人知错了。”
药奴跪在地上连忙磕头赔罪。
白岳瞧着于心不忍,他是药奴出身,甚至此时,真实身份依旧是魇魔宗献上来的药奴而已。
此时合住书册,面无表情道:“严喜,你打人骂人,就不影响我看书吗?”
“嘿嘿,白师兄,我就是闲的没事儿,你莫怪啊。”
严喜憨厚地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白岳不想让严喜留下来继续欺负药奴,便开口道:“我今天替你当值,羊骨丹成丹时我来装丹试丹,你去歇着吧。”
“真的?”
严喜喜出望外。
白岳又重复道:“去吧。”
“多谢白师兄,多谢白师兄。”
严喜连声道谢着离开。
白岳常常在丹房看书炼丹,帮过很多人当值,许多长老也赞扬其虚心好学,希望其他弟子能像白岳学习。
实际上,白岳自己知道,哪有什么虚心好学的谦卑,只不过是一种立身保命的手段罢了。
今日多表现一点价值,他日如果东窗事发,还望能有个善终。
空荡的丹房里。
三座燃着小火的丹炉中,发出轰隆隆的低沉闷响。
不多时,锁链拖地的声音,将这股闷响压住。
带着镣铐的药奴,缓缓来到了白岳跟前。
站在原地,发丝下的眼眸,仔细张望着白岳的面容。
白岳看书看的聚精会神,没有理会。
忽然,这药奴说话了。
“白师兄,真的是你!”
药奴的音色十分沙哑,白岳完全不认识这道声音,但当眼前药奴撩开遮住面容的头发时,白岳心中顿感不妙。
每年每月,向玉泉上宗上贡药奴的宗门,数不胜数。
汇入玉泉上宗的药奴,更是多如牛毛。
万万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地碰到了熟人!
眼前药奴,正是与白岳同出魇魔宗,来到玉泉上宗的管庆!
管庆靠着运气在魇魔宗的打擂比斗中,撑到了第三轮,在来玉泉上宗的路上,对白岳各种谄媚讨好。
那时的管庆,脸上还有几两肥肉。
如今完全瘦成了皮包骨,声音也沙哑了太多,跟变了个人似的。
“白师兄,你比以前俊多了,我真没认出来,你现在是玉泉上宗的弟子?你怎么做到的?”
管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哗啦一下跪在白岳面前,他撩起衣服,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眼泪夺眶而出。
“谁能想这里试药,要把人肉割开了,把丹药放到身体里呢,还有我这嗓子,吃毒丹吃的次数太多,都变声了,你看我肚子这儿,还包着三颗丹呢,得明天回去了就能掏出来,也是身上实在没块好皮了,不然都不敢对肚子开刀。”
管庆撩起衣服,在腹部侧面位置,能看见鼓起的三个大包。
这种丹药白岳知道。
是南派负责培育妖兽的地方,专门炼制的煞丹,用人血滋润,定期给妖兽服用,可以保留妖兽的凶性。
让被驯化的妖兽,不至于实力大损。
“白师兄,你再看这儿,我管家香火都断了,有个娘们儿,嫌我多看了她一眼,竟把我阉了,这名门正派的女弟子,脾气还都不好惹。”
管庆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挂起一张无可奈何的笑容。
终是让白岳心软了。
“我帮你逃走。”
白岳沉声道,他如今知道玉泉上宗没有防止人逃跑的结界。
平日里,弟子可以自由进出。
只有特殊时期,发动起护宗大阵,才会将宗门封锁隔绝起来。
白岳本想着实在没办法了,再作逃离的打算,那之前,能在玉泉上宗落脚最好。
“白师兄,我……我也想成为玉泉上宗的弟子啊,我在这里付出太多了。”
管庆跪在地上,还要撩开衣服,展示其他的苦痛。
白岳叹息道:“我的情况也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任性,帮你逃走,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白师兄,你难道不是玉泉上宗的正式弟子吗?赦免一个药奴这样的小事,还有什么难处?”
“我……”
白岳知道不能透露根底,他稍微思虑了一番,正要开口,却见管庆站了起来。
杂乱的头发下,那张可怜的面容顿时变得狡黠起来。
“白岳,你是用不为人知的手段才爬到这个位置的吧?”
意识到被套话了,白岳心中陡然生起一丝怒火,但没有太过慌乱。
见白岳沉默,管庆越发坚定白岳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岳,我一定要成为玉泉上宗的弟子,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就将你的事抖出去!”
白岳眯起眼睛,神色不善道:“我的事?我有什么事?”
“我不清楚,但魇魔宗药奴如何成了丹房的丹师,恐怕经不起细查吧?”
“只怕你走不出这间丹房。”
管庆听见这话,顿时越发得意起来:“你想杀我?真被我说中了,你根本经不住查问!”
感觉拿住了白岳的把柄。
管庆又赔起笑脸,激动道:“白师兄,我……我就是太高兴了,有些失态,你不要怪我,一想到以后我也能成为玉泉上宗的正式弟子,我就觉得,什么苦都值了啊。”
白岳心中杀机起伏,看着管庆许久许久之后,让语气尽可能平淡,开口道:“事要一步一步来,今日过后你先回去,至于让你成为玉泉弟子的事,从长计议。”
“不行!绝对不行!”管庆喜怒无常,突然紧握着双拳,语气格外暴躁,骂道:“天王老子都不能让我再回去,白岳,你必须把我留在这儿,我要跟你同吃同住,以后你胆敢不按照我说的办,我要你不得好死!”
疯了。
白岳觉得管庆已经疯了。
换作刚来玉泉上宗的管庆,必然知道这种事急不得,但如今的管庆,已经没能力去思考太多。
只要有一根稻草,他就要将其当成麻绳似的拽住。
白岳觉得,如果真的对管庆施以援手,最后会被活活拖累死。
无毒不丈夫。
好不容易在玉泉上宗有了个容身之所,焉能让管庆害了。
嘭!
三炉羊骨丹炼制圆满,充沛的药力爆发,在丹炉里撞出阵阵闷响。
短暂的安静被打破。
管庆又追问道:“我今天可以不回去吧?今天睡这儿也是挺好的,暖和的很。”
说着话,管庆像路边的小猫小狗似得,放松了戒备,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之前对白岳的言语威胁,好似被他遗忘了。
没一会儿,口鼻间传出轻微的鼾声,在温暖的丹房里,管庆进入了梦乡。
白岳则在一边打开丹炉,将羊骨丹一粒粒拿出来,用特有的手法,点入灵力,接着全部收装在丹瓶里。
这个过程中,丹房的弟子常常会选择贪墨一点。
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不会有人追究。
白岳以前有兴趣摘上一点零头,让丹药成十成百地整齐出货。
今日三炉丹药统共三百一十六颗,白岳将三百颗装好,剩下的十六颗,都被他留下了。
地上的管庆正睡的香甜。
白岳过去轻轻拍了两下,将人叫醒,道:“你以后做我康禄山的药奴,过两日,我让你假死脱身,然后从药童开始办事,将来可以做丹师,如何?”
“白岳,你干得好啊!都能让我做炼丹师了,你说,我都是炼丹师了,我有办法把我这儿救活不?”
管庆将手塞入裤裆,跟着五官扭曲在一起,泪眼婆娑道:“白师兄,我谢谢你,我谢谢你啊。”
“先试丹吧,羊骨丹是疗伤的药,不会有太大副作用,你试试。”
白岳拿出一枚羊骨丹,管庆毫无防备地吞下。
接着,只见白岳眼中闪过一丝凶戾,他抓住管庆的手臂,猛然用力。
咯嘣~
“啊!”
管庆刚嚎出来,就被白岳一掌震晕。
随后,白岳使用灵力,助管庆化开药力,用羊骨丹医治刚折断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