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杀一人，救千万人！
虚空广袤无垠，大地无边无际。
楚溪沅宛若一缕游魂飘荡在天地间，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处。
“轰——”
蓦地，一声巨响！
紧接着狂风乍起，黑云汇聚，厚重天幕在一瞬间强压而下！
楚溪沅下意识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此时，一道诘问在她耳边炸响：“楚溪沅，你可知错？！”
雷鸣般的动静震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尚不知这诘责从何而来，一身反骨先硬了起来，她突然顶着强压站了起来，厉声反问：“我有什么错！”
“轰隆——”
惊雷炸响！
白光照亮了半边天，也映出了楚溪沅铮铮而立的脊骨！
但同时映出的，还有一副往昔的旧影。
女孩从一团黑气中诞生，被一双无形的手抱了起来。
那双手给她缝制衣衫，给予她吃食，给她造出住处，又教她识字，教她读书。
从一本《上古禁闻录》开始，后来换成了各种功法、灵技。
女孩慢慢长大，长成了少女，开始对生活之地的狭窄不满，她溜出门，下了山，躲在暗处观察，发现原来山下有很多和自己长得相似的……人。
她照过镜子，看过书，便觉得自己也是人，也需要同类，于是试图走到人前。
但她没想到她已出现就引起了骚动。
人们把她围住，指着她叫怪物，她还没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额头先被人用石头打出了血。
疼痛激发了凶性，她看清楚是谁打的自己，有样学样打了回去，不想却引得周围的人更加癫狂，开始吼叫着用各种各样的工具攻击她。
双拳难敌四手，她开始左支右绌，因为打她的人越来越多，她根本来不及打回去第二下攻击又补了上来！
她吃了大亏，又痛又不解，一时间难以控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自己体内爆发开来，再然后——
那些人就不见了。
地面上全是衣服裤子鞋子工具，但是人都不见了。
女孩气得跑回山上，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失去了巢穴，变成了一个流浪者。
她每次走到街上，都会引来围观，然后街上就会出现很多无主的衣服裤子鞋子和工具。她明白了，她的同类不喜欢她。
于是她尽量待在山里。
可是山里也不好，有很多怪兽，脾气又大，有些还会学人语，可怕得很。
眨眼间，她成为流浪者已经超过了十个年头。
她终于也学会了人语，并且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因为她的身上和脸上都带着黑色的花纹，别人没有，她身上还会冒出黑气，别人也不会。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书上没有写，也没人教。
听说修炼者神通广大，强大者甚至能成为神祇。
神？
那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了。
于是她找到了一处修炼者聚集的地方，求他们帮忙。
他们一开始答应了，后来却突然变卦，用一些奇怪的东西把她困住，还说她是个杀人如麻的妖女。
她这才知道原来那些衣服裤子鞋子还有工具不是莫名其妙留下的，是因为她把它们的主人都杀死了。
她受了很重的伤，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没有死。
那双抚养她长大的手再次出现，带她回了家，治好了她。
“为什么不反抗？”
这时她第一次听见那双手说话。
“我杀人了。”她回答，“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没错。”那双手赞同，接着又问，“但你可知自己为什么会杀人？”
“我……”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拥有能瞬间令人灰飞烟灭的力量。
但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那双手于是帮她说了，并且告诉她，犯了错就应该赎罪，但死亡不是赎罪最好的方式，赎罪最好的方式是消灭罪恶的源头，而力量就是罪恶的源头。
“你的本心并非故意杀人，但因为你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所以即便是无心，你也会杀人，这天底下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人，他们被愚昧的世人尊为灵师，殊不知，越是强大的灵师越是手中鲜血无数的刽子手！”
“我要你下山，看见强大的灵师，就杀了他们。”
“记住，你杀一人，是为了救千万人。”
——
天灵大陆由此诞生了一个强大的杀手。
她杀人不问缘由，只要对方足够强大，就是她的目标！
她的力量难以破解，普通灵力根本无法抗衡。
后来，她根据民间传说，亲自把自己写进了《上古禁闻录》中，曰：天下归元，万物归灵，灵生万物。然独咒师跃然尘外，不为元灵所控。咒体大成，言出法随，咒师出，生灵灭，大劫，无解。
但她虽强，却不是最强，身为天下公敌，总有被合力剿灭的时候。
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过后却又总是会被那双手救起。
不知是岁月漫长，还是死去活来的次数太多，她丢失了很多记忆，后来慢慢地只记得自己是咒师，自己的使命就是屠戮尽这天底下的强大灵师，因为——
杀一人，是为了救千万人！
……
楚溪沅低头看着自己双手，喃喃：“杀一人，是为了……救千万人？”
“别被他蛊惑！”蓦地，楚溪沅感觉到一双手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紧接着她被一股力量带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奔驰。
“轰隆隆——”身后雷霆咆哮着追来。
但带着她走的人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几个起落间强行带着她挤进了一处空间夹缝之内。
“轰——”
头顶雷霆带着风云滚滚狂轰滥炸，像是失去目标之后的无能狂怒，最后愤而远去。
楚溪沅这才有空转身看向带走她的人，许是和自己神魂分离太久的原因，她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过了很久才想起来：“你是……沧古？”
沧古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你还记得我。”
楚溪沅微微蹙眉：“这里是通天境？”顿了顿，她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这里不是，这里到底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沧古道：“还记得通天境内的域核吗？”
楚溪沅点头。
沧古接着道：“你可以把这里看作整个天灵大陆的域核。”
楚溪沅愕然。
沧古苦笑一声：“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楚溪沅拧眉看他片刻：“你在这里做什么？”
沧古反问：“那你呢？你想起来多少了？”
“什么？”
沧古冷冷地盯着她：“别装了，你刚才不都看见了吗？别告诉我你没有看清楚那个女孩的长相。”
楚溪沅手指倏地紧握！
“想起来了吧，”沧古话里透出一丝哂笑，“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传承，所有的咒师，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致使生灵涂炭的人，从头到尾也只有你一个！”
“你也发现了吧？其实你不想这么做，你想摆脱控制，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你！”
楚溪沅头痛欲裂，沧古说的话像是在她脑中撬开了一道缝，但是关键的信息她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轰隆隆——”恍惚间，她似乎又听见惊雷炸响。
沧古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在她手上画了一个什么东西：“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找我！你还记得在通天之境的时候吧？那时候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了你，但我没那么做，我一次又一次放过了你，这足以证明我的诚意！它太强了，单打独斗我们谁也不是对手，记得找我，一定要找我——”
沧古的身影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话消散在空气中，楚溪沅很想问“它”是谁，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它”已经发现她了！
电闪雷鸣映照出楚溪沅苍白惊恐的面容，无形的力量抬起她的一只手，紧握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仿若烈焰烧灼的剧痛从手中传出，楚溪沅痛得张大了嘴。
那道声音还在诘问：“你背叛了我！你要背叛我吗？你还要背叛我吗？！”
“我——”
楚溪沅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用尽全力才吐出一个字，但随即手上的剧痛加重，她再次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所有的字眼都被生生咽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