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难缠的老头
“呵呵，陈老爹，我不知道你在外屋睡觉啊，”陈吉被吼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尴尬的用手摸着后脑勺，“我也是看到好久不见的兄弟一时激动，别介意啊。来，我给你介绍……”
“介绍什么介绍，把我吵醒你还有理了是吗？”听到陈吉解释的话，陈老爹反而更激动了，从柜台后面的躺椅上“噌”的一下就跳到了陈吉的前面，一边跳一边用手指着陈吉的鼻子叫嚣：“你朋友来了就了不起是吗？有我厉害吗，没我厉害就别叫我认识，我是谁都能认识的吗，他有我帅吗？有我威风吗？有我魅力大吗？有我有钱吗？”陈老爹一口气说完后双手叉腰，昂着头得意洋洋的站在那里任众人“仰慕”。
药云父女三人这才看清这位一直躁动不安到令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陈老爹的长相：邹巴巴的皮肤又黑又干，宽大到占了半张脸的额头，细长的花白眉毛一直下垂到耳根，眼睛没什么特点，但是眼珠子在骨碌碌的一直转圈，又大又挺的巫婆鼻，薄到只剩下一条线的嘴唇，还有像蝙蝠一样尖尖的耳朵，整个五官丑得非常协调而有喜感，但是最扎眼的还是陈老爹的身高——只比不到一米四多些的莲笙高出半头。
“他比你高。”莲笙非常淡定的扔出了四个字，掉在地上后砸出了四个大坑。
“噗！”莲芯一个没忍住，笑得喷了一下，但还是非常有眼色的捂住嘴站到了药云身后去偷着乐。
“笙儿，不得无礼，”药云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出言不逊的老者，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会少的，向这个脾气冲天的老头鞠了一躬，道：“老先生勿怪，家中小儿被我惯坏了，回去以后自当调教。”
但是怪老头并没有回话，更是看都没看药云一眼——他跟莲笙两个人一直在对视。
自从莲笙说完话后，两人就一直互不相让的互瞪着，连眼睛都不肯眨动一下，彼此间的空气似乎都带着电火花，噼里啪啦的一直响。
整个场面尴尬的让陈吉直挠头，但他深知这个怪老头的火爆脾气，此时是绝对不能随便参和的，不然更麻烦。
“大哥，是药云哥来了吗？”一个略显激动的男声伴随着小跑的脚步声传来。
“是二弟来了，药云兄弟，快进里屋吧！”这时陈家老二的到来对于尴尬的陈吉来说简直是解了燃眉之急。于是，愁眉苦脸的陈吉挪着步凑到陈老爹的身边，小心翼翼道：“陈老爹，这爷仨儿真是客人，晚上我给您烫壶老酒，这会儿就先算了吧，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哼！”陈老爹把头一扭，转身又往柜台后面的躺椅走去。
在陈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后，老二陈祥也到了：“药云哥，你可叫我好等啊！”说完便红着眼圈跟药云重重一抱，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走，去屋里吃饭去，我叫你们嫂子多准备几个下酒的好菜，今儿个不醉不归！”陈吉看着拥抱着用拳头互相捶后背的兄弟俩，不由得也红了眼睛，上前一手牵起一个小丫头，“走，伯伯带你们去吃好东西。”
“走咯，饿死了呢。”莲芯对于好吃的一向是来者不拒的，一蹦一跳的就跟着向屋里走去了。
“那个没礼貌的小丫头，我问你，”此时陈老爹尖锐异常的磨砂嗓又不适时宜的响了起来：“刚才你在我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莲笙把手从陈吉的手中抽了出来，后退一步转过身，看着躺在躺椅上舒服的撑着懒腰的小老头儿，一字一顿道：“老，乌，龟。”
“嘶……”全场再次因为这一老一小的对话风雨飘摇，第一次受到这种刺激的陈祥更是狠狠吸了一口冷气，接着便满脸淌汗的干笑道：“今天在锻造室待了一天，早就饿了，嫂子做的菜特别好吃，走走，赶紧去吃，晚了就凉了。”
“哈，哈，是啊，快走吧。”陈吉连笑都笑不连贯了。
……
“这么说，这个陈老爹是你们捡来的？”药云跟陈家哥俩碰了一杯，一饮而尽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为什么他还这么大的脾气。”
“我们也没办法啊，”陈吉摇着头苦笑，“救都救了，总不能再赶出去吧，再说一个老人家，出去了怎么生活。”
原来，这个所谓的“陈老爹”并不姓陈，也跟陈家兄弟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且还是一个人族成员。三年前的一个冬天陈吉出城送货时，在荒凉的大雪坡里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陈吉不忍心看着老人家就这么死去，便出手进行了救治，本来也没想能够救活，因为当时老者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但是这个怪老头的生命力着实顽强，硬是挺着一口气撑了过来。
至于具体叫什么，是哪里人，做什么的，醒来后的老者绝口不提，兄弟俩更是猜不出也问不到，送也送不走。每次提出给老者盘缠叫他自己回家时，老头便大发脾气，撒泼骂人砸东西，说是陈家兄弟二人要害他性命，见死不救，欺负他这个孤老头，要逼死他，闹腾的邻里皆知。而陈家这两兄弟又是出了名的好心人，不忍硬赶，又确实怕这个老者岁数这么大在回家的半路出什么意外，便答应了老者留下来的要求。
“没成想，这个老头更是得寸进尺啊，”陈祥喝的正酣，有点微微醉，脸色红红的，“硬是要我们哥俩儿任他做干爹，药云哥你说说，他一个人族，我们是翼族，凭什么任他做干爹啊。”
陈祥是陈吉的亲生弟弟，身高比陈吉高些，也瘦些，但同样的结实，常年的武器锻造，也使得他有着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金色的头发，相似的粗眉厚唇在他身上却显出了英气，不似哥哥那样敦厚。一心沉醉于武器的铸造他，对于姑娘的亲睐视而无睹，也直接导致了已是而立的年纪他却仍是孤身一人。
“确实是个怪老头啊，”药云夹了一口小菜，微微皱眉，“看样子今天笙儿确实是莽撞了，给你们惹了麻烦。”
“呵呵，不碍事的，陈老爹脾气是大了点儿，但是从来不会跟人计较的，也就是人老了，喜欢嘴上逞能。”陈吉笑呵呵的，似乎从来不介意这个怪老头每次有意无意的找他的麻烦，“而且人老了，也吃不了多少，养着就养着吧，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
“大哥，也就是你脾气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陈祥对于陈老爹的得寸进尺非常不满意，“吃点喝点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这个老头有段时间到处嚷嚷他是我们失散多年的远房亲戚，为了找到我们历经艰辛，而且说我们因为感动答应了做他的干儿子，要求所有人都称呼他为‘陈老爹’。说来也怪，他不知道怎么跟大家解释的，街坊邻里竟然对于他人族的身份还能做我们的‘远房亲戚’都认可了！”越说越激动的陈祥瞪大了眼睛，身体猛地倾向坐在他斜对面的药云方向，嘴里的东西“噗”的一下喷到了坐在正对面的莲笙碗里，恶心的莲笙皱着眉头就放下了筷子，“久而久之，大家就都叫他陈老爹了，甚至我大哥也这么叫，我一点办法没有啊。”
“不过天生一物降一物啊，我看着小莲笙就挺厉害的，没说几句话就把陈老爹整了个没脾气，呵呵。”因为药云的到访使得陈吉心情非常好，而且能看到陈老爹吃瘪的同时却没办法跳脚骂人的时候还真不多。
莲笙并没有接话，只是非常不爽的盯着自己的碗，莲芯来不及说话，因为从头到尾她的吃相一直保持在猪一样的水平上。
第二天一早，客房处。
“穿黑衣服的小兔崽子，快给我出来！”陈老爹叉着腰、扯着脖颈子站在莲笙跟莲芯的房间前大喊：“老爹我要收你当徒弟，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快给我出来！”
“……”丝毫没人理会。
喊声反而惊动了正在睡觉的陈吉兄弟俩，二人苦着脸睡眼惺忪的就慌慌张的跑了过来，“陈老爹，您这是……”
陈吉话还没说完，陈老爹不甘心的嚎叫声又撕裂了清晨的霞光，这次的称呼更加简洁：“黑兔崽子，快出来，起床啦！开始……”
“吱。”门开了。
于是，这一老一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对视。
十几分钟后，陈老爹满意的点点头，开始了自我推销：“你想变强吗？你想打架永不输吗？你想报仇吗？你想欺负人吗？你想变的牛叉吗？快来陈老爹这里报名吧，当我的徒弟……”
“老乌龟。”
扔下三个字后，门“哐”的一声关上了，震得陈老爹站在原地一阵哆嗦，显然被憋得不清。
“小兔崽子，你还真敢骂我，”老头自言自语的同时捏紧了拳头，看得旁边的兄弟俩一阵抹汗，正想上前说好话的时候，忽然听到陈老爹兴奋的大叫：“黑崽子，就是你了，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非常骚气的甩了甩稀疏的头顶上仅剩的几根毛扎成的小辫子，陈老爹走了，留下了在原地狂汗的兄弟俩。
“这个老人，不简单。”药云站在隔壁屋子里看向老人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依旧淡然，轻声道：“或许，命运的转轮，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