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死了丈夫也要勇敢活下去（22）
柳叶花纹，是她白日用的那一把。回忆半晌，甘甜也不记得她到底是落在徐泫予屋里，还是落在竹林里。
“谢谢。”
不过掉在哪里并不重要，她再迟钝也知道对方不会是专程跑来送扇子的，阻止她去灵堂才是他的目的。
这么多人反复提醒她别去灵堂，直觉告诉甘甜必有蹊跷，搞不好灵堂里就藏着一切的真相。
如果想要弄清楚，肯定要铤而走险去一趟。
甘甜果断掉头回院子。
谁想去谁去，她一个小小女配苟活着就好，等她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别说真相了，徐泫予每天裤衩子什么颜色系统都能告诉他。
旁观的系统：【……】
往里迈了两步，甘甜才想起还没跟门口的人打招呼，挺没礼貌的，特别是这两天是“互相帮助”的关系。
头往外瞥，人果然还在，眉眼压得很低，目光沉沉对向她的方向，看着心情不太好。
突然想起被搁置到一边的疑问，甘甜嘴里的“再见”拐了个弯，她问：“我能相信你吗？”
你设了阵法我却能自由出入的庭院，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我有主动找你的一天？
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发病，最后一次甚至倒在我回屋必经的假山里。徐府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怎么偏偏是我独自发现你。
看似是我一步步发现真相，其实细看让我生出疑问的是你，发现端倪的是你，会不会——
我也只是你计划的一环呢？
你来找我，是真的想阻止我，还是想引起我对灵堂的好奇呢？
灵堂的火光渐灭，徐府头顶的天空从藏蓝归于浓黑，依稀可见大片乌云压在天边，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院门外的女子没有盘发，乌发披肩，似乎已经梳洗过，宽大的衣袍罩住曲线，她瘦得像是能被风吹倒。
徐泫予吻过她的唇，知道她动情是什么样，也握过她的手腕、抚过她的腰肢，知晓她的瘦弱和丰腴。
看过她生气，看过她恐惧，看过她聪颖，也看过她虚情假意、巧舌如簧，将人玩弄的团团转。
唯独今天的她他从未见过。
应该信誓旦旦说出口的“能”说不出口，徐泫予恨自己瞬间读懂她的意思。
长安、二叔、徐之熠，每个靠近她的人似乎都有所隐瞒，她所看所闻如果都是被包装过的糖衣炮弹，那他对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这乌云密布的徐府，她到底能信谁？
徐泫予勾勾唇角，掩下眼底的情绪，半真半假道：“你能。”
……
翌日。
刚停三日的雨又落下来，有愈演愈大的趋势。城里地势低洼处积水严重，许多人从城西往城东来避灾，街上乱糟糟的。
春儿忧心忡忡，和其他丫鬟在廊下聊天，“这雨要再下几天，世道怕是要乱了。”
甘甜在窗后一旁听了一耳朵，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寡妇倾城，鬼王前夫杀回来了》里看到的一句话。
“乱世出恶鬼”。
人的恐惧、嫉恨、怨怼，是恶鬼的养料。越是民不聊生的灾年，越是会滋养出害人的鬼。
没等她再多想，小院的门被人敲响，来得是二昭，守门的管事正好是上次跟她去当铺的那个，知道她找甘甜，便直接领她进门。
顶着疾风骤雨也要来，肯定是极其要紧的事。甘甜领着她到里屋，关上门窗，二昭从衣服内侧取出用绢布包了几层的信封递给她，“棠城来得消息，我没敢耽误，拿到就给您送过来了。”
甘甜不着急看，把信压到妆奁下头，又从上层取出二昭的身契，“你跟春儿去喝茶，我一会儿就出来。”
屋里阴阴的，她未点灯，心跳得极快，细白的手指一点点拆开信封。
满满当当三张信纸，关于甘府的一张，关于她的一张，关于她情郎的一张。
看到周任远的名字的时候，甘甜心里极其缓慢地跳动一下。
周任远……
她这个副本的初恋。
是个穷书生，家境落魄但刻骨勤奋，学识甚高，受人资助在棠城大学学建筑。
甘甜在棠城大学念书时与他相识，慢慢由恋人发展成朋友关系。
她这个副本的人设是个思想新潮的女学生，反对包办婚姻。
和周任远的恋爱她没花多少心思，不过是顺水推舟，开着倍速过着剧情，相当于完成这个副本的人设。
因为那时任务还没开启，连系统都不曾对她提过什么要求，恋爱对象都是她自己选的。
唯一让她意外的是，在她嫁来扬州的前一夜，周任远消失了。
信上后半部分，都是她离开棠城后，不知道的事情。
信上说周任远约甘家大小姐私奔，大小姐没赴约，周任远等了一夜，就此失去踪迹。
有住在桥边的人家起夜时曾看到桥上站着个年轻男子，伞也未撑，湿漉漉如水鬼，失魂落魄地望着岸边，不知在等什么人。
那人迷糊中吓到惊叫，回屋招呼丈夫来看，一眨眼的功夫，再回去，没看到人了。
棠城里流传的版本是周任远跳了河，大为惋惜。
对她这个一夜之间成了寡妇的甘甜大小姐，则觉得是她负心的报应，恨不得她该在出嫁当日跳河殉情才好。
最后几行字写的尤为潦草，力透纸背。
甘甜能透过笔迹感受到执笔人激动的情绪，他认可那些人，觉得甘甜应该去死。
好不讲道理的世道，人不见了不去查，不求一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一切都推到另一个受害者身上。
明知她嫁人是身不由己、无力反抗，却恨不得她保持忠贞为一个男人去死，一点活路也不留给她。
细细盘算，徐之熠新婚之夜的话如今想来并不是信口胡诌的调侃之言。
她在棠城的桩桩件件，她随便找个人都能查得清清楚楚，他自不必说。
所以才会出言讥讽。
徐之熠查她，是情理之中的事，若她是他铸成因果的一环，为保证不出岔子，他一定会查她。
别说破坏她与周任远的感情，狠一点，他能杀了周任远。
因为这个猜想，甘甜打了个寒战。
那，徐泫予呢。
他又怎么知道的。
——棠城的人都知道，信上这么说。
这年头山高路远，交通不便，也没有统一的报纸，信息封闭。
甘甜扬声喊春儿进来，“春儿，那位泫予公子，之前在棠城待过吗？”
“待过。”春儿答，“泫予公子在棠城的大学念书，好像是学什么……建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