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先皇与外公

行于去往仓库的路途之中，陆鱼的内心愈发震撼，这秦府的规模实在是太过宏大了。

她暗自思忖，秦府不过是商户之家，却坐拥如此广袤的宅院，难道就无人质疑其不合规制吗？虽说她并不清楚本朝其他官员府邸的大小，但将军府她是知晓的，粗略估算下来，秦家宅院的面积怕是有十几个将军府那般辽阔了。

此刻被张氏抱在怀中的陆鱼，心中的惊惶再也按捺不住，遂将疑问脱口而出。

王氏见她这般好奇，笑着为其解惑：“诚然，此举确实是违了规制，然却无人敢置喙半句，只因这是先皇应允之事。”

“至于先皇因何会准许，此中缘由唯有老爷知晓，老爷却未曾告知我们。但总归安心住下便是，不会有甚事端。”

虽得王外婆如此安抚，陆鱼心中却依旧难安。提及先皇，她陡然忆起外公留下的字条。

外公曾言，先皇并非寻常之人，而是一位穿越者。五十年前，先皇于登基之初微服出巡之际与外公结识。外公凭借其独特的看人技能，一眼便识破了先皇穿越者的身份，因而刻意前去结交，并袒露了自己的来历，满心以为能得老乡照拂，岂料事与愿违。

先皇并未如外公所期盼的那般与他情同手足、互诉衷肠，有的只是深深的忌惮。同是穿越者的帝王，自此对他处处提防。外公满心的热忱与期待，瞬间如琉璃般破碎一地。

既已坦白身份，非但未能收获老乡的赤诚相待，反倒遭人戒备，外公遂改变了初时的想法。若不有所行动，恐很快便会被这位帝王暗中处置。

于是，外公以拥有毁天灭地之炮相要挟。声称此炮一旦发射，方圆数百里将化为乌有。彼时的先皇自是不信，毕竟即便有金手指，这等逆天之物又怎可能轻易携来此世？即便在现世，这也绝非寻常之人所能企及。

外公为证所言非虚，竟拿出一枚超级开山炮，将一座山夷为平地。先皇见状，心中已然信了大半，毕竟这般威力的开山炮都能祭出，那毁天灭地之炮或许真有其物。先皇提出欲一观那传说中的神炮，外公自是不肯，只推说那是自己保命的底牌，万不能示人。

先皇亦知强求无望，对这位老乡的态度却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由之前的猜忌转为小心翼翼与曲意逢迎。他心中委实惧怕，生怕这位老乡一时兴起，将整个京城毁于一旦，而他的帝王霸业才刚刚起步。

外公坦然接受着先皇的讨好，却也未曾过分索要，只表明自己一心只想老实本分地做生意。先皇闻得此言，心中稍安。此后，先皇明里暗里为秦家解决了诸多棘手难题。

其中有一事关乎杂交稻种。彼时秦家所售之米价廉物美，口感亦与寻常稻米不同，引得旁人察觉此乃新品种，于是便有各方势力明争暗夺，欲迫使秦家交出稻种。时刻留意外公动向的先皇自是洞悉此事，他深知杂交稻自行留种会一代不如一代，遂暗中将那些妄图窥探之人一一打发，而这些人皆是世家或官宦子弟。众人知晓秦家背后有先皇撑腰，自是不敢再生觊觎之心。

投桃报李，在外族入侵、先皇御驾亲征之时，外公偷偷赠予先皇一箱子手榴弹。先皇凭此大胜敌军，自是欣喜万分，不知不觉间，与外公竟有了些许老乡间的默契与情谊。只是他二人皆极为谨慎，仅偶尔私下往来，旁人皆不知晓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平日里，你帮我化解诬陷官司，我助你筹备赈灾粮食物资，相处倒也和谐融洽。

然此等关系仅存于外公与先皇之间，如今外公与先皇皆已离世，当今圣上又是何心思？陆鱼心中满是忧虑。若她知晓先皇弥留之际曾对花朝逸下了一道严令，命其绝不可针对秦家，只需平常心相待，或许便不会如此忧心忡忡了。花朝逸对先皇遗言向来敬重，毕竟此乃先皇临终嘱托。只要秦家安分守己、不涉违法乱纪之事，他便不会轻易触动秦家。

陆鱼抬眸望向几位外婆，见众人似乎皆不知晓外公与先皇之间的隐秘过往。她暗自揣测，大抵是因关乎帝王之事，故而瞒着几位外婆，生怕她们言语间不慎泄露了机密，从而触怒那位穿越而来的皇帝。

众人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抵达目的地。眼前所见，竟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屋。有两位老者早已守候在外，见崔氏等人前来，微微颔首示意后，便转身步入屋内。

崔氏率先踏入，除了丫鬟婆子，诸位主子皆相随而入。屋内空间并不宽敞，然在屋子中央却有一地洞，洞旁设有阶梯可供下行。崔氏行至一侧坐下，云氏与王氏亦相继落座，崔氏示意张氏等人携陆鱼下到洞底。

陆鱼随着另外三位外婆缓缓步下阶梯，待至洞底，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上面的屋子颇为狭小，不想这地下空间竟辽阔无垠，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是此处存放之物并不繁多，仅地面一层摆放着诸多大麻袋。

陆鱼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最近的一个麻袋，恰好瞧见袋口露出的一粒白米。心中不禁揣测，难道这些麻袋里装的皆是稻米？

正思忖间，张氏俯身对陆鱼说道：“小鱼儿，此处存放的皆是从店铺收回之物，有米、布匹、药材等等。”陆鱼听闻，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

方才在外等候的两位老者中的一位此刻也走了下来，他看了陆鱼一眼，背着手径直向前走去，口中说道：“跟老夫来。”

张氏、文氏、赵氏便携着陆鱼快步跟上。待行至地洞中间位置，老者停下脚步，在原地重重跺了几下。随即，地面微微颤动，一块土层缓缓凸起。老者蹲下身子，双手抱住那块凸起之处，猛然发力，一块巨大的土块便被拔了出来，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之响。

陆鱼好奇地走到土块边上，伸出小手抠了抠，只见里面色泽黝黑。“是铁！”她不禁惊呼出声，满脸不可思议地望向老者，旋即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力量！”

老者见她这般模样，眉眼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小小姐天生神力，待长大些，想必也可轻易抱起这铁疙瘩。”

陆鱼闻言，毫不谦虚地应道：“那是自然。”继而又问道：“这地面亦是铁铸？”

老者微微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朝着地下二层走去。此处与下至一层相仿，亦有阶梯可走，只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各位姨奶奶和小小姐慢行，且待老奴将灯点亮。”

陆鱼听得此言，便也不急于跟上。直至下方灯火通明，张氏三人才携着陆鱼缓缓向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