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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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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那边……”密卫队佥事迟疑道。

一旁的李善垂头而立,眼观鼻鼻观心:若是被昭阳公主知道了,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子,说不准还要像上回那样大病一场。

明执眼中戾芒微褪,不过也仅维持一瞬,而后变得更加浓烈:“国有国法,朕已经饶了他一回。”

他方才的确有些迟疑,但只要能得到明欢,旁人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

明执提了提唇角,眸中皆是淡漠。他不再管江尧白,转头询问起赢族之事。

“回皇上,赢族余孽狡猾,狡兔三窟。臣与几名兄弟在城内探寻其踪迹时发现,他们似乎与宫中人有所往来。”他说着,取出袖中一方手帕呈上,“这帕子上绣的是赢族的族徽南藤花。”

明执淡淡扫了一眼,这南藤花他认得。当年刺杀父皇的赢族人手臂上就有这样的刺青。

“这帕子是何人的?”

“回皇上,是宫中乐人苏垣之妹苏灵的手帕。”男子继续道,“臣打听过,苏灵自小体弱多病且患有心疾从未出过远门,不可能见过这徽记,她身边定有赢族人出现过。”

“不过谨慎起见,臣探查数日后发现,一个月前经常有名神秘人上苏家门,街坊邻居都说是给苏灵看病的善人。这是半年以来,唯一一个与苏家有往来的人,多半就是赢族余孽。”

赢族,善人?

李善在旁听了都觉得滑稽可笑。当年赢族狼子野心,受大胤庇佑却不甘归顺。他们趁着先皇忙于处理赤塔之乱无暇顾及时屠戮边境要塞村庄,为戍边将士下蛊。

不仅如此,赢族人还乐于杀人游戏。他们伪装成无辜弱小欺骗良善百姓,百姓们可怜弱小将其带回家中施舍些米菜,赢族人便会凶相毕露杀人全家,还美名其曰是在教导人们不要轻易相信他人。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此等种族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

明执眉头拧得极紧,明欢近些时日似乎与苏垣走得极近。

她天真良善,对方的目的却并不单纯。

他慢条斯理地将笔放置在桌上,低眸看着墨缓缓地晕散开,一点一滴地吞噬着洁白的宣纸。

“将苏垣提到刑抚司。”明执抬眸,神情冷然没有半点情绪,“严刑拷打。”

“皇上,此举会不会打草惊蛇?”

明执声音冷淡:“当年父皇也是怕打草惊蛇,结果呢?那年如何凶险,你应当还有印象。”

男子哑口无言,领命退下去乐舞司拿苏垣。

门开,卷进阵阵凉风吹晃了烛火。

明执身上光影晃动,明灭交替。

一旁立着的李善耷拉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近几日苏垣似是与昭阳公主有所往来,皇上此举分明是不敢让公主犯险。

李善不敢再揣度圣意,只知道上阳宫的事同御前的事都是头等要紧,往后伺候要更谨慎些。

和风旭日,天朗气清。那枝垂至院内的红梅开得正盛。

明欢坐在窗边,看着落在墙头的几只麻雀顽皮地叼啄着花瓣。

“殿下,您又贪凉了。”云氏伸手要去关窗却被她拦下。

“姑姑,我只能靠那几只雀儿解闷了。”她的声音闷闷的,眼尾耷拉着有些丧气。

自那日在紫宸宫陪皇兄用过一次膳后,她再也没见着过他。已经三四日了,只李善来了两回,送了些小玩意儿。她问起明执,他也只说是政务繁忙。

“那也要披件衣裳。”云氏嗔怪,为她取了厚斗篷来披在她背上,“身子才刚好没多久,可不能这样不爱惜。先皇若是见了……”

明欢静静听着云氏在耳边念叨,托着腮,望向天空看云卷云舒。

“皇兄越来越忙了,就像以前父皇那样……”她声音轻轻,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皇上是一国之主,操心天下的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陪着殿下玩闹了。”云氏以为她是小孩子脾气觉得无聊缓缓劝着,“等皇上将来成了亲,有了皇后皇子,还有的要忙。”

成亲吗?

明欢那双映着蓝天白云的眸子微黯,心里忽有些不畅快。

她兀地起身,抓起手边的出宫令牌道:“叫春李准备准备,我要出宫。”

云氏知她是在宫中待得无趣想出去逛逛,也没再劝阻,只一再交代了春李多带些侍从暗卫,又派人去紫宸宫知会李善一声。

马车上,香炉白烟随着马车的晃动而袅袅飘散。

“殿下,咱们要去哪啊?”夏桃年纪小玩心重,一路上都是雀跃兴奋的。

“我也不知道。”明欢扁扁唇,撩起一角车帘看向外头。

小摊贩铺陈整齐,叫卖声混着蒸腾的烟火气格外热闹。

还未到除夕,就已有了十成十的年味儿。

“要比宫里热闹多了。”明欢眉宇间也被感染着笼上丝喜气。

夏桃也跟着点头附和:“是啊,卖对子糖人、羊汤热酒……都是宫里头没有的。”

明欢见着烧麦蒸饺、火烧煎鱼忽觉得有些饿:“咱们下去走走吧?”

主仆三人说笑着正欲下车,却陡然听见马儿受惊的嘶鸣声。下一刻,马车骤然失控颠簸,车内顿时天旋地转,矮几上的茶水果盘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明欢稳不住身子,只得死死抓着车窗边缘。她吓得脸色惨白,手肘小腿磕碰的阵阵钝痛。

“殿下小心!”

春李与夏桃二人拼命护住明欢,将她与车壁隔开免于碰撞。

几息过后,马儿逐渐安静平缓,马车归于平稳。

“有没有受伤啊?”明欢焦急地左右查看,见两人无碍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您的手……”夏桃看着她雪白手背上的一片淤青急的眼泪直打转。

方才一片混乱,她只顾着护住明欢没注意身后,就在她要撞上车壁时,是明欢伸手垫在她后脑替她挡了一下。

“不疼的。”明欢活动活动手,朝夏桃弯弯眼睛让她放心。

“哪来的丫头片子不长眼睛,可知道车里坐着的是谁?”

“我不是故意惊着贵人的马匹的……我、我给您磕头了……”

外面一阵吵嚷,明欢皱了皱眉让春李去拦下。

车夫见着春李,忙点头哈腰地行礼:“春李姑娘,就是这不长眼的丫头横冲直撞惊了马,殿……”他险些说漏了嘴惊出一身冷汗,“小姐可还好?”

“小姐无碍。”春李看向地上哭着磕头的小姑娘,额上已然渗出丝丝血迹。她忙过去将人扶起,轻声细语道:“姑娘有没有受伤?可有磕碰?”

“没、没有……”少女瑟缩着摇头。

春李见她可怜叹了口气,塞给她一锭银子:“去找大夫治治你额头的伤吧。”

少女不肯收:“是我惊着了贵人的马车,贵人不追究已是我走了运,怎好再收贵人的钱?”

车内的明欢听见那少女声音婉转如莺啼,便掀开车帘瞧了瞧,少女肤白胜雪,五官秀气动人。她看了两眼唤来夏桃:“这姑娘我好像在哪见过。”

“殿下不常出宫,怎会见过平民女子?”夏桃本以为是明欢看错了,可见着那少女的样貌后也觉得有些眼熟,“诶?好像是见过。”

“哥哥教导无功不受禄,何况我也没受伤。”

“苏垣!”明欢听她提起“哥哥”乍然想起他来,车前那楚楚可怜的人与苏垣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呀!还真是!”夏桃又仔细看了几眼,“是与苏公子长得很像。”

明欢想了想,缓缓开口:“姑娘可认得苏垣苏乐师?”

苏灵正慌忙推辞春李的银子,忽地听闻一清朗如泉水般的女声悠然响起。

唤她兄长为乐师的想必是宫中人,苏灵煎熬数日的心总算窥得一丝光亮。她连忙跪下,抓住救命稻草般攀住车辕:“您认得我兄长?”

“有过几面之缘。”

明欢还欲说些什么,就听见她仓惶无措的求助声:“家兄已失踪数日,求贵人帮帮忙指点迷津。”

失踪?

明欢与夏桃对视一眼讶异不已,眼见着围过来的人愈来愈多说话也不方便,便让春李将人扶上马车。

一阵果香扑鼻而来,苏灵看着面前仿若飞仙的貌美女子不禁一愣,甚至忘了哭。

马车复又前行,明欢见她吓得不轻语气也和缓起来:“苏小姐,你说你兄长失踪数日?”

苏灵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她六神无主,慌的声音直发抖:“小女兄长自腊月二十四那日就音信全无了。”

明欢轻声问道:“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事绊住了?临近年关,乐舞司是要较往日里忙些的。”

苏灵急切地摇头:“兄长从来不会如此,即便有事也会让人捎信回来。”

明欢默默算了算日子,从腊月二十四到现在已有四日。整整四日无音无讯的确是有些奇怪。

苏垣这等爱护妹妹的人怎会放心让妹妹一人独自在家等候?总会托人捎个口信的。以前皇兄被父皇派去做事,他都会知会她一声。何时走何时回,说得清清楚楚且从不延误。

她见苏灵双手冻得通红,将自己的手炉递给她:“你别急,我先派人送你回家。我一有消息就叫人给你送信。你兄长温和良善,好人有上天保佑的。”

苏灵被滚烫的手炉暖的眼窝一热,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多谢贵人费心,多谢……”

“莫哭了,等你兄长回家瞧见你眼睛肿了,是要心疼的。”明欢温言软语地安慰,唤春李递给她一方帕子。

苏灵接过帕子,看着面前天人之姿的女子试探着开口:“不知贵人府邸名讳可否告知小女,日后也好报答。”

明欢笑眯眯地道:“你绣的荷包我很喜欢。”

苏灵一愣,旋即惊的嘴唇嗡动却说不出话来。除了兄长,她就只为昭阳公主绣过荷包。

她连忙跪下叩首,孱弱的身子微微发颤:竟是公主殿下!

“快起来吧。”明欢亲自伸手扶了一把,“我让人送你回家。”

“殿下……”苏灵心中感激,一时嘴拙无言。

明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吧。”

苏灵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认认真真地行了叩拜大礼,眉宇神情间皆是拜佛时的虔诚。

明欢也没了玩乐的心思,命车夫快马加鞭回宫。

都是有兄长的人,她能感同身受。

入宫门后,明欢未下马车径直去往乐舞司。

宫道上,马蹄车轮声声急切。

宫中虽有禁行马车的规矩,但她的马车却是无一人敢拦,一路上畅通无阻。

乐舞司正准备年节舞乐,所见之处皆是热闹忙碌。

明欢扶着春李的手下车,周遭立时静下,宫女太监、乐师歌姬跪了满院。

“给昭阳公主请安。”

明欢略扫了一眼未瞧见苏垣,唤他们起身缓缓问道:“苏垣可在?”

“回殿下,苏垣有好几日没来了。”

“没来?”明欢不由得挑眉。

说话的功夫,乐舞司的掌事太监赵万水笑呵呵地弓着腰迎了出来:“不知殿下驾到,老奴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赵万水仗着护驾之功嚣张跋扈却不敢得罪明欢。他已有万般体面,再过两年便可出宫安度晚年,犯不着托大得罪皇上的心头肉。

“赵公公不必多礼。”明欢虽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但对他也十分客气。毕竟此人曾救过她的父皇。

“殿下亲自前来所为何事?可有能用着老奴的地方?”

“公公可知道苏垣如今在哪?”

赵万水听见苏垣的名字有些顾忌,但思量片刻后觉得哪边都得罪不起便老老实实恭敬道:“苏垣前些日子被密卫队带去了刑抚司。”

刑抚司?!

明欢张了张唇,讶异无声。

刑抚司关押的都是犯了大罪之人,苏垣怎会被提到那去?

她没有多问,也估计着问不出什么,转身径直去了刑抚司。

众人看着明欢的背影面面相觑觉得稀奇,纷纷感叹苏垣命好,竟能得昭阳公主青眼。

“殿下、殿下您慢些。”春李劝道。

“那小姑娘还在家里等着呢。”明欢皱着眉,脚下步子愈快,“若是我皇兄有一日……”

她一顿,心头急跳没再说下去。

刑抚司,白墙白瓦,看起来干净澄澈,却常年笼罩着遮云蔽日的阴森之气。

阵阵腐臭血腥之气传来,明欢站在门外有些怕。

守卫见是明欢,仓促下跪:“臣见过昭阳公主。”

她定了定心神,开口问道:“乐舞司苏垣可在?”

“在。”守卫迟疑一瞬,正要说明什么就见明欢抬步迈了进去。

“带我去见他。”

昭阳公主无人敢违背,更何况那位就在里头亲自审犯人。守卫不敢怠慢,忙起身为她带路。

狱里闷热潮湿,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着湿气。明欢甫一进去就能感受到那股黏糊糊的热气。

她掩住口鼻,步履艰难。

十八年来,明欢以为冷宫便是人间炼狱,却不成想冷宫同这比简直是西天极乐地。

“凭你,也敢妄动朕的昭阳?”

皇兄?

听见不远处的熟悉声音,阴沉的让人不禁发冷。这种语气,她只在皇兄母妃去世那年听过。

当时他掐着明显的脖子目眦欲裂,十几名侍卫都不能迫他松手,可怕的像是被恶鬼附了身。

明欢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不由得加快脚步。

她寻声转过墙角,“皇兄”二字还未唤出口就见眼前一道银光挥落,瞬时鲜血四溅。

明欢呼吸一滞,眼睁睁地看着有什么东西滚落至脚边。

她下意识低头,脚边的人头沾染了鲜血泥泞,双眸如死鱼般充血凸起。

仅一眼,明欢便认出了这是苏垣。

她惊恐地倒退,跌跌撞撞地扶住春李的手全身发软。

“阿欢?”

明欢听得有人唤她,木偶般抬起头望去。

只见她那如朗月灼日般的皇兄提了把带血的刀,血渍溅了他半张脸。摇晃灯火下,光影交替,勾勒出他眉眼的阴森可怖,宛如地狱的嗜血修罗。

迷迷糊糊之间,明欢好像瞧见了他幽深黑眸中的一丝慌乱。

但她无暇分辨,本能地提了裙子转身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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