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调查
凯茜·埃尔斯中校回到了自己的寓所，这块地方一直作为军情局利用的安全驻地，周围拥有齐全的通讯设备，包括跨越星系的安塞波通讯中继器，能够实施最为优先的信息传递，特别是紧急战争的时刻。
然而，她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从冰箱里拿了一听啤酒，靠在阳台边上，望着外面和平而又安定的世界，这景象不禁使她回想起虫族与人类战争的一幕幕……她甚至十几天前还呆在皮尔塔斯即将被虫族清扫的城市里。
“突如其来”这个词形容人类与虫族的战争再合适不过。它的到来，让两族都变成上了发条的机器，一个个部件快速的运转。往更广阔的方面去理解，其中的快慢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双方的胜负……但对卷入战争中的平民来说，这场战争唯独带来无尽的恐慌与灾难，在本已经筋疲力竭的精神上加强感官的刺激。
任何人，即使是制定战争计划的人，也不可能清醒地判断对手的力量。明白过来时，战争恐怕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一切都已无可更改。
但以一个军情人员的标准来看，在这场大多数人难以解释的战争中，她要比绝大部分人的了解更深入，体会更深刻。一方面是她身为军情特工的原因，另一方面……她抓着啤酒罐的手不禁用上了力气。
虫族的主宰。这永远是她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她脑海里那个男人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她有过无数次在想，如果当初你我都死去了，未来一了百了会更好。但这终究无法改变，他们最根本的立场决定人类和虫族之间必然是对立的。
她叹了口气，一口把啤酒喝光。如今人类面临危机，给她休闲的时间不多。在虫族肆虐的局势下，索特拉联邦的反应却有些迟钝——中央政府虽然出兵增援了被虫族入侵的星球，但更多的是用于转移某些重要人物。
比如她资料盘里收集的资料，苏恩星球上除了星球司令官李辉上将还依旧坚守前线外，其他军官或多或少都已经产生退怯，或者极端下同归于尽的想法。当然，不会是他们去与虫族同归于尽。
她能理解那群人的心态，联邦并不如字面上所描述的团结和平稳，每一个联邦殖民星球都充斥着文化、区域等等的差异，每一颗殖民星球也都多少会存在着某些不对眼的关系。即使是虫族这等大敌，但远离战乱区域的更多人想到的是事不关己和幸灾乐祸，恐怕没有比能看到自己的政敌在漩涡中挣扎更美妙的事情。
一时的得失令他们忘却了“唇亡齿寒”的含义，同时，自大也让人类坚定虫族只是一群快速繁衍的野兽——以人类的先进科技迟早会把这群爬虫永远消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不留下任何一点波澜。
而且，也没有人想要接受一大批失去家园，但却发挥不了太大作用的平民……说白了，利益才是摆在第一点的因素。不过表面现象还是要做足的，至少联邦的舰队已经多次巡逻边远星系。
情况还会持续恶化，除了两颗正式爆发战争的星球，军情局的报告里还提及到其它四颗殖民星球，虽然当地政府已经实施对虫族的清扫，并且取得了成效，但凯茜很清楚，虫族是难以根除的，它们就像密林里燃起的大火，暂时的扑灭并不代表永世的安全，只要残留一点火苗，燎原大火终究会卷土重来。
但她和其他人一样，也没有对付虫族的有效方法——唯一可能的就是进行大批量的星球移民，让虫族在空无一人的星球上肆虐，然后启用联邦最强大的武器掘地三尺的毁灭掉这群疯狂的异族生命。
虽然耗资巨大，但换回来的代价却是人类往后的安定和自由。
同时，把某些可能的传染源——比如韦兰德集团，他们现在已经成为军情局某个部门的重点关注对象。据凯茜收集到的情报，最先研究虫族，并导致虫族肆虐的就是这群无处不在的星际殖民者。
尽管是虫族已经高调对人类宣战，但他们仍没有放弃对虫族的研究工作——甚至联邦政府还依然在背后撑腰，让韦兰德集团把虫族携带到原本没有被感染的星球上，而凯茜的任务就是抓住他们的把柄。
这段时间她都在竭尽全力去做这些事情。耗时数个月的调查，她已经取得了一些有利的证据，而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证据交给自己的上司，在她心目中联邦少数能够心存正义的官员——军情局第二处的负责人叶平兰中将。
中将与她的跨星系安塞波通讯成功建立，她是一名七十多岁的女性，尽管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然超过一百二十岁，但岁月还是毫不留情的在她的脸上印下了沧桑，使她看起来像是苍老的妇孺。
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瞧军情局的每一位高官，他们的手下总是像一群无处不在的幽灵，让某些心怀鬼胎的人不得不去处处提防即这群躲在阴影处，极有可能张嘴就咬人的毒蛇。
叶平兰中将身着一身灰白色的制服，跨站时依旧挺直着腰，一股高级将领特有的威严毫无遗漏的在她的身上得到诠释。
“长官！”凯茜敬了一个礼，“这段时间对韦兰德集团的调查已经取得进展，他们的行事作风和底子很不干净，而且丝毫没有把联邦的禁令放在眼里……相关的资料准备打包发送给你。”
“不错，中校。”将军严肃的面孔稍稍缓和了下来，“关于这群家伙的调查接下来会经由我手，你可以暂时休息了。我会自把证据带给议会，让他们看清这个事实，对于人类的未来，有很多事情是不该做，也不能做的。”
说实话，在外部光鲜，内部**的联邦里，值得凯茜尊敬和信任的人不多，但叶将军绝对是其中一位。
“虫族，人类……联邦目前内忧外患呀！”将军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您是指，天罚组织的事情？”凯茜试探性的问道，虽然她不负责这方面，但多少也有耳闻。
“你很聪明，知道我想说什么。”叶将军轻轻点头，“如果能够有足够的证据把他们定义为‘恐怖组织’，我会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们，把他们消灭。但事实令人左右为难，特别是在虫族入侵的这么一个艰难时刻。”
“我听说他们在两颗星球上协助平民逃脱，而且……”
凯茜有些小心的看了将军一眼，她却毫不在乎的点点头，凯茜放心来接着往下说：“而且有很多平民愿意拿起武器，加入抵抗虫族的大军中。更有甚者，一些对联邦失去信心的军人也加入了他们。”
叶将军清楚，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天罚只是一群非法武装组织，军情局可以毫无遗漏的调查他们，军方可以加大力度打击他们，就像曾经发生在苏恩星球上的虫族偷袭太空港事件一样。
但问题是，他们组织军事力量的目的是用于保护平民的安全——这对于军队的本质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而对于联邦来说是一个潜在的隐患。
但他们至少拯救了成千上万人，在民间已经落得良好的名声。不管联邦怎么宣传，把他们形容为邪恶，极端的暴力组织，但民众怎么接受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基本上官方的宣传和民间的看法是相悖的。
“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呢？”叶将军问凯茜，“站在公正的角度上，不要让自己去代表任何一方。”
中将所谈及的话题非常敏感，但凯茜熟悉她直言不讳的性格，在这种严格保密的情报部门里也算得上是奇葩了。
“他们的行事并不是普通武装分子的毫无目的性，而是带着一种军队的作风。他们每一个小组织都有领导者，任务分工明细，在迎击虫族的策略上不亚于联邦军队所采取的方案。如果去除了武器稍微落后这点来相比，联邦军队可能比不上他们。”凯茜认真的分析道，“而我们如果要定义一个组织的性质如何，从底层的角色是无法判断出来的——天罚组织目前绝大多数人都是抱着抗击虫族的想法团结在一起，但当一个首脑，他不能保持对事的公正态度的话，会引得某些变化。”
“什么变化？”叶将军问她。
“根本性质的变化。”凯茜抬头看着中将的眼睛，“他们今天可以号称抵抗虫族的正义联盟，但不能保证在首领的影响下，明天会不会拿起武器反抗联邦，后天会不会如同席卷大地的春风般把根基老化的联邦摧毁！”
“所以你认为组织领导者的思维会直接影响着该组织的最终走向和性质？”叶将军继续问她。
“是的，我觉得是这样。”凯茜回答道。
“我需要你这种不偏不倚的心态。”叶将军说，“这次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过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调查天罚组织？”凯茜立即问道。
将军没有回答，而是观察着她，过了一会儿，她用温和的语气教导着：“凯茜，你在我手下也有三十多年了，我看着你从一个天真的小女孩成长到现在的一名情报局中层军官，我很清楚，你身上的闪光点比其他人多得多，也最令我信任。你也比许多人都能够看清联邦的本质……但你有很感性的一面，这容易让你走上岔路——特别是在如今复杂的局势下，我让你去做这些事情，也许迟早会碰到某些会让你的认识出现偏差的意外，但请谨记一点，你，或者军情局真正代表着什么。”
“军情局始终代表人类的联合的力量，肩负着人类发展、稳定的职责！长官！”凯茜高声答道。
叶平兰将军静静看着她，说：“孩子，我希望你能真正理解透这一点。”说完，中将对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会做到的，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