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皇子的表妹又是怎么一回事?”沈瑕发问。
“王姑娘的家人逼她参加晖园夜宴,想让她做皇子妃,”沈乘月言简意赅,“她不愿意,逃了。”
“原来如此。”
沈乘月突然好奇:“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沈瑕想了想,“管它什么夜不夜宴的,我会直接把她送到三皇子的床上,不会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
“……”
“哦,你是让我代入王姑娘?”沈瑕反应过来,"我大概会用更激烈的法子,一劳永逸…"“行了,当我没问,”沈乘月沧桑地打断了她,“你也不用全方位展示你的阴暗了。”她站起身来:"今日就到这里吧,我们改日再见。"沈瑕也不留她,半边脸映在灯火之下,半边脸隐在黑暗之中,对沈乘月举了举杯:“下一个七月初六见。”
沈乘月躺在地上,摸了摸因撞击而不断嗡鸣的脑袋,双眼无神地望着棚顶。
前段时间她在京城发现一间地下角抵场。角抵,也就是摔跤,是前朝军中选拔兵士的手段之一。在本朝被废弃,沦为人们取乐的方式。
沈乘月觉得这算是磨炼自己的好去处,就给自己报上名去,还签了一份生死状。地下角抵场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只要能把对方打倒起不来,就算胜了,勿论手段,勿论生死。胜者可以获得大笔的金钱,败者可能缺胳膊断腿,甚至连命都丢了,观看者也可以押注胜负,进行赌博。沈乘月当然押了自己胜,她对自己有着澎湃的信心,被沙包大的拳头打中面孔时,仍然如此。观众欢呼起来,当然,是为她的对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讨巧到底有没有用?对手的下一拳已经对着她的腰腹砸了下来,观者大概也都觉得他们的赌金已算落袋为安。
胜局定下的前一个瞬间,沈乘月像 朵叶子股从拳风下飘开,足下一点,握住台角的立柱,把自己抢了一圈,中途力道不够,还踩了观众脑门脚来借力,她重新回到台上,落在对手身后的同时,手肘撞中了他颈后风池穴。
武林高手都是用手指点穴,到了她这里,生怕对手皮糙肉厚的,自己力道不够,干脆用肘部怼了上去。壮汉被撞得浑身一麻,沈乘月乘胜追击,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把丹田、睛明、百会、膻中、神阙一套连招打了下来,打得对方再无还手之力。
一瞬间,颠倒局势。
大概这就是搏杀的快感。
“杀了他!”观众起哄。
沈乘月接过自己的战利品,手中握了一把铜钱,使巧劲向观众席上撒了出去,一招天女散花,喊得最欢的人被铜钱正正打中眼瞳,捂眼呼痛。
沈乘月在痛呼声中一鞠躬,她来角抵场打过几回,不同时段和不同对手对打,大大提高了她的反应力。赛后打观众也成了她的固定娱乐,一把接 把铜钱散出去,看着大家括脸逃室,分外有趣。角抵场负责维护秩序的人大喊:“你疯了吗?他们是你的衣食父母!你赚的银子都是他们付的票钱、赌注!”
眼前他们要过来抓住自己,沈乘月就向台下一跳,混入纷乱的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击剑、斗兽她——试过,又学会了打马球,偶尔和士大夫一道混迹马球场,偶尔和垂髫幼童一道踢毽子。
有时她也去参与文人雅集?,与众文士一道吟诗作对、抚琴对弈、赏花品茗。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有一套自己的治国理念,常常借酒子发,沈乘月听得有趣,安静地细听他们的发言,时不时点头附和.偶尔她也会与他们唇枪舌战,为某桩政令吵得不可开交。
有时候文人们诉说自己的郁郁不得志,她会出言安慰,仿佛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他们会邀请她看自己的文章、诗作,沈乘月看得认真,她当然不是意图剽窃,只是打算学习。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每个人身上,定然都有值得学习之处。沈乘月同时还在学经商,从三皇子门客金无尽口中套出了他娘喜欢收集名刀利器后,就登门拜访,投其所好,哄得这位商道铁娘子开开心心,决意指点她几招。
“姑娘这宝刀从何而来?”
"只是恰巧知道谁人府上有所收藏。"
铁娘子欣赏着刀锋,爱不释手:“我只听说张贵妃的弟弟府上收藏了很多宝剑名器,可惜他手下自有得用的生意人,我们搭不上线。”
"巧了,我和张国舅常有来往。"
“哦?”
沈乘月神秘一笑,她和张国舅所有来往,无非是“谋杀未遂”和“谋杀既遂”的关系,实在不好认真拿出来讲。好在对方也没追问:“姑娘打算从何学起?”沈乘月就站在金家小楼窗前,一指街面:“目之所及的店铺,我全都盘下来了,就从这里开始如何?”
“何时买下来的?”
“进门拜师前。”
“好!有决心,有魄力,”铁娘子一拍她肩膀,“你这个徒儿我收了!”
于是沈乘月成了她的关门弟子,铁娘子为人豪爽,为师时却严苟得令人发指,每教她 整天,就踢她出门谈-笔生意,美其名日锻炼。谈什么生意,还要根据沈乘月的学习基础与当天授课内容有所变
化。
沈乘月无法提前准备,每天被赶鸭子上架,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不过这种法子,确实进步神速。她被蒙骗过几次,渐渐就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
无趣的时候,沈乘月又开始鼓捣火药,军中、工部用的火药不大方便偷取,不过时值七夕前夕,所有商家烟花爆竹备货充足,她高价买下大批烟火,把里面的硝石、硫黄、草木灰等物收集起来,混在一起,去郊外炸石头玩。
炸的多了,渐渐就明白如何调整每一样材料的用量,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如何炸开石头,如何炸穿铁甲,如何炸裂山壁,用量、用法——了然于心。沈乘月炸石头炸得最轰轰烈烈的一次,声势浩大,惊动了京城守卫,被五城兵马司当场押送入狱。她这时候才一拍脑袋,想起自己还没学会如何撬锁越狱。于是她到处寻找最出名的贼头试图拜师,奈何干这行当的,越出名的死的越早,她只能找了很多贼人,集众家之所长,摸索出了一套撬锁技艺。
学成后,信心满满地潜入皇宫撬宝库,未果。
第二天和其中一位贼人师父一提,被骂得狗血淋头:“疯了吗你?撬皇宫宝库?我们有这本事还在这儿混吗?!”
"那您打算去哪儿混啊?"
“我要有这本事,早就捞上一笔天高任鸟飞了!用得着收银子来教你这饭桶?”“那至少能撬大牢的锁头吧?”"不知道,没进去过,你试试呗。"
“试试就试试。”沈乘月就当没听懂嘲讽,当天就去报官,自首加告发,把自己和贼人师父一道送进了大牢。
贼人就关在她隔壁牢房,对她破口大骂,换着花样,不曾停歇。"您歇歇吧,赶快研究一下这锁头,教会我怎么撬开。""我就算会也不教你!"
“是这样的,我乃朝中四品中散大夫之女,”沈乘月动之以理,“沈家不会不管我,如果您想让沈家人来捞我时也顺带捞一下您,就老老实实研究好怎么撬大牢的锁,然后传授给我。”“你有病啊?为了学个撬锁非要把我送进来?”
“在外面怕您不肯尽心。”
"这叫二开刑锁,需要两把钥匙才能开,我们在外面没怎么接触过!"
“那您得动作快些了。”
贼人抹了把脸,算是认了栽,埋头开始钻研。
见他从鞋底摸出了一根细长的铜丝,沈乘月若有所悟,觉得自己也该弄个类似的头饰,随身带着,以防哪天就不小心把自己玩进去了。
贼人趴在栏杆边,把铁丝探进锁口,尝试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期间狱卒来了一回,吓得他立刻收手。
"沈姑娘,快请吧,"狱卒得知了她的身份,态度还算不错,“沈大人在外面等你呢。"
“不急,劳烦转告我爹先回府吃个晚膳再来接我,”沈乘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想再待会儿。”
“啊?”狱卒听得一愣,“咱们这儿是什么好地方不成?”“我做错了事,想多蹲一会儿,以警醒我自己。”“行吧,那您先……蹲着?”狱卒挠着头去复命了。
贼人旁听了这段对话,有气无力地看她一眼,重新把铁丝捅进了锁口,又摸索了一炷香,铜丝才勾中锁芯机窍,随着轻轻一声“咔嚓”,锁具应声而开。
"成了!"他一拍大腿。
“教会我。”
贼人把铜丝顺着牢门缝隙给她扔了过来:“铜丝分两头,头弯成挂钩,分别插进两个锁孔,这种锁的锁芯在最里面,铜丝探到底,来回转动,试着勾住突起处。”
沈乘月闭目凝神,按照贼人所指的方位,试着把铜丝当成手指的延伸,去抚摸、去探索、去……咔嚓,她面色一喜:“这不是挺简单的吗?”
"废话,我指导的当然简单!"
沈乘月得意:“你徒儿还是挺有悟性的吧?”
贼人没觉得她有悟性,只觉得糟心:“行了吗?能带我走了吗?”
“等我再试试其他空牢房的锁,”沈乘月一边撬锁一边思考,“我发现您是不逼不成器啊。”
贼人警惕:“你还想做什么?”
"这样吧,您今晚在皇宫西门等我,蒙上眼睛,我带您去一个好地方。"
“你当我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