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杀人者和被杀者
“我要你们帮我杀两个人，规矩我懂，一半的定金，五百六十枚金錙，我放下了。”
“杀谁？”
“一个小子，在秋叶镇大牢，名字，李凡尘。还有一人，也在秋叶镇，不过他的实力可远在李凡尘之上……”
“只需要名字。”
“好，素狂。”
那个人说完，便已经准备转身离去。
黑暗的密室里，另一个声音又回荡起来，“另外的五百六十枚金錙，也留下吧。”
那人豁然转身，声音寒厉，“九天规矩，只收一半，难不成要为我破例了么？”
“你既然知道‘九天’，也知道我们杀人的规矩，也更应该知道，九天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那人只听得见声音，看不到人，却又感觉身边的黑暗里处处充满杀机，虽然修为高深，也渐渐不再淡定起来，“我早知道你们在边城，四年了，我雷忌保了你们四年，否则以你们所杀的人，早就被天下仇家寻衅上门了！”
“那又如何……我九天，又怎会怕他们？”
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放下了怀中剩余的信票，“我只带了五百六十枚，这信票是东吴蒙氏商会开出的，你大可放心，绝无不能兑换的可能。”
“好，你走吧。”
那人看着无尽的黑暗，忽然感到杀机如潮水般的褪去，心中略略一松，躬身一拜，继而退了出去。
灯火忽起，四年前袁钧看到的那个中年人仍旧站在那个地方，然而周围却在火光里闪出了波折。
因为周边有水。
如果说百年来凡尘大陆上最恐怖的液体是什么，那或许是至情高手的一滴泪，然而却并非公认。
公认的不是暗器观音泪，不是五行纯水的术法，不是西域毒水，而是，九天的水丝。
将毒水凝结成冰丝，以术法练成隔空操纵的武器，或者在手上绑上指环，以观音泪手法操纵，暗运潜力，将冰化成水，附着在一根特制的丝线上，触之，就像废木头装上绝世兵刃一样。
终于，火光闪耀下，那人身边的波折消失了。
“这个人，你怎么看？”九天之主淡淡询问着，却不知道他询问的是谁。
“五成把握。”
黑暗里，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而且四个字，却分别在暗室四个方位里传出来。
“他武道修为已入帅境，与将天渊之别，你如何杀他？”九天之主又问。
那声音于是再度响起，“第一，此人修为虽高，却忌惮九天，第二，此人无自信，话语啰嗦重复，第三，此人连十八岁的牢狱之人都不敢留一命，心胸狭窄，第四，此人对水丝惧怕，不战便惧。”
最后一个音符落地之时，那个声音的主人也稳稳停在了九天之主的身后。
“师傅，七枚熟铜子已经找到。”那少年抬起头来，摊开手，手里赫然一道道伤痕，和七枚熟铜子，方才在暗室里飞奔，每一次出手，都要穿过密集的水丝，还能在那种环境里侃侃而谈……
“好，袁钧，你可以去真正帮我做些任务了。”
九天之主的声音很慢，又极有威严。
袁钧听了却身上一震，不过一震之后又迅速镇定下来，“师傅，徒儿已经帮您杀了一百五四人，您说再找到这七枚熟铜子，我就可以走了。”
“九天的人，规矩还是要有的……你再杀最后一个吧，李凡尘。”九天之主声音还是那么不疾不徐，淡然说着，“无论成功与否，你都不用回来了，我知道你仍想着你的草原。可是以你现在的水平，还远远不能去。”
袁钧面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欣喜，断然一点头，“谢师傅！”
随着袁钧连脚步声都没有的远去，另一个枯槁的瘦削中年人从黑暗里现身，如同撕裂了这片空间一样。
“我去杀素狂？”
“是。”
“你刚才为什么要雷忌全部的金錙？”
“你神转折啊。”
“哦，因为你是瞬族后人，能看过去未来，恐怕雷忌要挂掉了吧。”
那个枯槁瘦削的中年人慢慢转过身去，又用一种凝重的步伐慢慢走开了。
九天之主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奇怪的说话方式，苦笑了一下。
“你竟然也会笑。”
九天之主张嘴，竟然传出了另外一种声音。
九天之主猛地定住，脸色沉重，“羽族飞天转生之术果真强大，我以瞳术相对，本以为已经把你的残魄毁了，没想到你还在。”
九天之主忽然又笑了，声音又祥和起来，“飞天转生术一生三度，我用到你身上两度，终究还是留下了，你也不必自找麻烦了，我的身份你也应该清楚，我这样的人狡兔三窟，你杀不了我，纵然，我只剩下残魄。”
九天之主还是笑着，声音却又换成了另外一种，“所以我也没有想再杀你，我们本来就是一样的人，如果有外人看到我九天之主能一人二角，我九天的威赫，只强不弱。”
“互相利用”
“不必互杀。”
九天之主，亦或者是和别的什么人，两种声音从同一个胸腔里传出，震得这间黑暗密室里火烛摇曳，阴森诡异。
而在不远之外的秋叶镇上，很欢快的一声吼叫从邀星楼里传了出来。
“我屮艸芔茻！云霓小妮子，至于么至于么，小爷都被你轰出来多少次了，逛个妓院都不行，你是我妈啊！”
邀星楼门口，一个胖子跌了出来，街上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个胖子也从来没管过其他人的目光，当即从地上弹了起来，“君子曰，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君子动手不，呸，君子动口不动手懂不懂啊？！”
门口盈盈站着一个女子，冷傲的气质扫视众生，只是看到胖子的时候仍旧俏皮的炸了眨眼，“本姑娘不是君子，是女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女子。再说，你也不是没动手啊，打不过还找这么多理由……”
君凝碎碎念着，聚音成线，传到了胖子耳朵里。
胖子一急，就发现君凝已经冷傲的转了回去，刚想去追，忽然发现一片脏透了的袈裟从眼前飘过。
“我靠，死和尚，你别跑，丫的今天你一定要教我佛法，不会法术会被这妞坑死的！”
······
“然后呢？”
“然后那个死和尚当然是还没教我啊，还废什么话说我现在学好武道就够了神马我侯家的箭术足以超神了云云，不知道小爷被他这个猥琐和尚教的只会放冷箭么？！”
“还好啊，至少知道人被冻死不是因为耍帅了。”
侯应麟的面色忽然沉了下来，目光森冷，“李凡尘，我告诉你，以后你出来也好，不出来也好，你出来也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件事，不是因为丢脸，不出来，在我面前，也绝对不要提及此事了！”
在牢里面的李凡尘看着这个四年前救了他一命的小侯爷，实在不知道怎么惹毛他了。
四年前这个胖子屁颠屁颠说哥哥救了你，以后当哥哥小弟的时候，觉得这个胖子实在是天生的乐天派，加猥琐流。
听顾飞说，侯家的箭是唯一能跟他的飞刀一样，可以当面出手的“非暗器”，可是这胖子仍然只敢放冷箭。
只是今天过来抱怨说他李凡尘的女人又欺负他小侯爷了云云，却怎么忽然变脸这么快？
侯应麟的脸色依然很沉重，“李凡尘，我说真的，你如果再说起这件事，兄弟也没得做。你若是不小心宣扬出去，我会尝试去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