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秋风肃杀，校场演习
月光照耀下，李凡尘的脸色苍白无比，惨笑着喃喃，“所以孔尘不杀的人，你要替他杀？”
彭云忘背转过身子，不再多说。
“可是即使这样，你就真的能破的了丹阳郡么？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事情，刺杀那么多无辜的人，刺杀你那么多兄弟的家人，你……彭云忘你这些年里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李凡尘难以理解彭云忘的冷酷无情，实在难以想象分别五年而已的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有那么多兄弟，只有那么多下属。”彭云忘仍旧背对着李凡尘，话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如果非要说兄弟，那么也就只有你一个而已。只可惜，连你都觉得我要做的事情不可能，那些所谓的兄弟，所谓的袍泽，一个个说要帮我打下天下，可是，你都不信我了，还有谁信我？就如同那黄浪，说相信我一定能带着他手下的这群人走过乱世，什么叫做走过乱世？说到底，他还是根本不信我这样一个不知道从哪条沟里爬出来的臭小子可以真的得天下做皇帝，是他们先不信我的，我又何必当他们是兄弟？”
彭云忘早已放下了掀着军帐帘子的手，此时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着月亮，似乎流年如月光般撒过，滤过指缝，再没什么可说的，“至于过去那些事情，没什么，不过是寻常的背叛与教训。我三年前明白了我这样的人不能有什么仁慈，不能有什么骄傲自负，不能有什么冲动自满，我两年前又明白了，原来兄弟本来就是用烂了的词，所有兄弟，或许都有反目的一天。夫妻同林鸟，大难临头，你死都好过我亡，兄弟又如何？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真的东西了？我这样的人，不需要兄弟，只用属下就够了。”
“而属下，当然也是我算计的棋子之一！”
彭云忘放下手，微微侧头回首，眼珠转到眼角，看着脸色略有几分苍白，面带讽笑的李凡尘，“而且，纵然此去九死一生，我彭云忘做的，也不会是不可能的事！明日早晨，记得帮我叫黄浪见我。”
彭云忘再次一撩帐帘，大步走了进去，再没转头正视李凡尘一眼。
李凡尘孤零零站在秋夜里，一任冷风如水，吹得白衣飘飘，身子越发的冷了起来。
最终，李凡尘只不过又是舔了下嘴唇，露出一丝苦笑，慢慢转身离去了。
“这……原来就是大哥选择的路。”
军营中号角齐鸣，各部分阵站立，一时间清晨初阳吞吐薄雾之下，焚城城外陡然涌起一股肃杀的沙场之气。
早已列阵等待的军士们都已经听说了，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新主子彭云忘已经把黄都尉叫了过去，似乎要准备一场什么演戏之类的事情。
只是眼前这军阵站的却实在不像是要相互交手的样子，因为一边站着军阵齐整的八百精锐，而另一边不过只有二百人，还是军中公推的老弱残兵。
秋风瑟瑟，片刻间军士们等的人便已经到了，彭云忘满面含笑，带着神色严肃的黄浪登上点将台。
士兵们军容不变，仍旧是没有半点嘈杂。
彭云忘笑笑，挥手说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今日特地让黄大哥把你们召集来，是为了进行一次特别的操演，为的，就是让各位看看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破孩，到底有什么本事接管各位！”
执旗的裨将面容微变，不禁疾步上前，向着彭云忘一拜，“主公仁义智勇，属下愿为各位军士担保，绝对没有人敢真的不服主公！”
秋风渐凉，彭云忘却任由秋风吹起他身上单薄的衣衫，“行了，昨夜醉酒，那些话我听的多了，今天没多穿什么，就是下了决定，要让大家看看我彭云忘到底够不够资格，带着大家走出这个乱世！”
彭云忘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点将台上的大鼓忽然振起，“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台下的军士们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今日，你们自己挑选你们信得过的将军，领八百人队，在下人小身小年纪小，也就只能带些比较少的人啦，骑兵步兵共二百人归我。”
“开始！”
又是“咚”的一声，侯应麟在一旁奋力击鼓，彭云忘骤然从高台上一跃跳下，稳稳落在马背，随手抽刀，目光凌厉，黑瞳扫视前方！
片刻后对方也选定了主将，不出意料的，正是昨夜跟着军士们疯了一晚上的袁钧。
前方的两百人锋甲阵方阵静静地矗立在校场正中，五十名步弓手半蹲在阵后，列成直线。两个方阵正中立着纯白的战马，袁钧坐在马上，面甲遮住了半个面孔，手中高高举起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铁皮战剑，阔刃厚柄，双手握住。
另一边的烈马在校场另一侧刨着蹄子，骑兵们用力约束着战马，手中提了练习的刀，都是未曾开刃的，伤不了人。他们没有列阵，简单地排成一道直线，中央的彭云忘高举着他手里的刀，也同样是没开刃的刀，理论上是无法跟厚重的战剑相提并论的。
彭云忘与袁钧的身后，此时也忽然莫名其妙出现了两杆大旗，袁钧背后是一杆纯白色的大旗，似乎是北方极寒的雪，上面草绿色点缀着莫名的符号。那是北荒蛮族的王旗。
而彭云忘背后，却是一杆未曾出现过的大旗，那是一杆龙旗，黑色的龙，似乎下一刻便要夭矫而起！
“一个打的是蛮族的王旗，一个，用的是你们自己制作的龙旗，这不过是异常演习，黄都尉，你说，真的有必要这么认真么？”
李凡尘忽然也出现在高台上，手里翻滚着那几颗金錙。
黄浪瞥了一眼李凡尘手里的金錙，笑了笑，化解了脸上的冷漠，“怎么，难道你觉得收军心这种事情，很儿戏么？”
“不儿戏……”李凡尘又低头笑笑，继而抬起头看着黄浪，轻轻笑道：“只是我来这里的时候，跟袁钧说过，这一战，他会出全力，不如都尉跟我一赌，他们谁会赢，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