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仙女观湖
几人坐在一起,说起了各自所见。
多布高兴的伸出双指,说:“我的益西旺姆怀孕的有了,我看到了孩子,两个!两个!跑起来我追不上的有啦!”
几人马上祝贺了多布,多布实在兴奋,又对着仙女湖和年保玉则叩起头来。
赵如琢有些奇怪的开口:“我看到白头发的自己,晚上在一间喇嘛寺院的经堂里哭,旁边却没有人。”
马丙笃沉思道:“我看到闷热的晚上,象是在一个山中别墅,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在两具尸体头上淋硝镪水,血肉模糊的看不出是谁。”
葛凤兰有些沮丧的说:“我啥子没得看到,就是这里漂亮,比我们大巴山还要好耍。”
几人交换看到的景象后,马丙笃看到群佩和曲珍也从伏地观湖的姿态站了起来,于是上前询问看到什么提示。
群佩带着一脸的迷茫,用多布都难懂的波密藏话说出所见之相,经过曲珍翻译,才知道群佩看到的是在一片金光缭绕的地方,自己如同站在年保玉则山上,不知为什么心中十分欣喜。
曲珍一边听一边翻译,知道这父亲看到的景象后也很高兴,说明父亲身体应该无恙,家族隐疾得以去除。只是从湖相中没有看到如何医治的启示,未免有些茫然。
翻完父亲的话,曲珍看了一眼马丙笃,却不说出自己看到的湖相。后来葛凤兰悄悄追问,曲珍才说:“在一片象波密的树林里,马,马长,马大哥拉着我的手,要我做他的阿佳拉。”
不管看到什么,众人俱是心满意足,就要骑马返回,曲珍和父亲商量了一会,因为求医的湖相还不明了,决定在此逗留两天,期盼能看到更明确的指引。马丙笃再次叮咛了曲珍若无收获,则速速追赶大队,同去成都或西安求医。
同群佩父女分别后,队员骑马奔向来路,身后传来曲珍动听的歌声,不同于草原牧歌的高亢嘹亮,而是婉转略有凄凉:
静静的山谷白云秀丽,太阳的光芒欢乐相聚。
祝愿相聚,永不分离;如若分离,愿再相聚。
静静的山谷湖水秀丽,亲爱的人啊欢乐相聚。
祝愿相聚,永不分离,如若分离,愿再相聚。
多布给身边并骑的马丙笃翻译完歌词,接着说:“三哥,曲珍姑娘唱你听给的。”
马丙笃勒住马,回头望去,却见一阵云雾泛起,掩住了仙女湖,也俺住了曲珍的身影。
大队行了两天约二百里,再行两日便要到上郭罗克百户,上郭罗克百户虽不属查洛赛千户所辖,但双方往来友好,丹果派出的向导亲随拍着胸脯说,到了上郭罗克如同到了自家后院,也让考察队一路警惕的防匪之心略略松弛。
再次宿营起程,未走至中午,马丙笃忽听后方远远传来一声枪响,是典型的藏人武器叉子枪的声音,叉子枪是滑膛,射程不远,所以马丙笃从容回头,举起望远镜观察,同时命令队伍四下散开,小道士还是护住了伍泰西。
来路上,似有一股人马在追着前面两骑,越奔越近,不用马丙笃示意,白先生已经持枪跑向前方的高地,迷糊和黑头各带手下左右分开,前出警戒,小道士带着多布的几个手下,把伍泰西和赵如琢领到远处,寻好了藏身障碍。
马丙笃手持望远镜努力察看,前面两骑又被一处低缓慢的矮丘阻挡,看不到了,后面追赶的二十几人间断着放枪,看样子也不瞄准射击,恐吓的成份更多些,也追进矮丘的背后。很快,前面骑马的两人出现在望远镜中,赫然是曲珍和群佩。
群佩伏在马上,力有不逮,似乎是受了伤,后面的追兵咧嘴大笑,眼看距离将近,跑不到警戒线就要追上。
马丙笃立即命令队员上马,对已在高处据枪瞄准的白先生做了一个开火的手势,白先生领会,拉栓上弹,对着追在最前面正要举叉子枪射击的家伙扣动扳机,正中小腹,当时就落了马。
马丙笃和多布此时带领五六个队员,迎面冲了出来,追兵看到有军队接应,并且打落了自己的人,也吓了一跳,势头为之一缓,曲珍父女才得以逃脱,直接跑到马丙笃面前。双方不明虚实,据枪对峙着。
接过曲珍问了才知,分别后群佩父女又看了一天湖相,没有得到启示,就索性追赶考察队来,二人轻装,骑马走得不慢,只晚了考察队半天路程,昨晚在一处牧场投宿,这是个春季的放牧点,几家有亲戚的牧民暂时相邻而住,待一个月后,便四散到山中的夏季牧场。群佩父女得到一对老人的热情招待,后半夜来了伙土匪,抢羊抢牛,意外发现曲珍美貌,欲行不轨,老两口苦求土匪,抢了牲口都行,但曲珍是外来客人,不能欺负。
土匪便发了性子,杀了老两口,曲珍父女也奋起反抗,猎人身手还是有的,混乱中杀了一个小头目,幸好土匪分头在几家帐蓬抢掠,没有围住自己,所以趁乱抢了马匹跑了出来,结果一路追到这里,群佩在马上背部中枪,苦撑到现在。
马丙笃听完怒火中烧,护送群佩和曲珍到后面交给葛凤兰暂时照顾,并让作战队员全部集中,准备消灭了这股土匪。土匪只因地势阻挡,没有看到考察队后面的大部人马,只当是马丙笃人少退却,商量了一阵,就要继续追击进攻,谁料刚前进一百多米,马丙笃又带着汉藏队员摆成扇形冲了出来,人人心中气愤,开枪不止,打了土匪一个措手不及,顿时十几人倒下马来,后面的土匪见势不妙,拨马逃窜,多布带领藏族士兵已经绕到侧面发起了最后一击,二十几人没有一个逃脱,跑的最远的也倒在了白先生的枪下。土匪在队员们的重手快枪之下,居然没有一个活口。
打扫战场后,从土匪身上搜出了不少金银财物,马丙笃分析后面应该还有少量土匪赶着抢来的牛羊,要么正向此处来,要么等待此处土匪返回,就让多布再次率领部分汉藏队员返回,相机斩草除根,绝了草原上的后患。又命多布把脏物带去,一并发还给受劫掠的牧民,权作补偿。
多布大声领命,检查完枪弹,带着十几个人骑马奔了出去,马丙笃让迷糊就近寻了靠近水源的地方扎营,为群佩看伤。
子弹自右背肩胛骨的下面打了进去,虽然没有伤到脏器,但由于是滑膛枪所发,缺少直线准头,翻滚着进入体内,创面太大失血过多,子弹也无法取出,在这茫茫草原上马丙笃也束手无策,只能为疼痛中的群佩注射了吗啡,包扎完创口,带着曲珍走到帐外。
马丙笃沉声说:“你的阿爸拉,伤太重了,我没有办法。”
曲珍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过于悲伤:“马大哥,虽然没有病上死,阿爸拉和我准备的都有了,二十年不要,我也会去和阿爸拉阿妈拉一起的。”
马丙笃心中一痛:“曲珍,你不要灰心,我一定治好你的病。”
曲珍泪中含笑说:“马大哥,你的大军菩萨,我高兴。”
这时帐内的群佩缓过来,曲珍听到动静连忙进去,群佩握着曲珍的手说了一阵话,又对马丙笃说了几句,便合上眼,再也不动了。
曲珍虽说已有准备,但此刻还是抚尸大哭了起来,葛凤兰看着凄惨,又想起自己父亲,陪着一起哭。哭了一阵,马丙笃和赵如琢劝下了两人,妙空也来到帐中,念经超度。
曲珍止住抽泣,对马丙笃说:“马大哥,阿爸拉说他又看到了仙女湖中金光缭绕的地方,雪山上的神招手,他很高兴。”犹豫了一下又说“阿爸拉心愿的还有一个,天葬的给他,早进入佛祖莲花的秘境。”
马丙笃点点头,招来丹果派来的亲随向导,问何处有寺院可进行天葬,向导为了难,说这附近三百里内虽有几处寺院,但都没有天葬台,如果平常时候还好说,装殓了驮到玛沁和班玛江日堂,那里有两处十分神圣的天葬台,可是距离太远,以考察队的行进速度,恐怕走到中途,人就烂了,所以在这一带还是土葬为多。
这时妙空站了起来:“上师,弟子可以为他做天葬!”
马丙笃问道:“你做过天葬?我听说天葬是有人专司其职的,似乎叫做角巴。”
妙空摇头:“弟子没有做过角巴,但是看过木雅塔公寺的天葬,知道仪制。”
马丙笃又问:“你不怕血腥么?”
妙空躬身说:“怕,也不怕,皮囊之下俱是污浊,灵魂才是圣洁的,我能为群佩实现生前愿望,度其灵魂,而成为无上功德,弟子十分欢喜,恳请上师同意。”
马丙笃又问了曲珍,曲珍也同意妙空这个日本喇嘛来主持天葬,于是说好等多布追击土匪归来后,就举行仪式。
第二天中午,多布带队返回,说有五个残匪赶着抢来的牛羊正在向这里行进,于是马上包抄合围,肃清了这股土匪,又把牛羊赶到放牧点,还给了那几户牧民,加上土匪的财物只多不少。
马丙笃说了妙空要为群佩天葬的事,多布听完走到妙空面前,脱下军帽双掌虚合,深施一礼,以示对妙空此举的莫大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