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军史资料
故事到这里还没有完,小志进入新的岗位后进步很快,三十岁出头就开始负责一些重要的涉外反恐案件,付出许多心血,立下更多功劳,但是因为保密原因不能公布,小志也成家生子,琢磨着再过上几年申请转到比较清静的后勤部门。可是偶然间,小志看到了一份高度保密的二十年前我国向日本派遣经济情报留学生的计划,大意是在各高校日语专业毕业生中选择一批爱国可靠的积极份子,表面上以自费形式到日本知名大学留学,留学后想方设法进入日本各大企业,尤其是电子、冶金、机电等领域,为我国的国防和工业发展获得有价值的情报,在第三批人员的名单中,赫然有着小华的名字。
小志的头脑中轰然作响,这时才想起小华在学校中的种种爱国举动,甚至在大学期间都已经是学生会副主席,共青团的副书记,比自己要风光得多,而且进入的神户钢铁也是以冶金技术和工业机器人著称,现任的***干事长安倍晋三在80年代初就曾在这家公司有过一段出色的履历,回想小华的一切表现,从留学后主动停止与自己的联系到后来拒绝离开日本,一直没有欺骗自己,但也无法说出实情,能用的方法只有沉默。自己不但误解反而跑到公司去添乱,以日本人的多疑,加上自己驻日武官翻译的敏感身份一定会害了小华。只是地震突来,伊人不再,只能留下无限遗恨空对大海了。
后来,小志专门找到已经离休在家的当年这项留学工作的负责人,打听这项行动的背景和过程,很多事情在中国没有解密期一说,这位老人本不愿意讲,但小志三番五次登门,又因为是同行晚辈,才略略透露了一点,只是回答了两个问题:第一,小华是不是自愿去的?第二,为什么没有选择小志自己?老人说,每个人都是自愿执行这项国家绝不会承认的任务,小华也同样,选择小华的理由和没有选择小志的理由相同,除了思想政治方面的进步,家中直系三代以内必须和日本有血仇,这时小志才想起,小华曾经说过自己的爷爷和奶奶因为日军的扫荡而双双被害,小华的父亲也变成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看到小志心情低落的样子,老人便开解说,自从这几批留学生去后的二十年,是中国工业发展速度加快的时期,说完又列举了几个耳熟能详的工业新项目,还有很多新的项目正在酝酿就不便说了。小志问了有没有人因此牺牲,老人换了严肃的表情回答,有两个留学生在造船厂获取情报时被发现,跳到海里后没有脱身成功,日方暗地里向我方施压交换被我方捕获的日方间谍,交换回来后发现这两个毕业的留学生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经检查是被日本人注射了大剂量的碳酸锂,这是我们之前最大的牺牲。
最后,老人以一种不是正式说话的自言自语的表情说道,从日方内部传来的消息,因为小志的到访让日方对小华产生怀疑,并于第四天将小华秘密逮捕,同样开始注射碳酸锂进行诱供,可是注射过敏导致小华死亡,此时地震突然来临,所以日方将尸体破坏成因坍塌造成的严重外伤,最后算成地震遇难者的一员,在日本我们无法进行尸检,只是从小华的骨灰中化验出锂元素严重超标。”
说到这里陈洪涛不再出声,马鸿陵发现陈洪涛刚才渐渐捏紧的手松弛下来,心中已经猜到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谁,想安慰也不知如何开口。陈洪涛讲这个故事的原因,不外乎这个号称魔国领地的神秘地方吸引了日本人的间谍,正面请求协助暂时没有结果,采用这种迂回方式劝说自己,陈洪涛言外对日本人的决绝之意让马鸿陵心中一叹,办公室里就这样沉寂着。
等了不算太久,陈洪涛已经恢复了那个平静如水的表情:“马先生,我这里有最近搜集到的关于马丙笃老先生的一些经历,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带回去看看,马老先生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前辈英雄,令人钦敬。”
马鸿陵这时也需要一件引开注意力的事情,在佩服陈洪涛用意的同时,更想了解爷爷的经历过往,于是开言道:“我对爷爷的生平经历知道的太少,如果不违背你们的规定,那就太好了。”
陈洪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不用太担心,刚才给你说的只是个故事,出了这个门你就是随便找个人说也无所谓,毕竟中国已经不需要从日本获取这些技术情报,这件事情公不公开已经不重要了,马老先生的经历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你用心查查军史也能找到,不过有些台湾方面保存的资料恐怕你不好查到,我这里刚好有渠道,所以我相信是最全的,尽管没有设密级,不过你也不能公开这些内容,会让有心人察觉到我们的情报渠道来源。”
明知陈洪涛又讲故事又送资料都是让自己接触到更多不为人知的秘事,从而方便“拉下水”,但马鸿陵还是接过了两大盒厚厚的档案资料,当场也没有打开,与陈洪涛握手告辞后任由一个精干的小伙子开车送自己回到公寓,这一上午都在紧张中度过,进到自己家门后才觉得饥饿无比,直接进厨房煮了两包方便面飞快吃饱,抱着两盒资料坐到飘窗上,也不讲究那么多,烧好开水泡上一杯安溪西坪产的铁观音春茶,洗茶后等汤色黄绿、清醇见底时小呷了一口,酸香甘醇的味道涌上味蕾。
就着午后的阳光,马鸿陵打开标注着1927—1945的第一本档案盒,里面有百十张分散的复印件,虽然没有装订,但是都按日期的顺序排列着,第一页是一张表格,没有任何抬头,写的都姓名履历职务这些常规内容,还贴着一张翻拍的发黄照片,年轻时的爷爷身着肩章绣黄的**礼服,系着宽边十字武装带,武装带上悬挂着一柄长不足三十公分的匕首,正是民**人的殊荣——中正剑,红色的领章显示着陆军中校的军衔,神采奕奕巍然站立,面部略转向右侧,目视右前方,表情温和又充满阳刚杀气,一付儒将的模样,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岁次乙酉中元日,于第六战区受降归来徴存于江城”,显然是在照相馆拍摄后自己手书的字样,翻过表格,紧接着的第二页竟是爷爷从在西北军中的经历片段,有自己已经知道的,还有更多从不知道的。
此时马鸿陵不急于看这些,而是径直翻查到1937年3月至7月的记录,却发现记载这个时期的这个只有两页复印纸,一页是杨虎城手书的组建十七路军特遣队的命令,另一页是一纸军令“前杨总指挥钧令筹组之特遣队俾已完成首要之任务,队长马丙笃以下二十一人,因伤返乡一人,余二十人接令即赴河北深县十七师赵寿山部归建,途中任务以保护司令部上校参谋胡爱民安全同抵为要。孙树棠,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三十日。”
马鸿陵心中推算,按照军令上授命时间,爷爷是从川康刚刚回到西安不久,未及休整就动身和老一营的考察队员到河北抗日前线参加战斗,那么结合第一张照片上的留字,说明1945年抗战胜利时爷爷在第六战区参加了日寇的受降,看来爷爷已经实现了自己赴前线抗日杀敌的夙愿,于是心中大为宽慰,把一张张纸片资料仔细研读,越看越动人心魄,散碎的纸页拼凑出一连串隐秘而又意外的故事…
1937年9月中旬,河北深县铁炉庙村。这个村子人丁繁盛,相传是宋辽交战时,有三个牛姓兄弟铁匠在此为宋军打造军器,忙活完军器也为附近百姓打些农具,后来落地生根因艺成村,成了远近闻名的铁匠村,百余户人家最多时有三十多个铁匠铺子,村中整夜炉火通明,叮当锻造不绝于耳。现在村边的小麦已经收完,有的田块里已经种上了玉米,但是大部分还是裸露着镰刀割过的麦秸根茬,自七月中旬开始,南下溃退的二十九路军散兵和相跟逃难的百姓从三三两两开始增多,带来的说法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无论哪个版本的消息都指向了一个结果,那就是说不定在第二天梦里日本鬼子就会出现在村口,烧杀抢掠难逃一劫,人心惶惶也顾不得播种秋粮。
村里胆小的已经收拾好了细软,相约着只等转天早起拜过祠堂就离乡躲避,有的准备南下濮阳渡过黄河、有的相中了太行山就要西进井径、还有往东去沧州德州,更有个叫花大姑的神婆子算出应该逆流向北,趁日本鬼子还没有真正南下时钻进白洋淀,淀子里芦苇丛丛外人轻易进不得,鱼鸭莲藕也算丰富,足能果腹,这个说法也吸引了几户在淀子中有亲戚的同路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