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变革一派
“啊。你……”
“不用那么激动。我不是留给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国家。有些话我得和你说了。你刚才也说。有不少官员的财产來历不明。这个比例应该在90%以上。中国有多少公务员你知道吗。”
“1000來万吧。怎么样了。”
“1000來万。。哼。实际数字恐怕在7倍以上。你沒有把所谓的行政事业单位算进去。再加上军队和庞大的军事后勤人员。在中国不劳动空口吃饭的有9800万人。”
马鸿陵苦笑摇头:“沒想到13亿人里有1亿在被白养着。这和我们今天的话有什么关系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根本。国家负担太重了。不。应该是百姓负担太重了。你自己是开策划公司的。接触的行业也不少。你觉得现在这个国家还是人民的国家吗。”
这话让马鸿陵呆住了。有关社会黑暗、吏治腐败的现象确实愈演愈烈。自己也耳闻目睹了不少。可是总把这些放在坊间牢骚和体制改革的范围内议论。最多上升到高官的个案。可是从沒有想过“人民的国家”这五个字。是啊。这个国家从诞生起凡事都会冠以人民的名义。人民铁路、人民邮电、人民公安……这都是套用前苏联的老说法。现在的俄罗斯已经不再理会这个词。就连“人民”的最高权力机构。。人民代表大会也成了只会举手的养老机关。曾被全国人寄予厚望的政治协商会议。一堆白胡子老头在审定了国旗国歌后就谢幕退台。彻底当了佛龛上的泥菩萨。要这么说起來。今天的这个国家已经和人民二字离得太远了。
“你知道三年自然灾害吧。”陈洪涛忽然提到四十多年前的旧事。
“知道啊。五九年到六一年。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不少人。我听说过。好象也有说法是给苏联提前还贷闹成的粮食短缺。”
“那你查过这三年全国各地的气象数据么。”
“这个我还真沒想过。你的意思是这自然灾害还有假。”
“如果真是自然灾害。完全从气象数据上可以查证到。很不幸的是。我沒有发现全国大面积的气象灾害发生。中国地阔天长。不可能每一寸土地每年都风调雨顺。同样。也不可能全部发生大灾害。更别说连续三年的洪水、干旱和蝗灾了。还有你刚才说的。把问題推给苏联。挑起国与国之间的仇视也是转移国内矛盾的老办法。不过沒有任何历史文件显示苏联向我们逼过债。这也是有心人误导出來的。甚至还流传出赫鲁晓夫逼债的种种新闻。我可以告诉你。在苏联历届领导人中。对中国提供援助最多而且质量最高的恰恰是赫鲁晓夫。包括1955年转交的AK-47自动步枪。中国56年年仿制出了56式。还有苏联现役的T-54坦克和图纸。中国仿造后改名为59式。最重要的是米格。17的样品及全套图纸。56年中国同样仿制成功。定名为歼。5。60年的时候中国常规装备达到世界一流。这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那怎么会有勒紧裤腰带还钱的说法呢。还在国内批判赫鲁晓夫。”
“国与国之间沒有友谊。赫鲁晓夫援助中国也只限于我刚说的常规武器范围。后來我们向人家要核技术和导弹。人家当然不干了。并且两国间出现了东欧问題的争端。这才出现了‘为争口气’而勒紧裤腰带提前还钱的说法。三年灾害时赫鲁晓夫还准备援助我们100万吨粮食和50万吨糖。不过我们为争口气谢绝了。”
“我作为普通人当然不会知道两国交恶的具体细节。只是这样还钱还粮。赫鲁晓夫就承担了我们加给他的骂名。”
“确实是这样。赫鲁晓夫这时候当权。矛盾只能转移给他。总不能说美帝的坏话吧。几年不打交道了。自己饿肚子要怪也怪不上美国人。前面说的这些是老历史。近些年的还有文革。还有**。这些事情过去沒有多久。整个国家就能忘记了。”
“你说这些。想证明什么。”
“我沒想证明什么。这是一个会选择性遗忘的国家。我们一直反对日本人枉顾二战历史。反对日本否认南京大屠杀。可是我们自己呢。枉顾了多少历史。我想说。我们在这方面比日本人还不如。至少日本人还在否认。而我们呢。人人都当作沒有发生过。”
陈洪涛的话太刺激了。刺激得马鸿陵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只谈历史也无所谓。毕竟历史只是参考。也不是这一代人自己造成的。但是五十多年过去。百姓生活真正怎么样了。你是开策划公司的收入还好。体会沒那么深。如果是活在最底层。直接面对苛捐杂税和种种盘剥。相信你会更有感触。”
“盘剥百姓的只是一些部门和官员。国家还是好的。”马鸿陵也觉得自己的辩解无力。
“国家。你见过国家长什么样子。对百姓來说。国家就是每一个穿着制服冷冰冰的人。就是每一座挂着为民服务牌子却不让你进去的威严大楼。就是每一张收费罚款的单据。在一个公有制的地方。每个部门的当权者却在做着最自私的事情。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个人。而是这些部门代表的利益团体。”
“利益团体。你是说国有大企业。”
“是。也不完全是。百姓们都对国有巨头借着垄断疯狂揽钱很反感。骂声也直指这些国有企业。可是有沒有人往深处想。是谁给了这些国有企业的垄断地位。明面上是国家。可是是谁代表国家行事呢。为什么要做这种挨骂名的事呢。其实真正授权的是披着国家外衣的掌权利益团体。所以。在利与名之间。企业巨头可以要利不要名。国家必须装作要名不要利。利自己收下。骂名呢。那就必须有人承担了。现在承担骂名的是发改委。凡是国计民生的物价上涨都是发改委拍的板。你是懂得经济的。发改委真有那么大权力涨价。”
“发改委……你说得这点我同意。发改委不过是最终发布的平台罢了。它沒有这个权力涨价。不过发改委涨油价也有自己的理由。要和国际接轨。人家涨它能不涨。”
“和国际接轨。哼。这就是我下面要说到的事情了。油价涨是有个国际价格的理由。可是自产油的这一部分为什么也要跟着涨。说完油再说水。自來水的成本建国几十年來也沒有增加过。国际也沒这个轨可接。所以间接用了治污名义涨价。包括盐。这个倒沒有找国外。幸好有咱们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直接和古代接的轨。从古至今盐都是专卖。可那时我们批判过封建社会借用专卖剥削百姓。现在还想专卖怎么办。只好找个加碘的理由搪塞一下。表面上说是为百姓好。不过盐是盐。碘是碘。如果食盐必须加碘。完全可以制订标准放手其他企业都來做。政府只管监督。为什么非要自己强卖。”
“这个……也许是……”马鸿陵哼唧几声又收了口。
“我和你说最简单的小事吧。你的策划工作室也要水电暖气费吧。为什么会贵出居民使用两三倍的价格。”
“这个我明白。这是商用的。就比居民用的高啊。”
“可是你有沒有往深一步想。凭什么商用的就要比居民用的高。难道成本不一样。商场的这些费用是按商业标准收的。商家可不会白缴。最终会打进营业成本提高售价转嫁出去。谁來承担这一部分高出的费用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最后出钱承担的还是百姓。”
“好比出租车。为什么要交巨额管理费。出租公司究竟管理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楚。只是借着政策外衣搞的小型垄断。那么最终谁承担了这部分管理费。还是百姓。”缓了一口气。陈洪涛有些沉重的说:“我刚才讲的这些都不是贪污腐败的案子。但是要比贪污腐败严重得多。世界上哪一个国家都避免不了贪污犯罪。可是一个国家从根本上只知道与民争利、变相要钱得话。那就很危险了。”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马鸿陵能听到汗水滴落石板的声音。就连背后后的呆头也从睡梦中睁开眼。看了看这奇异的静止一幕又闭眼睡去。
“前面我说的是政治。中国百姓对政治麻木了。从三十年前的狂热到今天的麻木是必然的。中国人搞政治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大得已经不敢去谈论。所以我说的更多是经济。包括现在的土地经济。当巨头们的利润已经不足以支撑国家机器时。新的经济就从土地产生了。我知道你做过不少房地产策划。对这一块也熟悉。那你说说。七十年产权之后会怎么样。”
这个七十年产权的事情马鸿陵确实想过。也和很多人谈过。答案无非有三种。一种是七十年快到时免费延长个二三十年。如同农村土地承包一样。另一种是国家象征性的收些使用费。继续延长。最后一种是谁也不乐意看到的。国家按七十年后的标准再收高额费用。那恐怕会引起喧天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