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野炊
原本我是想将赵叔叔捉鬼的事告诉余霜,以证明我确实相信她能见鬼这件事,但想了想怕吓到她,又忍了。
余霜脸色渐渐变得承重,似乎在思考什么,大概十几秒后重重吸口气,说:王天易,跟你说这件事,我其实是想告诉你……我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的,老是跟着你。
这次我不仅脑门心热,我还感觉全身的全身汗毛陡然一立,吞吞吐吐地说:你……你说啥?
余霜重复:我说……有个穿红衣服的女的总是跟着你。昨天中午在学校我就看到过,当时我以为是我自己眼花,没看清楚,但是刚刚我和王天音在外边看到你趴在水沟里的时候,我又看那个红衣服的女的,而且当时她就坐在你背上。
王天音是姐姐的名,也是奶奶取的,至于什么含义,我没有问过,想必也是好的。
你说啥子啊?我立马坐直了身子,大声问:你是说刚刚我摔在水沟里头的时候,有个穿红衣服的女的坐在我背上?
你小声点,不要被你姐姐听到了!余霜说。
我掀开被子跳下床,在房间每个角落找了一遍,放低声音问:那个穿红衣服的女的现在在不在?
余霜摇摇头:不在!昨天中午我本想跟你说,但……那个红衣女的脸很恐怖,她瞪着我,我不敢跟你说,所以今天我才决定再来看一次,那个女的真的还在,所以我觉得应该是……那个东西!
我只觉得一阵团旋地转,我好歹也是有神灵保佑……不,有老祖宗,奶奶和父母疼爱的孩子,怎么能被一个红衣女女鬼跟着?那个女鬼是谁,她为什么要跟着我?我又是在哪招惹了这么个穿红衣服的女的?
我记得以前赵叔叔跟我说过,阴魂也是分类的,一般穿白衣服的是好的,黑衣服的是有些冤屈的,若是穿红衣服的……那定时凶鬼,被这种阴魂找上,那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啊!
我不由地看了看自己略显单薄的身子……这可怎吃得消?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奶奶又去姑姑家了。
奶奶一生生育了四个子女,老大老三是儿子,二和四是女儿,只是不幸的是大叔在出生不到两岁就夭折了,据说那个时候奶奶刚刚接触神婆这一事业,因为大叔的死奶奶一度决定放弃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坚持了下来,如此才有了如今的奶奶。奶奶对她每个子女都很疼爱,两位姑姑也孝顺奶奶,所以奶奶习惯每年都有两三个月去两位姑姑家住,很不幸的,现在奶奶就到姑姑家去了。
二姑的夫家较近,两三个小时就能到,但四姑嫁给了一位湖北来的男人,后来男人回去了,四姑也跟着去了。现在根本不知道奶奶是在哪位姑姑家,那时候农村还没有电话,同样只能通过书信联系,就算现在就写信叫奶奶回来,那至少也得画上一周左右的时间。
奶奶不在家,这件事我该怎么办?
一个人考虑了很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正好这个时候姐姐从门外走进来,还未见人先闻其声:余霜,你跟我弟在说啥?什么这个东西,那个东西的?
我忙解释:哦,我跟余姐姐说,上个星期妈给你买的那个捆头发的东西好好看。
是不是哦?姐一脸怀疑,我趁势钻上床,将被子裹得紧紧的,还好明天是星期天,我起码有一天时间想办法,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记得那天下午余霜离开我家时那种很难过的表情,仿佛是见着一只喜欢的宠物陷入危险,自己无法帮助时的那种无助。
这一个晚上是辗转难眠的,我躺在床上来来回回的觉得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感觉一个穿红衣服的人站在我床头,我挣扎着从梦里醒过来,床头空空,哪里有什么人,倒是额头上大珠大珠的汗往外冒。
第二天起来父母还以为我病了,我强整精神,吃过早饭直接冲到王冲家,也不管他是否同意,拽着他便往余清家去。这是我想了一晚上的结果,若说红衣服,就只有那日野炊时在河边的草丛里见过,恰好第二日余霜便看到有女的跟着我,想来定是在那出了问题,所以我想趁着这个周末,好好去探个究竟。
出门之前我是做了准备的,奶奶替人看病时常用的是水、米、香和黄纸,所以我特意用几张黄纸分别包了十二粒米在其中,又偷偷用纸将一炷香包好藏在衣服袖子里,等拉着王冲离开村子之后才将‘去河坝’的想法告诉了他,只是未告诉他实情,而是说去捉螃蟹。
王冲性子顽劣,一听有好玩的,哪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有人陪他定同意。除了王冲,我还叫上了余清姐弟,其实主要是找余霜,她能见我们普通人之所不见,又心地善良,对我是很有帮助的。
发电站外的河与前几日没什么差别,依旧是河源头与大片空河坝,在一些平整的部位留有野炊过后的残骸,被风吹过之后散开。我一路走,一路将包着米的黄纸分别交到王冲等人手中,余霜告诉我,红衣服的女人偶尔尾随我,偶尔消失,不知是什么原因。
以前在三层小洋楼时因为恐惧,赵叔叔曾用黄纸包过米叫我拿着,当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觉得握在手心之后心里踏实许多。我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有它的保护,像是在心里放了颗定心丸,胆子也大了许多。
快接近树林时,除了王冲,我看得出其他人都很紧张,包括余清,虽然我并没像他提过什么,可是总觉得他能感受到,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将来我和他还有许多不可分解的缘分。
王冲,待会我们先无树林里找点东西,然后再去捉螃蟹!这是在快到河坝时我对王冲说的话,王冲听完一阵疑惑,随口就问:去树子里面干啥子,难道里头也有螃蟹?
哦,那天野炊的时候我把东西掉里面了,今天既然来了,就顺便找找!我回答。王冲脸上看起来有些不乐意,但现在的他还算通情达理,并不过多追究,跟着我们一深一浅地往树林里穿。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尽管有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下来,但我依旧感觉阴森森的。我不住地往余霜身边靠,用仅有我们二人的声音问:在没在,那个穿红衣服的女的还跟着我没有?
起先余霜也是胆战心惊,只轻轻别过头望一眼,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又立马回过头来点点头,后来在快靠近那日我们发现螃蟹的地方时,余霜的眼睛开始从我身后转移,看向我们的正前方,好似恐怖的地方已转移到了那个地方。
事实果真如此,在我再一次问‘女鬼还有没有跟着我’的时候,余霜摇了摇头,颤抖地说:没……没有,她现在……在那块大石头上。
我吓一跳,睁大眼睛不住地看,但眼前除了那块光溜溜的石头,什么也没有啊,而且野炊那日我们见到的红衣服也不知去向。
正当我看得起劲,耳边突然传来余霜‘啊……’一声的尖叫,我吓一大跳,不自觉后退一步,盯着她问:你干哪样?
旁边的王冲估计也吓得不轻,因为原本他是在往地上瞅,听到余霜的尖叫后一把拽着身旁的树干,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大吼大叫的做啥子?
余霜冲我指了指石头的方向,说:我……我看到她……钻到石头缝下面去了……
她,哪个她?余清问。
你看到哪个钻到石头缝头去了,这除了我们四个人,还有其他人?王冲问。
我想只有我能明白余霜的意思,忙问:真……真的吗?
余霜点头,脸一阵一阵的煞白。
人在极度害怕之后会有可能做出很奇怪的事情的,当时我的就是这样。想着红衣女鬼跟了我几天了,我屁事没有,想必是她不想或者不敢对我怎么样,有这样的想法我也大胆了很多,于是一把拽着王冲的手,问:冲娃,咋俩是不是好朋友?
王冲还沉浸在之前的惊吓中,有些呆愣地点了点头,我又继续说:那你帮我,我们一起把那块石头翘起来。
王冲一听愣了:那大块石头,我……我咋可能搬得动?
我说:又不是让你一个人搬,我们一起啊,四个人,肯定搬得动那块石头,你要是帮了我这个忙,回头……我让余清借一个星期的作业给你抄。
王冲打小成绩就不好,数学尤为严重。他和许多成绩不佳的同学一样,每天的作业不是乱蒙就是抄,余清就是他抄作业的最佳人选。
王冲似乎沉思了一会,回道:一个星期太少,两个星期!还有,易娃子,周末在家做的作业你也要借给我抄。
我看余清,发现他并没有不同意的意思,于是说:行,两个星期就就两个星期,我的作业也给你抄。
我说过王冲是被惯坏了的,很多人别人不敢做,他偏偏敢做,而且个子粗壮,力气也比瘦骨嶙峋的我和余清大不少,在一阵脱衣挽袖之后,我们一群人开始陷入与石头的苦战。
我原本以为这块石头是深深镶嵌在泥土里,结果却不是,是放在地面之上。我们几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前前后后只花了十来分钟便将那块圆滑的石头搬出一条缝隙。从缝隙往里看,除了被压得皱巴巴又枯萎枯萎的小草,还有直叫我们目瞪口呆的东西:缝隙里面竟然整整齐齐趴着好多的螃蟹。
石头被移开,螃蟹见光不住的乱动,有些往外头的草丛里钻,有得则往更深的石头缝中爬,不多会原本覆盖在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螃蟹只剩下两三只,有得依稀能看到一两条腿露在外头。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余清结结巴巴,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也是惊诧得不行,一时不知该改用怎样的话才能表达出此刻自己心里的感觉,所以用眼神在几个人脸上来来回回忘巡视了好几眼。
王冲憋红了脸干吼:你别看我,我也不晓得为啥子?说完又突然傻笑起来,冲我说:哈哈……我晓得了,难怪你之前说要进来找东西,你是不是早就晓得这石头地下有螃蟹?
我恨他一眼,说:我要早晓得这地下有螃蟹,就不带你一起来了。
王冲又是两声‘嘿嘿’傻笑,说:也是!螃蟹不都是生活在有水的地方嘛,咋会跑这么远来,还躲在这么大的石头地下。哈哈……
笑屁,亏他还笑得出来!
弟弟,你们有没有闻道一股味……余霜的声音悠悠地传来,余清忙回:味……好像是有点臭臭的味道,王天易,你们闻到没有?
我吸着鼻子使劲嗅了嗅,空气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弥漫出了一阵私有似无的味道,若是不仔细闻,的确闻不出,但若是用力嗅,又是一股刺鼻的味道。
王冲嘴快地应道:味道,啥子味道哦,我咋闻不到?
余霜缓缓下蹲,头不住地往石头缝的方向移过去,小声说:好像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