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怪异母子
奶奶说陈二消耗了太多的阳气,恐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等明天一早四姑父把那位给奶奶治过病的婆婆请来,化碗水给陈二喝下,应该能醒得快一些。
说到这,一直沉默的陈二母亲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对奶奶吼:你不就是仙娘婆,你现在给我家陈二化一碗水喝下,他不是会早一点醒过来?
奶奶精神不好,脸色更不好,小声说:我累得很,有什么事等明天一早再说吧。
陈二母亲又不乐意了,尖着嗓门又要说什么,好在被陈二之子拦住:奶奶,你少说两句,张婆婆都说她累了,我现在就去收拾一张床出来给张婆婆睡,你先看着我爸。说完过来扶奶奶,背后传来陈二母亲的小声嘀咕,但是没有人理他,大家都忙了一夜,甚至累了好几天,现在终于安静下来,恐怕今晚的觉也能睡得安稳些。
第二天一早四姑父便带着那位婆婆到陈二家,一看陈二的状况有些愣了一下,但并没有说什么,按照他们当地的习俗给陈二弄了一碗水喝下,到中午时,陈二悠悠转醒,奶奶这才放心回家。
又过了两天,我和奶奶收拾行囊准备会四川的老家,没想到听到陈二之子的声音,出门一看,见陈二一家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正从院子门口往里来,见到奶奶之后不由分说地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经过几日的修养,陈二脸色好了许多,不似之前的苍白,嘴唇也有些红润,最重要的是眼睛不再被血丝充溢,但他依旧很消瘦,感觉像是脖子上顶了个骷髅,只是这个骷髅外还包着一层薄薄的肉皮子,穿在他身上的黑色大衣至少大了两个码。
按照陈二之子的说法,今日他们是特意前来感谢奶奶和我的,除了他们提来的东西,还另给了奶奶两百块,奶奶并没有想往日一样推辞,直接将钱收在了囊中。这次的事情奶奶费了不少的劲,这些钱是她应得的劳动成果,为何不收下?
简单聊了几句后,奶奶不经意间将话题扯到陈二为何会惹上不该惹的事情上,陈二先是沉默了半会,然后用微弱的语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描述了一遍。
大家都知道陈二脸皮厚,爱吹牛,嘴巴上说这也不怕那也不怕,其实心里对很多东西恐惧,尤其鬼神之说。这些是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有一次陈二夫妻去上街,路上有个男人碰了陈二妻子的屁股一下,陈二妻子当时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耍流氓,当即指着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那个男人也不是善茬,反手就给了陈二老婆一巴掌。
若是男人遇上这样的事恐怕无论自己妻子是对是错,都会先维护自己的妻子吧,但陈二不是,他竟像个外人一样站到两人中间劝两人消消火,有事好商量。
这件事的最后的确是以男人道歉而终,但至此村里就开始流传说:陈二胆小怕事,是个无用之人!陈二妻子听到后觉得提不起脸面,试想哪个女人愿意承认自己的男人是孬种,那个女人又愿意永远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来?之后几乎每天都会和陈二发生好几次的口角,陈二出事那日也是因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陈二说自己不是孬,胆子也大,但他老婆并不这么认为,她说陈二要想证明自己不孬,就得拿出点真本事来瞧瞧。
到这里陈二夫妻出现了一场世上绝无仅有的赌博,赌注就是让陈二到后山柏树林里呆一晚,证明他不孬,有胆子,是个有用的人,日后他妻子也不再凶他。
这是个很好笑的赌约,我想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因为想证明这种事,而去坟地里过一夜吧?但那时的陈二,以及他的妻子,显然都不是正常人。他们不仅不是正常人,还是极度疯狂之人,陈二为了向他妻子证明他有胆子,特意叫上他妻子一起,让他妻子站在柏树林外,他一人进到林子里去,对着整片柏树林谩骂、吐口水、踢凸起的坟包等等。
于是这里就出现了前面那位姓叶的大叔曾提到过的,有一日傍晚,他在柏树林外看到陈二妻子对着林子大骂。
陈二只在柏树林里呆了两个小时左右,到夜晚降临时觉得全身突然一阵冰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穿过,之后神志开始变得模糊,身体里像是有无数个人在打架,谁打赢了就听谁的。至于杀妻的事情,陈二说他隐约记得那晚很饿,然后看到有人给他端吃的来,之后意识模糊,待又恢复些意识之后,只看到自己的妻子躺在血泊之中,脸上、脖子上和手上都有被咬过的痕迹,陈二吓得不清,疯疯癫癫地朝家外头跑去。
越往后的事情,陈二越是不记得,比如奶奶在石洞中找到他,他在他妻子的葬礼上扯断捆绑吓人,这些通通不记得。
陈二说到最后止不住眼泪顺着满是褶皱的面颊落下,他擦了擦眼角,感慨地说:其实仔细想来,这样的赌注到底有什么意义?就算我在娃他妈面前证明了我不孬,别人又怎么会知道?真是害人害己!
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请不要在做错事情之后才想要后悔,凡事考虑清楚之后再行动也不迟!
送走陈二一家的时候,我曾问过陈二,问他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是谁附在了他的身上,陈二摇头说不知,只依稀记得刚开始那几天,总感觉有好多小人在他身体里面打架,但他一个也不认识。
奶奶告诉我,这次陈二得罪的不止一个阴魂,而是一群。这一群阴魂都想往他身体里钻,这才导致陈二感觉每天身体里都有小人在打架。事情的起因一定是陈二不懂规矩,在柏树林里破坏了阴魂的冢,加上嘴上不干不净,试问若是一个人莫名其妙遭到他人的谩骂、殴打,甚至拆家,他会轻易放过那个拆他家的人吗?
在离开湖北的前一天,我再次和奶奶去柏树林看了看,和上次来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觉得有些柏树没有前几日看到的那么青翠。
我和奶奶站在山顶那块像被雷劈开的石头下方,俯览山小,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下边还有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当然,这是后话,在许多年以后才被我和一个朋友发现。
和奶奶回老家,休息了几天,我又投入新学期紧张的学习中,在开学的第二周的一个中午,放学后我和余欣洁一起离校,在距离学校不到一百米的距离看到一位拧着篮子的婆婆,这位婆婆本身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太大,视线模糊还是怎么的,她竟在一不小心摔到旁边的庄家地里,我和余欣洁忙上去搀扶,好心地送她回家。
上了年纪的婆婆多数喜欢唠嗑,在送拧篮子的婆婆回家的路上,我们简单聊了聊,知道婆婆姓赖,今年已近八十二岁,她老公三年前去世,尸体就埋在学校的后山,今天是她老公三周年的忌日,所以她去坟前祭拜。
另外我们还知道婆婆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到外地,出嫁后只回来过三次。小女儿早在十几年前患病身亡,女婿家距离这里有几个小时的路程,自从女儿死后,女婿家的人就很少回来。儿子、儿媳则随着孙子出了远门,平时几乎也很少回来,现在整个家里就只有婆婆一人。
我和余欣洁听完都挺同情婆婆的,于是决心一定要送她到家门口,以免路上再发生什么意外。
婆婆的家离学校有一些距离,我和余欣洁扶着她走了近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一条很小的田埂前,婆婆笑着对我和余欣洁说:两位小朋友,谢谢你们送我回来,前面就是我的家了,你们先回去了吧,这段路我自己能走。
我顺着婆婆指的方向望过去,小路的尽头是一所茅草屋前。茅草屋只有四间,一间堂屋,两间卧室,一间厨房,屋后有一座不高的山,山上长满了树和野草。
我以为破婆婆是看路太小,怕不好走,所以才叫我和余欣洁离开,于是说:没关系,我们送你回去吧。
余欣洁附和我说:婆婆你的腿摔伤了,这条路又小又不好走,还是我们送你进屋吧。
婆婆一听脸色有些变化,冷冷说了句:不用……
我和余欣洁同时吓一大跳,不自己地将扶着婆婆的手松开,大概顿了那么一两秒,婆婆又恢复笑脸,说:你们下午肯定还有可,先回去吧,这条路我每天要走上好几趟,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走回去的。
婆婆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怎样,只能嘱咐婆婆小心、注意脚下等,婆婆说了声‘谢谢’缓缓朝茅草屋走去,我和余欣洁也跟着回家,没走多远待我回头看时,见婆婆打开堂屋的大门,人进去之后又迅速将门关上。
我觉得有些好奇,按理说人若是在家,一般都会将堂屋的门打开的,为什么她会把门关上,而且动作那么快?像是……屋里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想到这我自己都觉得倒吸一口冷气,忙拉着余欣洁快速离开。
学校的日子都是平静而安宁的,平日里无非和同学打打闹闹,并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如此过了好几周,那日天气异常闷热,是那种不属于春天的热,晚上更是响起了那一年的第一个响雷,之后一整晚雨绵绵,吓得人心惶惶。
小时候我是最怕下雨的,因为屋顶漏雨,我睡眠又深,有时候睡一夜起来发现被子都是湿的,除此之外我更害怕走泥泞路去上学,那走一步鞋子就会陷进泥里,拉都拉不出来的感觉,叫人心里憋得慌。
春天的雨不像夏日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这雨一下就是好几天,上学路上有一段必经小路,在雨水的冲刷之下,泥巴垮了一大半到一边的田里,走过的时候必须万分小心,因为很容易踩到松软的泥巴,滑到田里去。
这些都是小事,对于农村长大的孩子而言想要越过很容易,记得那日是周一,刚到学校就看余欣洁急冲冲走到我面前,小声说:王天易,赖婆婆出事了!
我当时没反映过来,问:哪个赖婆婆?
余欣洁一跺脚,又急又气地说:就是前段时间在我们学校外摔倒,后来被我们送回家的赖婆婆啊。
我顿时醒悟,不觉一声长长的‘哦……’表示我的想起来了。
余欣洁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说:你‘哦’什么‘哦’?我说赖婆婆她出事了,她家房屋后的一棵大树被水冲倒,正好砸在她家的房顶上。
啊!我顿时从座位上站起来,用一个字大声表示出我自己的吃惊,周围的同学听我这么一喊,纷纷投来奇怪的眼神。
余欣洁说:要不然中午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她一个人在家,年龄也大了,挺可怜的。
我想也不想地点点头,还没说话,见王冲绕过课桌站到我身边,一脸痞子相地问:你刚刚‘啊’啥子?屁股坐到钉子了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