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火刑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其实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别的语言,彝语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过大小我对说得一口流利外文的人都出奇地佩服,到如今也是!
话扯的有点远了,回到正题上,对于我们提出的几个意见,石老头最后做了一个总结性的回答:走,我们再去庙子里看一看!
石老头说的去庙子里去看一看,当然不是像早晨一样,毫无准备地冲进去,然后和里面的人发生矛盾,尔后灰溜溜地离开,想见的人没瞧见,相问的事情也一件没问出来,最后还将我们自己人弄得伤得伤,残得残,择拉二儿子还住近医院,不知道什么事才会醒过来。
在离开小城镇之前,我们沿街找了许久,随后锁定了一家杂货铺,赵叔叔和石老头在里面选了好几样东西,其中有一样最令我疑惑又感兴趣,而且是我以前从未没见过的——铁钉。是的,那种近十厘米高,小半个拳头粗细,上圆下尖,呈锥形的铁钉。且一共买了好几个,放在一个布包里,我拧了一下,险些没拧起来。
离开杂货店后,石老头在一家首饰店买了一只镯子,我不知道那只镯子是什么材质,银或是铂金,总之看起来明晃晃的,挺好看。石老头说这算是他这个做师傅送给徒弟的礼物,从今以后也坐实了他们的师徒关系。
拜师这种事,对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而言并,还没有和几个好哥们结拜为兄弟来得要紧,但对石老头而言却是件大事。
那日未时整,我们找到一棵至少活了一两百年的老黄角树,石老头坐在黄角树下,在他的面前竖着放着三张黄纸,每张黄纸上放着一个装半杯水的木头杯子,余霜先点燃一炷香分别对天、石老头和黄角树各拜三拜,之后将香插在黄角树的树根旁,最后跪在石老头面前,将三杯水奉给石老头,石老头喝完水,这拜师的仪式就算正事完成,且余霜对他的称呼由之前的石师傅,正式更正为‘师傅’!
见到此番景象,最激动不是余霜,也不是石老头,而是周越,他一直跟在赵叔叔屁股后头喊:好事成双,趁着今天余霜拜师,师傅,你也正式收我当徒弟吧!
赵叔叔并不直接拒绝,而是婉转地告诉周越:上天还没给我指示,说明我们师徒之缘还没形成。
那什么时候我们师徒缘分才算达成?周越问。
赵叔叔优雅地笑,望着天缓缓吐出六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处理完拜师的事情,我们正式踏上了去往寺庙的路。记得那是五月初,晚春的季节,太阳并不辣,但走没走几步就觉得身上的汗止不住往外冒,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因为心中太紧张。那座寺庙给人太多的疑惑,但我们这次去不仅仅只是为解开疑惑,还为找出择拉二儿子摔下树林的原因。
从早上离开择拉家开始算起来,先是去乌各所在的寺庙,又辗转去县城找医院,尔后再踏上回寺庙的路,整整一天,我们都在不停地奔波,到下午时明显大家都已近乎精疲力尽,我只感觉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但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说一个‘累’字。
原本我们的决定是先去寺庙里看看,不过在走在半路上赵叔叔突然停了下来,他说:要想最透彻地了解一个人,并非直接去和那个人谈话或者问问题,而是通过别人的嘴巴讲出他的故事,说出他的为人。
我没怎么明白赵叔叔的意思,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当我们路过一个村庄时,我们停了下来,我正想问为什么,赵叔叔先和流江说起话来,谈话的内容大致是赵叔叔叫流江去村里打听那个叫乌各苏尼,就说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是听说这里的苏尼很有本事,特意不远千里前来求他帮忙。
农村是一个最易散播谣言的地方,无论哪个民族都一样,在我们连续走访了两个村子,流江问了十几个人以后,他得出了结论:那位叫乌各的苏尼是个好人,不仅本领强,人还特别的善良,经常做善事,有些较为贫困家庭里的孩子生病请他医治,他会分文不取,只叫送些家中常见的玉米、小麦等粮食做为酬劳即可。
乍听起来,那个乌各似乎真是好人,可是这和我们从择拉哪里听到的有些出入。择拉告诉过我们,当初乌各把小鬼卖给他的时候,因为钱不够,他曾挨家挨户跪着去借,那个时候的苏格怎么没有让择拉少付一些钱?
当然,这些是我们的想法,总之一句话,乌各在这些村民心里是神一般地存在,他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人类的天使。
从小县城一路到寺庙,沿路至少经过了七八个村子,每到一个村子,赵叔叔就让流江去打听,打听的事情由之前有关‘乌各为人’,增加到‘村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小于六周岁的孩子离奇死亡,以及死后安葬等问题。
前面的问题较为好打听,因为但凡知道乌各的人,对其只有一个评价:好,善良,无论人还是鬼魂,都敬畏他,尊重他!至于我们想要打听的第二个问题,这事关乎一个民族的信仰,尤其夭折孩子的‘安葬’问题,是极少有人会愿意向外人提起的,不过农村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不管是出于同情,或者私人恩怨的幸灾乐祸,只要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总有不小心说出来的。
记得到那天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们遇上一个大妈,一看就是那种话很多,被惹怒之后还会双手叉腰,对着别人家的方向骂上三天三夜的妇人。流江按照老规矩向其打听苏尼庙子的位置,妇人先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似乎不愿多说,尔后流江忙向妇人指了指我们的方向,大概是在告诉妇人我们是从外地赶来求苏尼帮忙的,可是妇人依旧一脸的戒备。
流江愣了会,干脆一把将周越拽了过去,我听到他边走时边小声告诉周越要‘装痛’。
周越刚开始脸上写满了疑惑,直到流江猛地戳他骨折的右手食指,顿时传来周越如杀猪般的大吼声,且叫过之后他整个人往地上一趟,不住地抽搐,我看那个妇人瞧着脸都便绿了。
我们忙上去将周越从地上拉起来,见在流江塞了些钱给妇人,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前前后后大概二十来分钟后,流江得意地向我们向我们招了招手,说打听到一个对我们绝对有帮助的消息。
流江说,妇人收了他的钱,很自然给他指了庙子的方向,还说要是我们不认识可以带我们去,反正距离不是特别远。流江并不急着答应,而是借机询问,这里的人都很敬重苏尼,不知道他曾为大家做过那些事情?
妇人听完流江的问话顿时激动起来,说了许多苏尼帮人治病的事情,然而其中有一件叫大家无比惊讶的事,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大家将乌各奉成了神。
大概在七八年前,那个时候村里还没有多少人认识乌各,那一年附近村子发生了一件怪事,事情到底有多怪呢,据妇人的原话是:那时候有个女人生了个男孩,孩子刚出生十二天突然离奇死亡。据说当时带着孩子的是孩子的奶奶,出事的时候奶子奶奶听到门外有人叫她的名字,孩子奶奶以为是有人来看孩子,于是出门查看,但奇怪的是屋外根本没有人。
孩子奶奶很奇怪,但很快回到房里继续带孩子,然而没多久又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再次出门查看,依旧没有人。在孩子奶奶第三次听到有人喊她名字时,她终于愤怒了,拽着家里的扫帚就冲出去,绕着院子和家外边的庄家转了一圈,在确定无人后才缓缓回家,然而才刚打开虚掩着的房间门,她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房间里原本放着一根很矮的木头凳子,然而之前还活泼乖巧的小孙子不止为何趴在木凳上,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肚兜,凳子的正下方放着一碗水,水里有一根绣花针,绣花针上似乎还有血迹。
水是开水,是之前孩子奶奶准备要给自己喝的,绣花针也是家里常见的,似乎每一样都没什么可以,但拼凑在一起后就变得尤为恐怖,且那个时候应该是午时左右。
奶奶在门口愣了一下,快速走近孩子看,却发现孩子已没了气息,而在孩子的人中有一个被针刺过的小孔,小孔里有很少的血流出来。
然而更令人惊奇的是,孩子的母亲就躺在不远处的床上睡觉,整个过程似乎并没有醒过。
孩子奶奶在探知到孙子没了气息之后,当场哭得天昏地暗,哭声将床上的孩子母亲惊醒,在看到眼前此番景象之后,孩子母亲身体一软,重重跌坐在泥巴地面上,晕了过去。
孩子母亲醒过来之后被全家人指责,指责她睡得太沉,连自己儿子送了命都不知道,可是孩子母亲觉得无辜,她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清楚地知道她婆婆三次出门,最后一次还听见她婆婆在院子里骂人,可是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最后还是被她婆婆的哭声惊醒的。
孩子的去世让一家人陷入悲痛之中,不过痛归痛,大家还得强作精神处理孩子的后事。就在一家人准备将孩子下葬时,村子里忽然来了一个像苏尼做法事时打扮的男人,那个男人告诉他们:他们的孩子其实是天上的降龙罗汉转世,下凡来体验十二日的人间生活,如今时限已到,他要回天庭。
这样听起来就像谎言的话,当然没有人会相信,但是那男人有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无非是关于降龙罗汉为何要下凡,又为何只在人间呆十二日的等等的问题,直说得孩子一家由完全不相信变为疑惑,甚至到后来的有些相信。
男人也不急着非要他们相信,而是说等三天后看结果,不过前提是,他要把孩子的尸体带走。
孩子的家人一听这个消息,才有些动容的心又变得不安起来,最后双方商量的结果是,男人可以带走孩子的尸体,不过要允许孩子的家人跟去。
这件事,当时村子里没多少人知道,但三天之后的一件事,却让大家认识了这个苏尼,并且记住了他的名字——乌各,一个极其普通的彝族人名字。
流江说,据当时传出来的传的讯息是:乌各将孩子的尸体带回住宿的地方,随后找了一块红布将孩子的尸体裹起来,放在一个石磨上,每过一个时辰在石磨边点上三柱香,并且烧黄纸为孩子做法,且连续做了三天。
到第三天正午时,一缕强光忽然从天际直直射下来,正好照在乌各的茅草屋上。顿时,茅草屋像被一层金色光环锁围绕,随之在一片寂静的天空下传来似有似无地一阵一阵婴儿啼哭声,且当时在山下围观的村民好些都听到了。
流江转述妇人的话说,她没见过当时的情景,不过听人议论说从天而降的光线至少持续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有人隐约看到有人影从乌各的茅草屋快速上升,最后躲进云层消失不见,其过程和民间传说的得道之人升天,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