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山洞
这件事原本没什么,可是没过多久,听附近村子里的人传言说,石油工地上死人了,且死状很恐怖,面目狰狞,脸色微微发青,像是活活被吓死的。
吓死……这是多么可笑的一种死法,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笑,又听人说此人死得不瞑目,要回来找替死鬼。
这样的传言一旦放出来,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澎湃汹涌,气势磅礴,想要收回去已是万万不能,只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到这一年的年底,竟传出有人曾看到死者在附近出现过,且身体僵硬,动作迟缓,还曾围着学校转了整整一圈。
这样的传言想来任何人听到都不免吓一跳,那时候班里有一位同学家里比较有钱,他父母愣是到学校将他领回了家,对外说是此同学患病回家治疗,但班上所有的同学都知道,是他父母听了石油工地上死人的消息,怕自家儿子出事,所以带回家当‘金丝雀’养着。
别人的事我管不了,我只知道我内心也被这些传言所震惊,那段时间无论上学、放学,还是上厕所,我都得拉上同学一起。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我们还只是学生,就算是以讹传讹的消息,落到我们耳中,也变成了不争的事实,一时间甚至有好些同学以‘生病’为借口,回家躲了起来。学校见事情越闹越大,曾多次召开大会澄清,可是这样的事情,越是想掩饰,就等于变相地承认,一时间闹得更加不可收拾。
眼看着马上就到期末,一个班里去了两三成的人,学校终于按捺不住,和周边的住户,以及那个石油工地上的工人商量一阵,不知道打哪请来了一个道士先生,在工地上做了一场法事,一切看起来似乎就这么圆满的解决。那时,我也天真的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宣布告一段落,哪知道这些不过是大风大浪之前的一丁点预兆而已。
那场法事过后,谣言越来越少,大部分同学也都回到学校继续上课,迎接接下来的期末考试。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风平浪静,直到那个寒假里的一天。
经过初一上学期的磨合,班里大多数同学关系较好,且初步养成替同学过生日这一做法。
那时候同学间过生日很简单,同学可准备一张生日卡片、或者笔记本等便宜大方的礼品,又或者有钱的可以送一些稍贵的装饰品尔尔。
有位同学的生日是在农历的腊月十九,正巧是我们领通知书这一天。这位同学姓蒋,名慧灵,据她自己说,她父母希望她聪慧灵敏,所以得此名。
那个时候的名字,男孩子多以‘辉、军、雷’,女孩子则多有‘燕、玉、芳’等等较为普遍的字为主,向来很少有人用到聪慧灵敏这两个词,所以蒋慧灵父母还算有些知识,且家境也较为富裕,这才有领过通知书之后,她邀请大家为她庆生这件事。
蒋慧灵成绩算不得班里最好的,但人长得挺乖巧,属于讨人喜欢的类型,所以被她邀请的十一个人里,大家一致同意留下来,至于我……我与她平日里并未有太多交集,不过她和余欣洁关系很好,我又是每日和余欣洁一同上学、放学,自然也留了下来。
蒋慧灵的家就在镇上住,领完通知书我们一群人随她回家,想必她与她父母提起过请同学吃饭的事情,所以我们到的时候,她母亲正在厨房里准备吃的。
我说过,同学过生日,就算兜里没几分钱,我们也要意思性地送上一份礼物,所以我们在杨慧灵家中坐了一会之后,我、余欣洁与另外三个同学一起离开,到就近的商店里挑选礼物,其过程不必细说,只当我们带着买好的礼物,再次回到蒋慧灵家中时,我被当时的景象所惊住了。
蒋慧灵家中是那种很老式的二层建筑,厨房在一楼,蒋慧灵的卧室在二楼,我们顺着楼梯爬向二楼时,远远地听到一阵唏嘘声,我以为是同学们在玩什么游戏,身边另一位吴姓同学想必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于是冲我们做了个‘嘘’的手势,贼笑着说:我看他们玩得挺开心的,我们干脆吓他们一吓。
一句话说完,该同学并不等我们的回答,他人已猫着身子朝房间的门口走去,我们余下四人紧随其后,在窗户口处停了下来,吴姓同学再次伸出食指对我们做了个‘勿动’的手势,然后突然一个大跳蹦到大门前,同时双手抬起放在头的两边,嘴里大喝一句:啊……
按照常理,吴姓同学这么一阵惊吓之后,房间里应该立即传来尖叫声,事实上房间里也的确传来了尖叫声,可除了尖叫,我还听到什么东西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同时还有板凳倒地的声音,另外隐约听到一声哭泣的声音。
我吓一跳,忙朝房间里冲了进去,清楚可见房间正中放着一张木桌,蒋慧灵坐在一侧的板凳上,手放在木桌之上,在她的手臂下放着一张白纸,白纸上潦草地写着‘是否’,一些数字,一些歪歪扭扭的圈,而另一边的地上躺着另一个男同学和一张凳子,余下四个同学则惊恐地望着我们的方向。
我想说句话慰问,但吴姓同学先我一步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指着地上的同学小声骂:你小子胆子真小,哈哈……
这一声笑,让原本凝结的空气顿时演变成一场硝烟,蒋慧灵从凳子上站起来指着我们大喊:你们干什么?说话的表情异常严肃,面色苍白,我似乎还从她眼中看到泪花在闪烁。
我问你们干嘛啊,干嘛突然跳出来吓人?蒋慧灵大声质问。
我……我只是想和你们开个玩笑……吴姓吓得止住笑声,结结巴巴地回答。
玩笑……你知不知道我们刚刚在干什么啊,突然的就冲出来吓我们?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次害死我们了……蒋慧灵说,眼泪就那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吴姓同学一看慌了,忙上去安慰,并将之前买的礼物送上,可是蒋慧灵看也不看,随手扔在一边,眼泪不住地往下流,余欣洁也上去劝说,越说反而泪水流得越多。
趁着空档,我将坐在地上的同学扶起,并且在他身边捡到一只铅笔。
是的,是一只铅笔,笔尖应该削得很长,但估计在落地的时候被摔断,现在只剩下很短的一部分。
蒋慧灵流泪,余下几个同学的表情也并不好看,尤其被我从地上扶起来的男同学,在凳子上坐了一会之后,他缓缓告诉我们,他们刚刚在请笔仙!
那个时候我对笔仙并不十分了解,只知道它是一种招灵的游戏,其过程很简单,无非一支笔,一张纸,两个人双手交叉握笔,心里默念请笔仙快快到等等的话。
招灵招灵,灵无非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鬼魂,所以只要心诚则可以请来。既然请来了,自然要送走,鬼就是鬼,若是没让他离开,他就会一直跟在我们身边,至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无法预料。
一般而言,笔仙倒是很容易请走,可是,但凡是鬼魂,总有我们平常人无法驾驭的。当然,这种无法请走的笔仙毕竟是极少数,平时遇上难缠的也莫过于同我们开开玩笑,要我们多陪他们玩一会那种,最后终究是要离开的。
这个游戏由于玩法简单,又带有一定的神秘色彩,在不少年轻人当中盛行。不过请魂有损阴德,这样的游戏,还是勿要尝试的好。
蒋慧灵告诉我们,在我们离开没多久,同学当中一位姓周的女生便提出了‘请笔仙’这一游戏,她说她是听念高中的姐姐说的,笔仙知道我们所有人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但因为书写上的困难,我们必须在纸上预先写下我们想问的一些问题的答案,然后通过画圈选择的方式告诉我们。比如我们想知道我们多少岁结婚,若是26岁,纸上又有26这个数字,他则会在26上画圈。
如此游戏自然引来蒋慧灵等人的喜欢,他们六人,正好分为三组分别游戏。蒋慧灵是第二组,第一组圆满完成,所以蒋慧灵也没多想,很快进入状态,期间问了不少笔仙的问题,就在他们准备将笔仙请走的时候,吴姓同学冲了进门,一声恐吓之后,正在玩游戏的蒋慧灵二人受到惊吓,对面男同学倒地,顺便翻落夹在他们二人手指间的笔。
所以这件是的结果就是:蒋慧灵请来了笔仙,却未能送走!
事情的大致讲完一遍之后,蒋慧灵已哭得梨花带泪,纵是余欣洁在旁边如何的安慰,也止不住她不住往下落的泪水,倒是对面摔在地上的男同学看起来坦然很多,挥挥手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相信这些东西,既然没送走,我就好好看看他是不是真能拿我怎么样。
我不知道该同学是出于对蒋慧灵的安慰,还是真的不怕才如是说,但这个生日是过得极其郁结的,大家午餐时清一色的未吃多少东西,下午我提议出去玩,大家也没兴趣,在蒋慧灵家中坐了会,便各自离开。
笔仙的事想必在大家心里都留下了阴影,回去的路上余欣洁一直显得不安,不住地问我‘蒋慧灵他们不会有事吧’,我那时根本就不了解笔仙,只能安慰她‘没事,哪那么容易有事’,可是能安慰别人,我又拿什么欺骗自己的心?
笔仙就是鬼,没请他离开,他就会一直在我们身边游荡。这种感觉像是旁边站了个透明人,我们看不到他,但他时时刻刻观察着我们的行动,我们并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所以防不胜防,除了担惊受怕,什么也不能做。
不过,好在马上就到年末,赵叔叔说大约在腊月二十六七就会回家,到时候也许可以请教他有关笔仙的问题。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预示了要发生,它并不会给我们丝毫处理的时间,赵叔叔还没回来,我就听说和蒋慧灵一起玩笔仙的同学出事了,出事的时间在蒋慧灵生日后的第三天。
那位同学姓侯,所以我们直接叫他为猴儿,我是在他出事的三天后才知道的。那日赶集,我同父母亲去街上办年货,正好碰上同上街的余欣洁,因为担心蒋慧灵,我们二人便告别父母,一起去她家里看看。
蒋慧灵家和前几天一样,可是她的家人看起来却有些不太好,尤其她母亲,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我们说要见蒋慧灵她也不同意,还赶我们走,到后来看我们的表情都开始变得冷漠。
我想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她还挺热情的,怎么一转眼的时间就变了这么多,不知是出于担心还是怎么的,余欣洁问了一句‘阿姨,是不是慧灵生病了’?
此话一出,蒋慧灵母亲好似更加生气,二话不说,直接伸出手往我和余欣洁的肩膀上推,余欣洁身子单薄,险些拌着门槛摔倒。
我扶着余欣洁不免有些恼,不禁冲蒋慧灵母亲责骂:阿姨你怎么这样?我们只不过是想来看看蒋慧灵同学,你不同意就算了,干嘛要推我们?哦,难道你们把蒋慧灵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见她?我告诉你,你的这种行为是犯法的,你不知道那边就有个派出所,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警察叔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