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奶奶之死
没错,是石头,很硬的石头。
之前我和余霜曾在床的四周挖过小坑,都是很轻松的,可是床底下却埋着石头,这是怎么回事?
显然赵叔叔和石老头也很疑惑,纷纷凑过来看个究竟,石老头更是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小铲子,在附近开始刨,一连挖出五六个洞,都是不过几厘米的泥土,以下便是石头,所以石老头得出一个结论:石头底下,一定还藏着什么猫腻。
我突然想起刚进房间时,我的确曾感觉床底下似乎有种很奇特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但就是感觉有什么存在。待我们正要进一步查清楚石头底下到底有什么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从外边推开,江云与另外一个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低吼了一句:你们在干嘛?
我一阵哆嗦,忙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有种做错事被发现的感觉。我不知道石老头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在他起身的时候,腰上突然传来一声关节响,接着伴随着一声‘哎哟’,才抬起上半身的石老头又朝地上扑了下去。
‘石老头腰被扭到’,这是我们将他送到医院之后,那里的医生告诉我们的。不仅如此,医生还看着我们一行人,义正言辞地说:你们这些做儿孙的,怎么能让老人做那些危险的事?老人家各项免疫力下降,一旦身体受到一点损伤就很难恢复,哪像你们年轻人和小孩子,伤风感冒两三天就能康复!说完又看向病床上的石老头,继续说:你也是,一大把年纪还和年轻人一起钻什么墙角,就算再怎么疼爱自己的孙儿女,也该要量力而行……
一句话说得赵叔叔和石老头连连点头,嘴里不停说着‘知道’、‘记住了’等词。
我没太听明白医生的话,不过觉得挺佩服他的,竟然能叫石老头和赵叔叔摆出同一幅敬畏的模样。
石老头受伤,我们不得不暂时放弃对麻雀床下那块石头的追究,不过有些事,并不会因为有人受伤,就停止发生,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腰部扭伤这种事可大可小,但因为石老头年龄大了,一直以来身体又不太好,所以较为严重,住了两天院后回家,临行的时候医生特意嘱托:在接下来一个月内,千万别再做任何危险的事情,至此,石老头的家人便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他,不让他有任何举动,最重要是不准他出门。
石老头的突然受伤,不仅让他自己百感烦恼,也让我们有些不安,无论是石油工地,还是学校,最近都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情,两个地方发生的事看起来各自独立,但谁又能保证当中没有关联?
平日里一些简单的事情,赵叔叔完全可一个人处理,但是这次的事情太过冗杂,牵扯甚广,单凭一人之力,查事情时总会忽略一些小细节,而石老头又是个凡事爱较真的人,无论什么事,总喜欢追根究底,不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他会饭吃不香,觉也睡不好。最终,在万般商量之下,赵叔叔又找来了一个老翁。
这个老翁一见到我就冲我笑,还摸着我的脑袋似有所悟地说:哟,这是易娃子吧,都长这么大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起初我没太记起来这人是谁,还纳闷他怎么会认得我,直到赵叔叔对我说:易娃子,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人,你的钱爷爷不认识了吗?你不是经常跟我说他做的纸人像真人一样。
我又盯着老翁看了许久,才猛然觉悟,这个老翁……几年前的一个暑假,我有一次与赵叔叔去一家‘暴发户’家中处理事情时可不正见过,记得当时是因为暴发户家中闹鬼,赵叔叔一人无法单独完成,所以请了这个会扎纸人的老翁帮忙。
话说老翁扎的纸人真可谓活灵活现,就算过去了这么些年,我仍旧记得当初那个如真人般有着一双灵动双眼的纸人,我还记得当年老翁说的话我听不太懂,时隔几年,老翁的川言倒是越来越正。
见到久违的熟人,我自是开心得不行,尤其记得他还曾给过我一百块钱,虽然那些钱后来被父亲没收,但我对老翁依然心存感激,甚至由心地喜欢他,当时一个激动,上去便抱着他,嘴甜地说了句:钱爷爷,终于又见到你了,想死我了!
老翁一听笑得更开心了,不住摸着我的脑袋说:这小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嘴甜啊。
我怕老翁以为我在开玩笑,忙止住了笑,换上一脸的认真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赵叔叔,我经常问他关于你的事情,还有你做的纸人……对了,今天你有没有带纸人过来?
纸人……老翁说,微微低头看着我问:你喜欢爷爷做的纸人?
我忙点头应答:喜欢,特别喜欢!
老翁也不再笑,一副很认真的表情看着我问:那你拜我为师,我叫你扎纸人好不好?
好!我想也不想地回答,不过很快又摇头。我看赵叔叔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我,突然觉得有种对不起他的感觉,虽然我和赵叔叔从未提过什么师徒二字,但是赵叔叔一边像父亲,又像师傅一样的照顾我,我怎么能再认别人为师,于是摇了摇头说:不了,我觉得我肯定学不好,小时候我纸飞机都比别的同学折的难看。
老翁不在意,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我说:没事,纸人和纸飞机不一样,有我教你,肯定能学会!
我有些动容,但又看看赵叔叔,最终在心里叹了口气,略带惋惜地说:算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和赵叔叔一起捉鬼……话音立即引来老翁的一阵哄笑,末了还说:这个易娃子……这多年了还是一心向着你啊,赵老弟。
赵叔叔也跟着笑,说:易娃子他就是贪玩,对什么东西都好奇,要真跟你学扎纸人,充其量两三天的冲劲,过了那股热情劲就没兴趣了。不过要是他自己有兴趣,钱老哥你这几天倒是可以教他点皮毛,拜师什么的我看还是……说到这,赵叔叔似乎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再补充一句:我怕以后说出去,坏了你的名声。
话音一落,顿时引起大家的一阵哄笑,我知道赵叔叔是在替我推脱,但还是觉得脸上一阵一阵火辣辣的,尴尬得紧。
玩笑归玩笑,大家也没当真,很显然的,当天赵叔叔领着钱爷爷住到了我家,父母亲倒很是热情,准备了一桌好吃的欢迎,我乐得自在,只要有好吃的,什么烦恼都可以暂时抛到九霄云外去。
第二天是个阴雨的天气,蒙蒙细雨如丝般落下,浸润万物,也打湿我的衣裳。
因为要念书,我没法跟着赵叔叔和钱爷爷去探查实情,不过中午用过午饭之后,我实在是觉得心里惦记,于是叫上余霜,往石油工地而去。
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并不能确定赵叔叔他们在哪里。不过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在参差不齐的劳作机器当中,我看到了赵叔叔与钱爷爷的身影,身边站着十几个人,明显一部分是石油工地上的员工,而另一部分则穿着制服,是警察没错,不过江云并不在其中。
赵叔叔……我很自然地冲赵叔叔喊,但机器的声音实在太吵,赵叔叔明显没听到,我想再叫一声,却被余霜拉住了手臂,低声说了一句:易娃子,你先等一下,我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我问,眼光继续望着赵叔叔的方向,依然没看出什么。
余霜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易娃子……有警察在,我们还是先别上去了,在这边躲一下好不好?
我想想也对,小孩子多多少少对警察有些敬畏。上次因为班主任的事情,我和王冲被叫去办公室,面对三个警察我已经觉得腿有些发软,最后还是一瘸一拐走出办公室的,现在这次的警察比上次多了一半,我的确有些胆怯。
和余霜商量再三,最后我们决定躲在一旁的杂草之后,想着等警察走了再上去。
原本以为警察的询问还需要很久,但是不过十来分钟之后他们便离开,眼看着他们一行六个人背影完全消失在我们视线中之后,我和余霜才钻出草丛准备向赵叔叔而去,然而才走了几步再次停了下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叔叔面前站出一个比他高出大半个脑袋,又很强壮的男人,由上往下俯视着赵叔叔,嘴巴一张一合,说着我听不清的话,脸上挂着一种不耐烦的表情。在说话的过程中,男人的手渐渐捏成拳头。而其他的工人,也缓缓移动着步子将赵叔叔和钱爷爷围在中间。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当时我所看到的,我一定会说:是石油工地上的人以多欺少,试图对赵叔叔和钱爷爷动粗。
你们想干什么?我当时一紧张,忙甩开余霜的束缚朝赵叔叔跑了过去,但还没靠拢,赵叔叔和钱爷爷已朝我们的方向走来,在看到我们之后明显很疑惑,但很快回神,问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回头看一眼,发现石油工地上的一群人依然站在原地望着我们,我气不打一处来,张口便问:赵叔叔,刚刚那群人干嘛啊,他们跟你们说什么了?
赵叔叔的脸色并不好看,缓缓冲我吐出一句:江云失踪了!
我顿时惊得愣在原地,过了好半会才回过神来,忙说:江云……就是那天请你帮忙那个江云叔叔?他怎么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赵叔叔脸色越发沉重,紧闭着嘴似乎并不愿说话,倒是同行的钱爷爷解答了我的疑惑,他说:两天前失踪的。
两天前,不就是师傅住院那天?余霜说。
钱爷爷点点头说:就是那天,你们离开之后没多久江云就失踪了。
我问:那刚刚那些警察就是来查江云叔叔失踪的事情的?
嗯!钱爷爷回答。
怎么说失踪就失踪,跟班主任一样!我低声感叹,觉得很不可思议,才说完,便传来余霜的声音:警察走后,那些工人都跟你们说什么了,我怎么觉得他们看起来都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唉!钱爷爷叹一口气,缓缓说:那些工人说是你们赵叔叔害江云失踪的。
什么?我和余霜同时惊愕,过一会听钱爷爷继续说:他们说赵老弟是两天前被江云请来捉鬼的,在以前这里虽然偶尔发生怪事,却从没有人莫名失踪,赵老弟才做完法事的晚上就有人失踪,不是赵老弟的错,又该怪谁?唉……
强词夺理,明明是他们请赵叔叔过来帮忙的,现在出了事竟然怪赵叔叔,简直无理取闹!余霜忍不住发牢骚,而我只盯着赵叔叔看,看他凝重的表情,我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在心里盘旋了许久,最终问出一句:麻雀床底下的那块石头呢,钱爷爷,你们今天有没有去看过?
钱爷爷又是一声长叹,回答说:看了……不过不见了,不仅那块大石头没了,连麻雀的床也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