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廊曲折
转过一条曲折游廊,花园的尽头是一处雅致的厢房,门外摆着不少的杜鹃花,虽没有香味,却颜色却格外艳丽,这花正是苏母的最爱。
“娘,落儿回来了!”碧落推开门。
“小姐!”两名身穿粉衣的俾女,对着她行礼。
宽敞干净的房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一张杜鹃泣血图的屏风,立在正中。屏后的紫檀大床上,斜靠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妇人,一见碧落进来,原本浑浊的眼眸,一下子亮了不少。
“落儿,真是你回来了,昨晚去哪了?”
“没去哪,”碧落探了探苏母的脉象,“娘,昨晚看书看得晚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所以没来给您请安!”脉象虚无浮浅,看样子,这病是越来越重了。
“真的,你没骗娘吧!”苏母握着她的手,“我问你爹,他老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咳咳……”
“娘,您身体不好,别说那么多话,来,喝口水!”碧落从俾女手中接过茶杯,送到苏母嘴边,“爹爹也是关心您,况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苏母平息下喘息不定的呼吸,“落儿啊!娘是怕你又为了我的病上山采药!那凤夕山山高路险,你可千万不能去!”
“娘,你放心,我不会去的!”
这时珠儿鬼鬼祟祟从门外探进头。
“娘,你先歇会儿,我要去给您配药了!”碧落招呼俾女过来,将苏母扶好躺下。
走到门外,便被珠儿一把拉住。
“小姐,这下坏了,那姓夜的找来了,正在前厅跟老爷说话呢!”珠儿紧张的说道。
碧落心里一紧,夜亦箫?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想到那日在山洞跟他最后的对话,碧落心里不住的犯起疑惑,他真是为了跟她求医?
他的笑意,他的眼神,还有他眸中隐藏的情绪。想到这些,碧落心里总是有些忐忑不安。若她此时突然反悔,不知夜亦箫会作何反应。
“你先去吧!我先去换件衣服!”碧落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雪白的绸衫,已经沾上不少的污尘,幸好苏母因为长期犯病,视力大不如前,没有查觉到她的不妥。
“小姐,这样好吗?”珠儿嘀咕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看我现在这一身,能去见客吗?快去帮我准备热水!”
“哦……知道了!”珠儿双手揪着衣角,不知为什么,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只要见到夜亦箫那张脸,她就莫名的犯怵,也许是他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凌厉之气。
走过一片绿草茵茵的花圃,在一片梅林的尽头,过了小桥便是一座小巧别致的院落,名为落瑶苑。桥下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这水是活的,从浣溪河里引流过来的。
粉色的纱幔,围满了整座厢房,微风一过,便带着它们翩然起舞,颇有种仙境幽幽的错觉。
苏家并不是什么达官贵族,也不是皇亲国戚,只是再平凡不过的医者世家。她的父亲苏世元,也是凤夕镇有名的大夫。只不过,现如今,年岁已大,也不再适合给人医病了,平日里也只是以喝茶下棋为乐。碧落从苏父那里,只学到些浅薄的医术,很多时候,还是会躲在房间里,自己研习医术。
苏世元坐在雕花木椅上,手中的茶杯一会儿端起,一会儿又放下,有些不知所措。
前厅的主位上,坐着换了一身青衣蟒袍的男子,正是夜亦箫。在他身后,除了寒秋寒香二人之外,还站着两名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这二人都是面无表情,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却按住腰间的配剑,这动作再明显不过了。
苏世元擦了擦额上的汗,不过,他的视线并不落在那寒光闪闪的配剑上,而是落在夜亦箫的身上。
“王……哦,不是!夜……夜公子,小女医术实在浅薄,怕是会耽误老夫人的病,还望夜公子能另请高明!”苏世元说完之后,小心翼翼的瞅着夜亦箫的反应,见他没有动怒的迹象,才略微放心。
夜亦箫用杯盖拨弄着沁香扑鼻的茶水,嘴角勾着一抹邪邪的笑,轻声说道:“苏大夫,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你刚出宫那会儿,我才只有几岁而已,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没想到,凤夕镇的苏世元,竟会是当年的苏培元!”如果不是偶然间,见到苏碧落腰间挂着的牌子,他很可能就要错过,今天的见面了。
苏世元倒吸了口气凉气,似乎没料到,他会叫出已经遗忘了十几年的名字。既然已然面对面了,他就是再害怕,再担心也是没用了,想到这,他而已坦然了许多。
“没想到您还记得,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前的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啪!
一只青花瓷杯,在夜亦箫手上碎成粉末。他脸上的嗜血寒意也一闪而逝,不过他隐藏的极好,只是那么一刹,若是不在意,很难发现。
“主子!”寒香慌忙跪在他跟前,取出手帕想将他手上的碎屑擦净。
“退下!”夜亦箫挥手遣退她,“你们都出去吧!”
“是!”
众多仆人鱼贯而出。
眼见厅内只剩他们二人,苏世元更觉得气氛紧张,呼吸困难。
“苏大人,我可以这么叫您吧!”夜亦箫的声音,清清冷冷的,绕着顶上的房梁久久不散。
“呃……夜公子还是叫我苏世元吧,以前的苏培元,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想跟我的妻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还望二皇子成全!”苏世元突然跪下,趴在地上。
“你叫我二皇子?”夜亦箫发出一声冷笑,“这说明你还没老嘛!看来以前的事情,你是记得的,你不防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这样你不也解脱了!”
“二皇子,不是老夫不愿告诉你实情,实在是,老夫对那件事一无所知,您就是杀了我,我还是那句话,不知道!”苏世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脊背微微颤抖。
夜亦箫一拍桌子,眉头紧蹙,怒声说道:“你知道本王找了你多久?现在你却以一句‘不知道’来打发我,你胆子未免太大了,别逼我把你的行踪泄露给更想知道的人,我想他们的手段比我更狠毒吧!你就算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你的女儿想想吗?只要你把一切说出来,我可以保证你们一家的安全,怎么样?是生是死,只在你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