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眼看着初三上学期的期末考就在眼前,江平又有了复习的劲头。虽说这次再没赌约压身,可尝过纵身一跃挤进班级前三十名的滋味后,他就再不想退回去了。用江平的话就是,小爷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怎能拱手让他人?
钱串串不由得啧啧舌,心想江小平想进步,谁也挡不住。
方针政策仍按去年的走,唯一不同的是这回的江平从被动补习变为主动讨论,俩人时常就一个问题讨论大半宿。钱串串见自己越发说不过他,索性一甩书本,打算洗漱睡觉。
江平见敌方突然撤退,他反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憋屈的难受,于是三步并两步的就要跟上钱串串。
三楼只有她和江平两人住,虽说楼层高了些,可洗漱的地方就在靠近江平的房间的那一侧。因之前她才和某只唇枪舌战了好一阵子,此时钱串串只觉得头发懵,眼犯晕。锁卫生间门的事就给浑忘了,她翻下马桶盖,就在刚要脱裤子时,只听“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你怎么能说走就……”江平推开门时才发现问题有些严重,他话说了一半便咽了咽喉不再言了。
钱串串看着江平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看,一声尖叫,来不及提好裤子,就能赶忙把上衣往下拉,小脸早被吓的泛白了。
“你,你给我出去!”她抬起胳膊就喊了句,因为吓的不轻,连话也说不囫囵了。
江平看着惊慌失措的钱串串,自己也一时慌乱了,不知该做什么。他本想解释两句,可此时的气氛简直尴尬到了极点,而若他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一定改口称,此时真不算尴尬。
钱串串的尖声惊叫引来了住在第二层的江开孝和李云梅夫妻俩,他们刚要睡下就听见上面不小的动静,二人皆只披了件毛衫就匆匆忙的往楼上赶,可当他们走到卫生间门口时,见了这一幕都不禁惊呆了。
“平平,你这是?”李云梅虽知儿子性情霸道,可她坚信儿子在某些方面的自控力还是很好的,可今天的这一幕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江平一转身只见一脸吃惊的母亲和盛怒不止的父亲,他感觉脑门“哄”的一声,好似被什么气流冲了上去。
有口难辩,即便眼前的只是他们猜测出来的假象,可大人们仍旧把自己的猜测强加在他们的身上。以为这就是处在青春期的孩子们应有的叛逆与对男女之事的好奇、朦胧,他们甚至怀疑这是想要尝试的预兆。
晚上十点钟,平时早是和衣而睡的时候了,但此时江平和钱串串被两位大人领到了自己的卧室,打算说点儿什么。
这次把二人叫来并不为别的,他们意在“谈话”,说重了只怕让俩孩子心里有芥蒂,不利于将来的相处,可若说的太皮毛了又怕没效果,更无法预料将来。
江开孝看着眼前一直低着头的钱串串,他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自己心里真正发愁的事大概在场所有人都难以理解。
钱串串是他主动收养的孩子,这是对老战友多年情谊的表达,更是对一个孩子的负责。钱串串并非没有亲戚,她有自己的亲大伯,叫钱继。可钱继远在沈阳军区,自打几年前钱老爷子去世以后,两家的联系也不怎么密切了。当初在置办钱承丧事之时,钱继对收养侄女一事就不太热衷,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插手啊。
如今孩子在他家收养,平时自己工作也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主要交由自己的妻子打理,可他深知有些教育是不止是升学考试的,孩子长大了,随之而来的求知欲也跟着水涨船高,心智的成长变得尤为关键,再不是原来随口责骂两句,若再不成打两巴掌就能解决的。更何况,面对他们的还是钱串串,打骂不得,话也不能说的太重。
“串丫头刚是吓坏了吧?”江开孝两手支在膝盖上,语气温和。
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直低着头并未回答,手心攥着衣角拧巴的不成样子。她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明明这一切都是误会,可太尴尬了,一想到那一幕,脸红的到了脖子根。
“是平平这孩子做事毛躁,你们俩从小玩到大,也该知他的脾性,今儿这事儿串丫头也别再放心上,让他给你赔个不是,江平,你以后行事上也该多注意了,你们都大了,也该懂得些回避了。”江开孝知道钱串串害羞,也没再接着问她,只是简单的把着重点提了出来,钱串串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自然听得懂。
待江平给钱串串赔礼道歉之后,江开孝就让钱串串先上楼睡觉了,只留下了江平。自家的儿子怎么说教都行,他耳提面命的训了几句,讲了些道理便把他也放走了。
卧室里一时间没了声音,江开孝按了按太阳穴,暗叹了声便打算上床休息。坐在他身旁的李云梅赶忙帮他把毛衫拿到沙发上,边走边说了句:“平平这孩子就算再爱胡闹,也不至于这么做吧。”
“嗯?那你的意思?”按压在太阳穴的手停顿了下,他抬着眼眸去看李云梅。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上钱串儿也是有责任的。”她坐上床把被子掀开,背对着江开孝。
“昏话!”江开孝不悦,他转过脸看着她又说:“串丫头什么为人你会不清楚?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在人面前就不热乎,合着按你的想法是人家小姑娘主动的?简直不可理喻!”他越说越气,一想着自己的妻子会这般怀疑一个小姑娘,话不免也说得重了。
回屋关上门的那一霎那,钱串串仍旧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很快,她不敢再去回忆之前的那一幕,脸上发烫的要命,和衣睡下时却整夜都睡不安稳,脑子里更是乱乱的。今天所发生的事就如踩进了她和江平从未踏入过的禁区,她不知明天该如何面对他。
次日清晨钱串串下了楼,李云梅就淡淡的对自己说今天让司机送她上学。
她一听这话也是一愣,可碍于昨天发生的事她也不好去打听江平此时在那里。
“江平先上学了,说是去复习,你先吃饭吧。”
“哦,那我待会儿走路上学吧,不用费心送我去了。”钱串串得知江平先走了,心里也莫名的轻松了不少。
“也行,快坐下吧。”李云梅见她要走路上学,就更觉得省事。
随着期末考的临近,那件事也就渐渐的淡出了两个人的生活。江平一如既往的早上送她上学,关系恢复了正常,唯一不同的是晚上俩人一起写作业的时候,会心照不宣的在九点前结束。
考试结束的那天,钱串串坐在后面任由江平骑着车上坡,她怕摔下来就拉着江平的外衣不松手,直到重新上了平路她才松开。
“你考前答应我的事儿没忘吧?”
“什么事?”江平微微转头问了句。
“学骑车的事儿啊,难道你不想教我了。”这样每天都被他带着上下学实在不妥当,周围同学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难听的话也上杆子似的往她耳朵里钻。
“哦,那事啊,成啊,明儿开始吧。”江平恍然,原本他都快把教学车的事儿给忘了。
“嗯,那你快点骑,我回去想看书呢。”她淡淡的笑了笑,把被风刮乱的头发又往耳后别了下。
“看什么呢?”
“《飘》”
学车地点没有选在大院里面,这点上还着实让钱串串吃惊了一把,在她看来江平向来是个不爱麻烦的主,能坐的绝不站着,能躺的绝不坐着。一大早她就被江平带到了离大院有段车程的河沿附近。这里一到冬天人就少的可怜,有个篮球场大的空地上如今更是只剩她和江平两个人。不过在她看来周围人越少越好,最好谁都没发现……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不会骑自行车!
前几遍一直都是江平在前面骑,钱串串站在后面看,可几圈下来,钱串串没看懂要领,反倒被他绕晕了。
“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于是你还是上车练练手吧。”江平把车往旁边一扎,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她的身旁。
“万一摔……着了,多疼啊。”她对骑车有阴影,上回还是个大夏天,遇上一下坡路,摔到地上时,腿被伤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几天没法下床走路。
“怕啥,我在后面给你扶着。”江平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又努了努嘴让她赶紧上车。
钱串串咽了咽喉,最终还是上了车,手扶着车把,脚还没放到脚蹬上,腿就不听使唤的发抖了。
“串儿,你倒是蹬啊!”车子不稳当,他在后面的扶的更是吃力,没一会儿额上就泌出不少汗来。
“脚没踩在地上,我不踏实。”钱串串转过头看着他说了句。
“放心吧,摔不到你,我在后面保准能接稳你。”
“嗯”她抿了抿唇,脑子里重现了在L县的小木屋时,江平也是这么宽慰自己的,她的心稍稍放下,两条腿就很自然的放在了脚蹬上。
“脚要稳,你身子坐正。”
她按着江平说的要领向前骑,整个过程江平都在她身后扶着车子,她骑得很慢,开始时车子还会左右摇晃,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她也掌握了要领,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连江平什么时候撒的手都不知道。
“瓶子,你看我是不是骑的很好了。”钱串串问他话时也没敢回头,可当她发现后面没人回应时,她才小心翼翼的扭了头向后看。
没人?!
钱串串见保驾护航的人不见了,心里立刻没了底,脚上的速度变得不平稳,车把也开始一摇三晃的。
“啊”就在她以为很快就会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自行车却稳稳的站住了,她坐稳后一转头,发现江平就在她身后。
“呼”她一看见江平就心就放下了,弯着眉朝他一笑,“还好你在,吓死我了!”
不经意间两人的眸子对在了一起,视线在相交的那一瞬时便再难挪开,一时间都沉默了。
脑子里莫名的蹦出爱情小说里描述的画面,钱串串脸一红,不自然的回过头看着前方,脚一蹬,车轮转动了,车骑的并不稳当,可她知道江平就在不远处,她摔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