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坐在教学楼外的走廊处,视线定格在篮球场的位置,那里有跳跃的节奏,有鲜活的动力,有她憧憬却不能实现的心愿。再不是无忧无虑可以随意发脾气的女孩儿了,父母的离世对她而言从没奢望去夺得怎样的怜悯,她只希望生活能变得简单些,能暂时忘记她拼命想念的人。
钱串串抱着双膝,把头深深的埋到膝盖,那些嘲讽与侮辱她的言语却一直灌入耳朵里。凭什么她就要独自承受这样的冷漠,即便原来她再喜欢耍脾气,可明明在改变,那些人凭什么还要找茬。
“钱串儿,别难过,甭理她们。”坐在她身旁的章月把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上,这个丫头就算心里难过也要死轴着装坚强。
“没难过,不过是累了点。”许久她才把头抬起,不出章月所料的是她没一掉一滴眼泪。
“那什么湘的,她真喜欢平四?”章月皱着眉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尤其是她后来说的那句自暴自弃的话,章月不知若被平四听去了会怎么火大。
“应该吧,原来和她还好的时候,身旁有瓶子在,她总有些兴奋。”钱串串无力的点了点头,想起原来和颜湘一起走回家时,江平也会随伴而行,那时颜湘总愿意走中间,而她的视线总落在江平身上,当时钱串串并不在意这些,以为她只是喜欢和江平说话罢了。
想到这儿钱串串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又落在操场上,夕阳西下却能把那片空地印的灿烂。
“要不,今儿晚上去我那,我让家里的阿姨给你做八宝山芋。”章月不太清楚这些女生间隐藏的心思,也那么多兴趣深究这些。
八宝山芋是钱串串最爱吃的一道菜,当初就属她保姆云姨做得最好,后来若不是她对章月几个人描述过,那群人也不会被馋的疯抢了让自家保姆学着做。
“不用了,他们做了我的饭,不回去吃不太礼貌。”她摆了摆手,抿着唇淡淡的笑了笑。
章月望着钱串串,恍然间又记起了一年的她,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不加掩饰的做自己,可现在,她像只没了利爪的小豹子。有时候他也挺疼惜钱串串的,可她却总摆出一副不需要的样子。后来他想了想,能打动钱串儿也能疼惜她的恐怕只有江平,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是真心待她,从始至终没放弃过。
“她住我家,我就得护着她。”这是章月经常从他嘴里听到的话,起初他也理解的是江平只是怜悯她,所以感情上才会她多那么几分,可很多年后当他发现江平仍没放弃时,他才知道这世上真有至死不渝的爱情。
“得嘞,回去吧,我肚子早饿了。”章月摆了摆屁股上的灰尘,一把将钱串串拉起,大步流星的朝存车库走去。
钱串串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途中路过篮球场时她的视线就看向别处了,哪怕她听到江平在叫她。
章月推着自行车看了眼站在他身旁低着脑袋的人,“刚咋不搭理平四?”
“他叫我了么?”钱串串缓缓抬起头,淡笑的问了句。
“我去……”章月没好气的不再接话,暗想钱串串经过这一次“被警告”的事只怕又该恢复原状了。江平之前做的努力算泡汤,她明明已经在寻找原来的自己了,这下倒好,全被那几个女生给搅和了。
“章月”
章月回头,与她的视线相交,“咋了?”
“待会儿你带我的时候从篮球场那边过吧。”
他愤愤的咬了咬下唇,有些气结,“你即便再想躲避平四,也犯不着使这种烂招吧,你明明知道他待你很好。”
“那正好,给他一个不必待我好的理由了。”她挑了挑眉毛,唇边滑过一丝讥笑,可讥笑的大概是她自己。
“你就死轴儿吧,早晚有你后悔的那天!”他气不打一处来,推着车就独自一人往前走去了。
“你若不肯,我就不坐你车了,大不了自己走回去。”她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了句。
“我算败给你了,平四这丫看了准会吃心,你就那么愿意让我们兄弟离间啊!”章月走了没两步还是停下车等她,这会儿天已经不早了,若敢让她一人慢慢悠悠的走回去,还不定中间会出什么岔子呢,当然他主要还是担心那几个女生见他走了会再回来欺负钱串儿。
钱串串坐上车,抿着唇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就这一次了,以后我一下学就回去,保准安全无误。”
刚从队友手中接过球的江平正转身向后传时,恰见钱串串坐着章月的自行车从篮球场这边经过,他们俩似乎在说着什么,话题好像很吸引人,没一个朝他这边看过来的。江平拧着眉只觉得这一幕不大真实。
“平四,传球啊!”林修洋站在他对面吼了声,见他还没反应,又道:“擦,这球又不是你媳妇儿,至于那么不舍得给我传么!”
“少他妈废话,接球!”江平莫名的感到一阵烦躁,球直接扔给了林修洋,视线仍无法从那里拔出来。
林修洋搞不清状况,把球胡乱传给下家后就跟着他的视线看去了,他定睛一看,还嫌看的不清又揉了揉眼睛,章月骑车带着钱串串,俩人还有说有笑的。
林修洋暗叹不好,收回了视线去看江平,发现这丫正咬着唇冷冷的看着那里,他脸上的表情别提多难看了。
“额,其实眼见不一定是真。”他走到江平面前,从嘴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江平回看了他一眼,冷着脸走开了。
钱串串前脚刚到家,江平后脚就紧跟着回来了。李云梅正端着一杯热茶站在楼梯口,见了这一幕不免犯嘀咕,从来俩人都是一起上下学的,怎么今儿看这情形就不大对啊,尤其是她儿子脸上的表情还不怎么好看。
“平平,今儿咋这么早就结束训练了?”李云梅把江平拉在自己身旁,抬手拿着手帕擦去他额上的汗水,看他的胸口仍旧一起一伏,好似回来的还挺赶仗。
“嗯,妈您先甭忙活了,我待会儿就下来吃饭。”江平往楼上看了眼,和李云梅说完就急急忙的上去了。
江平刚走到三楼,就见钱串串的屋门已经关上了,他握着门柄试着扭了圈,却锁了。
“开门儿!”江平叩响了门,耳朵贴着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串儿,开门儿!”敲门的声音又大了点,他知道钱串串最不愿弄出什么动静。
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江平的手起初还一直握着门柄,这么突然一打开反倒让他没站稳险些往前跌过去。
“你锁门干嘛。”他站直了身体,抬起眼眸就见到一张冷漠的脸。
“换衣服。”钱串串冷言道。
江平冷笑着说道:“呵,今儿回来的挺早啊。”
钱串串也不避讳他有些凶悍的眼神,一仰头就道:“是啊,有人带当然快。”
他的脸向别处微微一撇,转过头又道,“你不是自己要走回来么?”
“我心里咋想的,还需向你汇报?”钱串串挑了挑眉,冷言说完,她仍看着江平的眼睛说道:“你没别的事了吧,我要做功课了,请让开。”
“好,你做功课吧,这他妈最重要了!”江平一拳砸在门框上,他的怒火彻底被钱串串点燃了,他可以忍受钱串串各种无理的任性,但却唯独受不了她这副没由来的冷漠尤其是对他的视而不见。
钱串串关上门,背倚在门板上,人顺着门板滑落到地上,眼泪不听话的落下。
耳边依稀传来门外楼梯间的几声对话——
“平平,是不是你和钱串儿闹别扭了?”
“没啊,挺好。”
“什么挺好啊,明明就是!这丫头还吊着一张脸了,咋总事儿事儿的!”
“哎呀您甭说她成吗,串儿不是您想的那种女孩儿!”
钱串串头倚在门板上,泪水滑过脸颊毫无规律的落在她的肩上,她死命的咬着唇生怕发出什么声响。胸口的位置似乎压了一块石头,喘息不来,一阵阵揪心的痛却找不准方向。钱串串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到底还算不算安稳度日,自求多福了。
江平毫不理会李云梅的叫喊便冲出了家门,出来后左右看了看,就径直的往右边的小路走去,不远处正是军区章司令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