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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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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的冬季就像每天都生活在冰窖里,冰寒彻骨的几乎没了知觉,不过这样的天气也并不完全是件坏事,起码白皑皑的一场大雪过后,整个城市像是装在一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的冰雕塑展。

今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早,因她早于麦姓夫妇断了联络,这一年的冬季她也就没打算再回四川那边。霍丞志在临回家前还是劝过她,如果能回去看看他们那是最好不过的。

可无奈钱串串仍旧没那个意思,她冲霍丞志淡淡的一笑,“回去的时候,不用向他们提起见过我。”

学校的宿舍在放假期间不让学生留宿,她趁快放假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学校附近的公寓长久来也都形成了一种特色,房源基本都是学生,需求量也多出现在假期,假期一过便退房了。

年三十的下午三点半,钱串串仍旧懒在被窝里,屋内开着暖气,可这栋楼的供暖设置不太好,虽也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暖,可屋子里仍旧冰凉凉的。

另外就是今天她必须赶在晚上六点前到军区大院,自从上回江平和她签署了“不平等条约”,她就“丧权辱国”的接受了江平的协助。江平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与她的大伯钱继搭上话她自然不清楚,可她清楚的是军区并非是她想进就能进去的,就更别提是与洲际导弹旅的旅长钱继认亲了。

半个小时前,钱继还特意打电话问她怎么过来,要不要派个司机去接。钱串串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她认亲不是为了图个安逸享乐,只是想这世上还有个人能让她称作亲人,可往往很多事都只会事与愿违,待到有些矛盾被一定挤压久了,爆发时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她看了眼床边的手机,突然特别想知道此时的江平在做什么。昨晚江平和她发短信,两个人一直聊到很晚,结果早上等她醒来时,手上还是握着手机的姿势。钱串串胡思乱想了会儿才爬起身穿衣服,因为室内温度不高,她几乎以神一般的速度把衣服穿戴整齐了。

等钱串串到了她大伯家已经下午五点一刻了,她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只露出两个眼睛,钱继家的阿姨开门时愣是认了半天。

“呦,是串丫头啊,你可算来了,快进来坐吧。”

钱串串摘下口罩,露出小虎牙笑着说道:“张姨新年好。”

“新年好,串丫头。”张欣是钱继家的保姆,刚来这家干了没两年。她一直以为钱继是家中独子,谁成想直到见今年年底她才知道钱继原有个侄女,叫钱串串。从钱继的妻子与他女儿的脸上看得出她们有些厌烦这丫头,可钱继似乎待她还算亲厚。

钱串串摘了帽子脱下厚重的大衣往屋里进时,钱继已经从客厅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朝她走去,他脸上挂着笑,拉着钱串串时更是嘘寒问暖了好阵子。

“大伯,我那公寓挺好的,晚上不冷。”钱串串摇了摇头,冻僵的小脸在温暖的房子里微微泛红。

钱继一心想让她趁着寒假来家里住,可每回提起此事,她都回绝了,毕竟金窝银窝都没她那小猪窝住的自在。

“哎,那行吧,不过今儿晚上过除夕,你得留下来。先坐会儿吧,张嫂正包着饺子呢,她今儿特意盘了你爱吃的香菇馅儿。”钱继拍了拍她的肩膀,重新坐到沙发上看军事新闻了。

钱串串坐回沙发,她看着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军事报道顿时无聊,眼睛就把客厅来回寻了个遍,没见到她的大伯母与只见了几次面的堂妹。

“大伯,我大伯母和堂妹人在哪啊?”

“哦,中午就出去逛商场了,估摸着待会儿就回来。”钱继嗑着瓜子,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电视屏幕。

“那我去帮张姨包饺子吧,待会儿她们回来刚好能吃上饭。”钱串串站起身就往厨房走,根本没给钱继留说话的机会。

她以为到了厨房包着饺子就能打发些无聊的时光,可自打她站到那开始擀饺子皮的那一刻起,才发现什么叫不间断审问。

张姨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女人岁数一大,生活就渐渐的变得平淡无味,唯有市井八卦才能是她们调节情趣的良药。钱串串一边擀着饺子皮,一边听着张姨那些稀奇古怪的问话,当然她更需要捡着些不打紧的事情回复她。

钱串串没因站的太久而腰酸腿疼,却因嘴巴长时间处于开合状态而越发懒怠,张姨的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不间断,后来她索性一叠音,简单的回复是或者不是。

“串丫头,那个上回和你一起来的小伙子是谁啊?”张姨好不容易“休息”片刻,又重振旗鼓开问了。

“江平”钱串串一怔,把一叠的饺子皮递给她,再次低下眼眉时想起第一次来钱继家时就是由江平领着过来的,因当时张欣也在场。

“哦,谁家的孩子啊?”张姨接过饺子皮,顺手拿了一张就往里面填馅儿。

“B市军区江开孝江师长的儿子。”钱串串虽不解张姨问话的意思,而且张姨应该也不会知道江开孝与她父亲的关系,因而她只报了江开孝的名字,只字不提江平的爷爷江荣富将军,不过在军区呆久的人多少都知道对江家会了解些。

张姨恍然的哦了一声,“原来是江家啊,虎门将相世家,呵,我就说阳阳好眼力吧。”

“嗯?”钱串串一怔,谁是阳阳?

“你那个堂妹钱娇阳啊,上回江平不是陪你来过一次嘛,完了以后那丫头就直说人不错。”张姨唯恐钱串串听不明白,自顾自兴奋的说着,完全没发觉钱串串脸上复杂的神色,末了她又道:“我们阳阳还真是好眼力,若真能与江家攀上亲,钱家以后就能更荣耀了。”

拿着擀面杖的手突然没了动作,钱娇阳与江平?想到这儿她的心不由得抽的厉害,莫名的心里一阵烦乱,随便寻了个理由去别屋呆着了。

钱串串得到了钱继的首肯,到了家中的书房,她仰头看着书架上的丛书,思绪却飘向了已经离开四年的江家,江家的书房要钱继的大许多,里面更有钱串串感兴趣的书籍。

房间外面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接而就听见叠音重重的对话。

“钱串串过来了?”钱娇阳看着鞋柜里的一双雪地靴,皱着眉头问。

“嗯,刚来没一会儿,在书房呢。”钱继按着遥控器翻到了央视一套,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小品。

“切,过年叫她来干嘛!”钱娇阳轻声嘀咕着,把自己的鞋子重重的扔进鞋柜。

她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让钱继听个正着,他虽想训斥女儿几句,可想着旁边就是书房,训斥声一定会传进去,只好压制着怒火狠狠地瞪了钱娇阳一眼,厉声道:“没一点儿规矩了,回房去!”

钱娇阳本来就想回房,她撇了撇嘴途中经过书房门口时,声音略大的埋怨了声:“都什么亲戚啊,这么多年没来往过!”

钱串串一怔,嘴角浮现一丝讥笑,看来还是有人曲解了她的意图,这让她更觉得这里拘谨不自在了,心里盘算着明天一定要早些回去。

年夜饭开在了客厅方便看春晚热闹,经之前那场闹剧,钱串串坐在椅子上就只夹盘子里的饺子,说话也只有在钱继问她时开口。春晚向来没什么新意,今年的春晚更是出现了不少新面孔,就更没性子去认这些面孔了。

“展扬今年又没能部队回来,这都几年了,你不是和他部队上的陈政委关系不错嘛,怎么连个年假都不给批啊!”钱继的妻子王娇看着饭桌上独独没她儿子钱展扬,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两年他在部队发展的势头正好,你干嘛老拉着让他回来?再说了特种部队行动本就特殊,军规军纪更是严谨,你若真想见天的见着他,索性让他退伍。”钱继最不喜欢王娇跟他唠叨这件事,从军之人首当其冲考虑的不该是自己何时休假,何时自由,而是安危,一个国家的安危,他们身上肩负着普通老百姓不一样的担子,他们要对得起手里拿的那把枪。

“这老头子,咋说话这么不着趟啊,我若真想让退伍,又何必当初支持他从军呢!”

“妈,我哥不是说了嘛,明年就请假回来陪您的。”钱娇阳放下饭碗,一挪身子蹭在自己母亲怀里撒娇。钱展扬长她八岁,如今已是少校级别,军衔高了,平日的空闲也跟着少了,虽说她也惦念自己的哥哥,可军人本就与百姓不同,身不由己的时候更多。

“还好生了个你,若敢又是个男孩,将来还指望谁给我养老送终。”王娇心中略有宽慰,她抚了抚钱娇阳的头发,又打发她赶紧回座位上吃饭了。

饺子吃的有些噎着了,钱串串喝了口饺子汤,心想着他们钱家人丁本就单薄,钱承去世后就只剩钱继一支了,他膝下犹有一儿一女,儿子如今进了军区特种部队,平时集训任务是上杆子的来,这些年就不常回家,家中只剩钱娇阳一人,势必是当成宝贝的宠上天了,虽说富养女却把钱娇阳的性子养的越发倔强任性。

“串串,我刚盛饺子的时候听张嫂说起你那同学了。”吃罢晚饭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王娇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和钱串串聊天。

“是啊,有什么事么?”钱串串心头一紧,她不知大伯母问这话是何用意。

王娇眉角微微上扬,并没理会钱串串,她把视线转向钱继,“老钱,我就说嘛江师长与咱弟弟关系亲厚,当年也一直是他收留着钱串串,你看看咱们是否该哪天去B市登门拜谢啊?”

“再说吧,看电视呢。”钱继眉头紧蹙,当年他参加弟弟葬礼的时候就没主动提出要收留钱串串的事,如今再去登门拜谢只会让人偏生鄙夷,他碍着钱串串在身旁就没点明了当年的事。

王娇见他沉着脸也只好不再多话,小声嘀咕时还带出她女儿的名字。

“阳阳的将来那是由她自己争取的,你再插手也没用。”钱继忽而转过头对王娇没边没际的说了句,可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只见钱娇阳脸一拉扔下手中的抱枕就往房里去,周围的气氛变得越发尴尬了。

钱串串咬了咬唇,若说她没听懂钱继话里话外的意思还好,可她明明知道这事有关江平,她坐在那只会徒生尴尬,她飞速的瞄了眼挂在客厅的钟表,刚过十点半。

“大伯,大伯母,我公寓里养了一只小狗,今天出门的时候走的太急就忘了给它放狗粮了。要不我还是现在回去吧,再怎么说也不能饿着小动物啊。”钱串串硬着头皮脑中搜刮着原来江平唬人的那些招数,她一直低着头没敢看钱继的眼睛,生怕他疑惑的眼神会戳穿自己的谎言。

“你啥时候养的宠物啊,怎么来时没听你说起啊?”钱继拧着眉见她一直低着头,心下有些犯疑惑。

“也就最近两天的事了,路边的流浪犬。”钱串串头皮发紧,寻思着中国习俗的禁忌里应该没规定不许除夕夜说谎的吧?

“哦,那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吧,看不出串丫头也是个善良的姑娘啊。”王娇毕竟是女人,她直觉告诉自己钱串串在说谎,可她此时也并不想留钱串串在这里,她还想和钱继深说些女儿婚嫁的事,如今既然钱串串识趣知道回避,那她也没理由戳穿这丫头的谎言。

“诶,那……我先走了!”钱串串如获大赦站起身冲他们二位笑的灿烂,临走前还特意嘴巴抹了蜜的向两位长辈拜年,以为下一秒就能回到家了,结果钱继给她塞了一个红包。

钱串串微怔,她看着这红包的厚度,绝对不下几千,寻思着自己只是认亲,没想拿什么,连连回绝:“大伯,这钱我不能要了,如今我都十八了,成人了。”

“丫头,这是我和大伯母的一点心意,也算是,算了,这之前的事情咱都不提了,既然你来了这儿读书,就常过来走动走动,亲戚不就是这样么,不走动又何来亲戚一说啊?更何况当年你爸爸走的也早,将来我会把你当做亲闺女看待。”钱继一直对当年的事心有愧疚,若非当时在军队任务繁忙,家中已有一儿一女,再负担一个钱串串,生活上只会更加拘谨。这两年他升了旅长,儿子女儿也长大了,日子也越发殷实,就一直想把钱串串接回来,如今刚好有了这么个机会,又知这三年钱串串过的非常不好,他心下就更加想疼惜她了。

钱串串见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拒绝,她收了钱继给的红包,前后又多说了几句贴己的话,方离开军大院。

她从钱继家出来后,走在街上到处是烟火璀璨,也许大家都厌烦了无聊的春晚,街上尽是嬉闹的人群,可嬉闹声传到她的耳中只觉刺耳,只想赶紧回……公寓,她没家了,早没了。

等钱串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她的屋子里有个小电视,虽说春晚索然无味,可大家仍旧满心期待着十二点的新年钟声。这就像一个年代久远的习俗,虽古老可每到此时我们仍旧感到欣喜,因为我们仍对生活有盼头,盼望着来年的好收成,盼望着心里的梦想,钱串串也是如此,眼前现状虽不是朗朗乾坤,可将来总会好起来,钱串串想到将来时,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个人来,每回想到他,她的嘴角都会微微扬起笑意,他们之间总还是美好的。

已经十一点五十五分了,钱串串看着春晚即将涌向高潮,台上占满了庆贺新年的人,她想,终于快到了。

正在此时,钱串串的手机也响起了铃声,她一看来电显示——瓶子。

“串儿啊。”江平的话有些叠音,声音听上去也懒懒的,他好像在楼道里。

“打早了吧?”钱串串抿着唇,可笑意仍旧流露在脸上。

“不早,我是掐着点儿算的时间!”

“啊?还有三分钟呢。”钱串串一愣,一般都是零点钟声一过才打电话的啊。

“你现在给我开门,咱俩东说西说的,就该到时间了。”

他的声音如温润的泉水细细流入她的心田,正暖化着她,钱串串在愣了足足几秒之后,跑着冲向客厅,门打开了。

江平身上的大衣还沾了些屋外的雪花,他的一只手仍放在耳边拿着手机,他此时的嘴角挂着笑,“我想你了。”

钱串串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冲向他,拥抱,紧紧的相拥,哪怕他的大衣还冰冷,可丝毫影响不到他们。

“太意外了。”钱串串眼泪横生,她声音越发颤抖,她不知江平还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惊喜,那些烦扰她想暂时抛于脑后,只想与他分享此时的欢乐。

吻,不知何时开始的,两个唇瓣贴在一起时就相互辗揉着,吸吮着,一切都那么自然,江平吻的略显急切,挪动着脚步,移到客厅后,他腿上向后一蹬,门被关上了。他开始细致的吻着钱串串,不给她丝毫的空闲。

卧室那里传来了久违的钟声,他看着她被吻的脸颊绯红,终于从她唇边挪开,轻声道:“串儿,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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