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别吃错药
沈天晔迷糊地喃喃自语,“再睡一次。”
童清“啊”地尖叫一声,等到反应过来时不由自主地爆了句粗口,“睡你妹啊!”
只是话音未落,觉得这句粗口有歧义,顿时恼羞成怒,抬脚狠狠一踹,将沈天晔从床上踹了下去。
“咚”得一声摔在地板上,沈天晔闷哼一声,许是真的太累了,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爬起来。
童清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并无异常才从床下爬起来,怒眼朝地板上瞪了一眼。
“喂,沈天晔,你别装啊,我是不会上当的。”
没有应答。
童清下床,踢了踢他的背,他竟然没有反应。童清将信将疑地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服,惊讶地发现他的衣服竟然是湿的。
童清慌乱地将他翻了过来,抓住他缠着绷带的胳膊,也是湿的,白色的绷带上竟然殷红一片。
伤口出血了!
他的脸上不正常地红晕,摸上去滚滚发烫,童清吓了一跳,肯定是伤口浸了水发炎了,他在发烧。
童清焦虑地四处乱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看到床头的电话瞬间反应过来,慌乱地拨着度假村的客服电话,说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发抖。
“喂,这里是A区1802房间,请帮忙叫一位医生,快一点,我……我哥哥伤口发炎发烧了。”
童清费力地将沈天晔扶起来,想将他扶到床上去。
沈天晔的意识恢复了些,坐在地上抱住她不肯动,发烫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一开口滚烫的气息都扑在她的脸上唇上。
“小清儿,记不记得这里,你非要和我一起睡……当初是你要给我当媳妇儿的,你为什么要逃?”
身上是湿的,脑子里却是发热的,童清被他抱得紧紧的,那些回忆就像青春的疼痛,连呼吸一下都是疼的,让人不敢去碰触。
“我们再睡一次,就像小时候一样抱在一起睡一张床,你说长大后要给小天哥哥当媳妇儿。”
童清浑身一震,惊恐地一把推开他,“啪”得一巴掌扇在他的脸颊上,沈天晔整个人歪了下去,脑袋“咚”得撞在地板上。
童清手指颤抖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头开始疼,疼得胃都搅在了一起。
医生敲开门进来时,以为病人是童清,因为她捂着胃脸色苍白地开了门。
童清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忙道,“医生,快请进。”
医生一进门,望见倒在地上的人吓了一跳,童清不好意思地嘴角扯扯,“我抱不动他。”
医生将沈天晔扶起来,让他躺在床上,然后拆开他胳膊上的绷带。伤口裂开出了血,肿得不像话,伤口长时间沾湿,边缘都发了白。
童清看着伤口有些触目惊心,胃又一阵绞痛。
医生扯了扯嘴角,一脸怪异地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
大半夜的这两人是做了什么剧烈运动才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童清在医生的打量下惊慌了一下,拉了拉浴袍的领口,双手抱肩缩在角落里。
医生推了推眼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望着畏缩的童清道,“过来搭把手。”
童清一愣,心惊地缓缓挪动脚步蹭了过去。
医生镊子上钳着殷红湿透的纱布,往童清眼前一晃,“扔了。”
童清撇着头闭了闭眼,他为什么不自己顺手扔了,还要她来扔?
童清颤巍巍地伸手捏住医生手里的镊子,医生手一抖,纱布掉在地上,镊子被他缩了回去。
童清望着殷红的纱布瘫在地板上,胃里一阵抽搐。她暗暗呼了口气,没事的,那上面都是沈天晔的血。
两个指头捏着纱布一角,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为什么用手,不卫生会传播细菌的,这里有镊子、钳子、剪子,你可以自己选。”
童清一愣,顿时双手握拳,气得胃疼。
“纱布。”
医生又发话了,童清用镊子递过纱布,望见沈天晔的伤口时心口拧成了一团。伤口很严重,他竟然这样一路开了两天的车。
童清望着他眉头紧锁,微微地连心口也有些疼。
医生包扎好伤口抬起身来,瞥了一眼童清,只见她双手捂在身体上,捂着的地方心不是心,胃不是胃,不知道她捂着哪里。
“你过来我瞧瞧。”
医生的眼神透过眼镜片有些阴森森的,童清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往沈天晔床边靠了靠,转头望了一眼,他还在昏睡。
医生冷冷地盯着她,童清有些害怕,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胃疼还是心疼?”
嗯?
童清诧异地望着医生。
医生推了推眼镜,“神经焦虑,一受刺激就引发病体疼痛,所以你经常胃疼。至于心疼……”医生笑了笑,“是不是见你男人快死了,所以心疼?”
童清一惊,连声音都提高了一调,“谁说他快死了,请您注意措辞……额,他、他不是我男人!”
医生眼神暧昧不明地闪了闪,“不是你男人,那你们大半夜的怎么搞成这样?”
童清脸一红,这个医生太奇怪了,她不由自主地又退后了一步,无意识地抓住沈天晔床外侧没受伤的手。
医生瞥见她的动作心里发笑,“你过来我瞧瞧,你得吃点药。”
童清紧了紧沈天晔的手,“不用,我有药。”
医生穷追不舍,“什么药,给我瞧瞧,别吃错了。”
“真的不用,多谢医生救了我哥哥,大半夜的打扰您了,我叫客服部的人来送您回去。”
童清心跳地很快,她迅速拨了客服部的电话,电话那边温和的女声说他们马上派人来。她便将原话重复了一遍,示意他马上有人来,你别乱来。
“果真是个胆小的丫头。”医生莫名地笑了起来,拎着工具箱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你最好来给我瞧瞧,药不能乱吃。”
童清呼了口气,靠着床边瘫坐了下来,心口还在剧烈地跳动着,胃疼得厉害。
沈天晔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人还昏睡着。她从包里掏出了药瓶,拧开倒了两粒出来,就着凉水咽了下去。
她趴在沈天晔床边,望着他拧着的眉头,忽然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
生病中的他才像个正常人,知道疼痛的感觉。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时候那么温和,对自己温柔宠溺,就像一片天,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用害怕,就像他说的,“别怕,哥哥会保护你。”
刚刚那个怪医生在的时候,她无意识地想要寻求他的保护,只是那时候他昏睡着,并不知道有个人正向他求救。
所以,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清醒和沉睡的一面。沉睡的时候连清醒的自己都不认识了,连一直保护的人都不认识了,所以才会做出那些伤害他人的事情。
他知不知道他的那些所作所为对她是多么大的伤害,一个曾经把他当成天的柔弱小女孩,在得知他害了她的爸爸,夺走了爸爸的一切资产时,那种天崩地裂的崩溃感觉,他清醒的时候能感同身受吗?
那个时候他就像个魔鬼,狠戾决绝,将爸爸的一切消息封锁,不让她去看病危的爸爸,不让她见爸爸的医生,不让她看爸爸的诊断报告。
他就像换了一个人,披上了魔鬼的面具,不,说不定只是撕下了一直以来伪装的天使面具。
他将她囚禁在别墅里,不让她迈出一步,她太害怕了,她要逃出去,逃出这个魔鬼的掌心。
只是她那么弱小,怎么都逃不过,摔破了膝盖,被玻璃扎了脚,在雨夜里狼狈地被他抓回去。
童清只觉得脸上湿润了,沈天晔的面容变得模糊,好像是迷蒙了一层泪珠。童清以为他也哭了,他也会哭,她伸手去擦,手指触到他的脸颊时浑身一震,从指头传送到神经,一直震到心里。
眼泪滴在他的脸上,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凑了上去,唇碰到了他的唇,眼泪滑落,她微微张了张唇,苦涩的,她哽咽着低泣,“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连个解释都不肯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