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殇忆（1）

“就算你得到了我人又如何，我会恨你的。”苏颜开口冷冷道，这是她阻止高湛最后能做的。

高湛一听她这话，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直愣在了那里。苏颜见他突然有些乱了分寸，手上的力道也一下子没了，便一下子推开他。

“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高湛说道。

苏颜愣了一下，没有多想，拾起了地上的腰带便跑了出去。

高湛怔怔地看着苏颜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生命里仅剩的那一点微弱的光芒被自己亲手给掐灭了，心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心中隐隐有些刺痛，记忆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时尚在东魏，北齐还尚未建立，高家只不过一介权臣并非皇族，他高湛还只是个如他人所说的“乳臭未干”的少年，不谙世事，靠着大哥在朝中的权势得了个长广郡公的封号，尚住在大哥高澄的府邸上。

也正是在大哥府上，他第一次见到李祖娥，便觉得她美丽的不可方物，宛如仙女一般，她的笑容总是时不时地在眼前浮现，是她让他第一次知道了心跳的感觉。只是他觉得那时李祖娥与大哥高澄甚是亲密，而他心里一向敬重大哥，便知道那个女子只可任他远远望着，不可亲近。

然而世事变化极快，大哥素有雄心，不甘为人臣，没想到宏图大业尚未施展便在家中被刺杀，一向因为疯疯癫癫在家族中不受重视的二哥竟在大哥死后突然行事风格突变，办事雷厉风行，追捕刺客，处理朝政事务，无不井井有条。后来二哥成功夺权，建立了北齐，而他心心念念的李祖娥竟成了二哥高洋的皇后，一朝母仪天下。他不知道当时自己是如何的心情，失望？愤怒？只是从那之后，他便觉得，若是要得到李祖娥，那么他便要坐上这最高的位置。

那以后，他便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一般，不再是一个顽劣的少年，懂得隐忍，也学会了残忍。他知道他通往那把座椅前面有太多太多的障碍，他要一步一步扫清所有的障碍，不到终点绝不回头。

高洋在位初期励精图治，而到后期却沉迷酒色，性格暴虐残忍。三哥高浚和七哥高涣因劝告高洋被囚禁，一日他与高洋一同去牢里看这两个哥哥，高洋不知为何高声唱起他们兄弟年少时时常一同吟唱的歌，高浚和高涣也不禁和唱了起来。情到深处，高洋竟哽咽了起来，像是要心软放过这两个哥哥。而这两兄弟素来与他不和，若是被放出来想必日后必成大患，他一时有些着急，便劝告高洋“猛虎安能出洞”，这两个哥哥素来很有威望，高洋一向心有忌惮，一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很道理，便一下子将这两个哥哥刺死在牢中。

高浚临死前只道“歩落稽，皇天会看着你”然含冤而死，他们对他必是恨之入骨，但他觉得自己已经管不了这些。而那件事以后，他便也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自己了。箭一发，便再也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