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碾作尘（2）

接下来,舒兰若便明白了那个女孩话里的意思了，有时候，死确实比活着更幸福。

只是当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个个或苍白或美丽或年轻的女子被拖出去，然后便能听到她们的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求救声，以及男人的猥笑声。

之后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煎熬，那些女子被扔回来时已是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下面还流着让她害怕的血。

舒兰若几欲晕倒，颤抖地和舒若菡抱成一团，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这时士兵到了跟前，拉了姐妹俩便往外拖。

“不要这样！不要！求求你们了！”其实她也知道求饶是没有用的，先前那些女子也是这么求饶的，可是还是改不了既定的命运，但是此时此刻她还是叫了出来，似乎这样菩萨就会拯救她们一般。

她终究是错了，菩萨很忙，哪有时间来拯救她们保佑她们？她们被人撕了衣服，手脚被缚住，然后就有人扑上来。她听到舒若菡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呼喊声，她在喊：“姐姐，救我------姐姐------”

那声“姐姐”在她听来如刀子一般刺痛她的心，她是她姐姐，她本应该保护她的，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啊！

身体疼痛得仿佛随时都会碎裂，有人压在她身上，强烈的血腥味和令她作呕的男人气息如梦魇一般将她笼罩，她逃不脱，她无能为力。

嘴唇被自己咬破，手死死地抓着地面，指甲深深嵌进泥土里。

“求求你们，放过她，她还小！求求你们了，要找就找我好了！”她承受着如撕裂般的疼痛哽声哭喊着。可是他们哪会管她的哭喊和死活呢？又过了很久，舒若菡才被人拖回去，而那些人转回来围在了她身边骂道：“就你话多！你要逞强爷们就成全了你------”

后面的话她听不到了，因为她的眼前发黑，已经没了知觉了。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来，当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发现没有在自己以前的房间时便赫然清醒了，是啊，她的家早没了，她的亲人也早没了，她现在只是一名犯人，一个肮脏的军妓！

“姐姐，姐姐------”若菡一边叫着她一边流泪，“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该怎么办？若菡害怕啊，姐姐，你别再闭上眼了好吗？我求求你了！”

她努力睁开眼，对着妹妹扯出一个笑，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会死的------爹爹把你交给了我------我-----就会------带你出去------”

若菡却是摇头道：“我们出不去的，与其这样受辱倒不如------姐姐，我求你一件事，你掐死我，求你掐死我！”

“若菡你在说什么？！”舒兰若瞪大了眼。

舒若菡跪在面前：“求你掐死我，我好怕，好痛！姐姐，你知道我从小就怕痛的，你也不忍心我这样受辱的对不对？这样死后我们都没有脸见爹娘的对不对？所以，求求你，掐死我！”

求求你，掐死我！

泪水再次如雨直下，她挣扎着说：“不！我做不到，你是我妹妹啊若菡------我怎么能让你死怎么能------怎么可以------”

第二天当姐妹两人再次被拉出去时若菡一反常态地没有哭闹，可是她却趁着士兵不注意的时候抽出了他身上的刀自刎。

冰冷的刀毫不迟疑地贴着舒若菡雪白的脖子，再决绝地一拉一拽，顿时，若菡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伤口，鲜血争先恐后地自里面涌出，瞬间便染红了雪白的肌肤。

“若菡！若菡！”舒兰若撕心裂肺地叫着，疯跑到若菡面前，接住她将要断气的身体。一刹那，妹妹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她的怀里，泪水瞬间倾洒了满脸。

若菡的血从脖子里不断涌出，染红了一身的衣裙，血流到舒兰若的身上、手上，温热而又冰冷。

“姐姐------我要先走了------草街上的桂花糕再也------吃不成了------”

之后便断了气。

世界在这一刻突然崩塌。轰隆巨响之后，是永恒的幻静。

舒兰若呆了，她呆呆地看着天空，感觉不到身上那足可以压死她的重量，甚至感觉不到下身那撕裂般的疼痛，她脸色苍白如纸，睁着一双木然面灰败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流了出来，不停地流着，渐渐地，染红了她的裙子，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天空模糊起来，周围的声音也渐渐恍惚渐渐模糊起来，似乎有人在说，又死了一个。

是她死了吗？

也好，也好。

呵呵，舒兰若嘴角微微扬起，然后，那抹未展开的笑便永远地停在了嘴角，最后归于一片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