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释放诅咒的人
五十来平的开间，一张白色的大床上，健壮的中年男子仰卧其中，浑身不着半点衣物，脸上抖动的肌肉恐惧着扭成一团，呜咽着发不出声，咽喉处被一双纤细的手腕死死掐住，满脸通红几乎快断气了。
坐在男子腰间的女人与男子相同，面色狰狞，白皙的胴体中血红色的纹理盘根错节伸展，几乎遍布全身，而纤细的双手处却最为集中。
凯文见过遍布全身的魔术回路，但这次却又不同，这并不是回路，而是被别人硬生生植入体内的血纹，是以控制他人的标志性烙印。
剑士轻声高呼，冲至床边，化掌为爪，向少女肩头抓去。
“呜……！！”
手掌如同抓着坚硬的铅块，女人面色淡然，仍在死死掐住男子颈脖。
中年男子视线模糊，只知有人闯入，而来者或许是来援助自身。
他颤抖抬起手，指指女人胸口，示意攻击其被操纵的神经中枢，心脏。
剑士点点头，翻手抓向少女胸口，同时催动气息与之共振，试图令其脱离血纹的控制。
果不其然……
受到控制的心脏渐然跳动，血色纹理在气息中趋于缓和，女人血管中的血液又恢复单一循环。
死神的双手有稍许松动，床上的柯尔特一把推开女人，从床边翻滚而下，跪倒在地上捂着颈脖不住咳嗽。
倒在床上的杀手双目出神，如同人偶般漠然的注视周围发生的一切，整个人侧身昏了过去。
“柯尔特……！！”
剑士蹲下身，搀扶着中年男子，助他站起身，走到大床旁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抓起桌上的红酒瓶子，倒了一杯，递到他身前。
待得稍许，柯尔特咳嗽稍止，叹了口气，脸色恢复平静。
“感觉怎么样？”
“啊……还好！还好没给掐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柯尔特！难道有人想要对你不利么？！”
“说真的，你提出的问题才是我最想知道的，凯文小鬼！”
剑士皱皱眉。
“什么……身为情报猎人的你竟然会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么？柯尔特。”
“很可惜，这次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这回是遭到别人的突然袭击，真没想到会有人知道这个我经常来的落脚点。”
“在来过之前，你有和谁说过你要来这里么？”
柯尔特看了一眼凯文，眼神中透着几分怀疑，又带着几分犹豫。
“气息的嗅食者”很少会向他人透露自己的行踪，哪怕是经常和他有信息生意来往的熟人或主顾，他能对凯文说出自己经常的落脚点完全是出于二人工作的偶然性，在整个贝尔玛尔他有着无数与猎人交换信息的场所。
“我只和一个人说过，但他是谁我不能告诉你，这可是我吃饭的玩意儿。”
中年男子将杯中的枣红色液体一饮而尽。
“足够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和你确定些事情。”
“说吧！在我所知道的范围内。”
信息猎人同样倒了杯红酒，递到凯文面前。
“洛兰的哥布林暴虐事件想必你早就听说了吧！”
“当然！我敢和你打赌，在艾尔文最先知道的人是我。”
“很好，那么说说你所知道的情况。”
“哦……那么说你也接下这个任务了么？”
“我也？意思说有很多人接过这个任务么？”
“是的，你说的没错！哥布林是最近这一阵子开始暴虐的，而且不断反复发作了好几次。”
“好几次？”
“啊……可能你还不知道，哥布林暴虐事件发生后，已经有好几批猎人潜入洛兰丛林，每次进出他们都声称他们解决了事件。事实也如此，每每有猎人去痛宰那些小杂种后，艾尔文都会安稳几天。但随后又会恢复原样，持续暴虐不断。”
“你的意思是说雇佣猎人的事情连续发生了好几次？”
“已经不下五次了，而且据说这次闹得最是厉害。”
“就是牛头兽出现以后的事情吧。”
“嗯……为此艾尔文几乎全镇戒严，艾尔文防线内更是加高城墙防护，整座小镇只进不出，很多人都快被逼疯了！”
“原来如此，如此多次的反复，似乎有人为的因素……”
“很多人也有相同的看法，但就是找不到这起事件的真凶，几乎所有人都猜测到魔族身上。”
“…………”
剑士托着下巴，低下头沉思不语。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她好像突然就好像被人控制了一样。”
凯文站起身，看了少女一眼。
“这似乎是……某种操纵人偶的魔术。”
“不……柯尔特，这或许是某种以一定条件为契机的诅咒。”
“诅咒？！”
剑士点点头。
“柯尔特……你还记得奥兹玛么？”
凯文声音淡然，冷淡的眼神中透着某种令人畏惧的东西。
“咔嚓！”
正往酒杯中倒着红酒的气息猎人手上一颤，碰撞杯角，洒出稍许红酒于桌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小鬼，还有……这个名字是不能被提起的，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再听到有关这恶魔的名字。”
“……”
沉默的气氛随之蔓延于空中，二人默不作声，唯有窗外射入的静悄悄的阳光。
八百年前的奥兹玛，一个令人类所恐惧，所痛恨的名字……
曾经是最伟大的魔术师的他因为受人陷害，家人与恋人惨死，自己也深陷狱中。
为了报复陷害他的人，他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以此换取至高无上的力量。
虽然最后他得以杀死自己的仇人，但他却因忍受不住恶魔的诱惑，化身成真正的恶魔。
此后，他开始向人类社会散播血之诅咒。这是一种可以将人类变成伪装者（伪装成人类的恶魔）的诅咒。
一旦中了这种诅咒变成伪装者的人，会不断制造霍乱，甚至去攻击其他人，而被攻击的人也会同样变成伪装者。
如此反复、不断传播、不断蔓延，直到所有人都被感染……
因为单凭外貌无法分辨出伪装者和人类，人类们开始互相猜疑、不再信任，甚至严重到彼此陷害。
正因为如此，因奥兹玛的诅咒而酿成无数的惨剧，人类世界一度陷入了混乱和怀疑的漩涡中。
在这样混乱的时期，一群可以辨识伪装者的人类出现了，他们以神的名义不断消灭伪装者，阻止混乱的延续。这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就是圣职者的前身。
奥兹玛和圣职者们经过不断斗争，终于决出了胜负，惨败的奥兹玛自此被封印进了其他次元，而大多数的伪装者也随之消失，但是并没有完全根除。
直到现在，奥兹玛的名字还一直被人类社会所畏惧。
“这怎么可能？！难道你想说这件事情和那恶魔有关系么！不可能的！”
“或许和街上的圣职者有关系……”
柯尔特耸耸肩，一脸的嘲讽，提不起兴趣。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怎么？对我这边的事情感兴趣么？|”
凯文耸耸肩。
“这次主顾只要解决哥布林暴虐事件，对你的事情我没有兴趣，只是看在老友份上说明一下。”
“呵……”
剑士站起身，转身离开，他已经收集到满意的信息。
房中有种古怪的香味，长久的待在这令他浑身不舒服。
在半只脚踏出门外之时，凯文回过头，向自己的盟友吐出冷语。
“你从铁匠·林纳斯那得到的消息并不完全，我建议你换个主顾，‘气息的嗅食者’！”
说完，剑士头也不回的带上门。
随后，楼梯方向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单独一人留在屋内的柯尔特举起还剩下半杯红酒的杯子晃了晃，脸上嘲讽的表情漂浮于脸上。
“你就是太敏锐这点最令人讨厌，凯文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