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血色的接近
月色的余晖从酒馆天窗处倾斜而下，萧瑟的酒馆瞬间笼罩一片银沙。
老板娘索西娅察觉今晚生意似乎非常不好，便令月光酒馆早早挂起打烊的牌子。
“呜呜……哈啊……啊啊……哈啊。”
酒馆正中央处传出喘息呻吟，这样的声音已然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发出声音的主人喉咙红肿，唾液干涸，喉结处只剩下些不成章句的喘息，已完全丧失言语功能。
宝石红眼神中光彩消褪，只剩下一片漠然麻木深红。
少女“大”字般躺在地板上，身子不住颤抖，额头、脸颊上渗出颗粒大汗水，被风干后渗出，渗出又风干，如此反复循环。
“呜呜……呜呜……”
眼眶中已不知是泪水还是别的什么。
曾经好几次她都几乎昏阙，直接逃避痛楚的折磨，但过不久又再次痛醒，嘶哑着喊出声。
没有人会同情魔术师在锻炼回路时所发出的悲鸣，扼杀自己、扼杀自身存在是魔术师延伸回路的最基本方法。
越与死亡接近的魔术师越能在生死之间隙中体验到有机的生物与无机的物质之间的桥接关系，他们是生存在生与死之间活生生的亡者，遭世间唾弃、扰乱自然法则的叛逆者。
他们平常锻炼回路就如同将刀刃点滴刺进咽喉，而莎兰对少女的所为却是将整个刀刃完全插入。
魔术师并不是只因努力就可获得成果的因果家，而是在身体与灵魂的耐力中挣扎不屑的异能者。
少女皓白如脂的手臂上四通八达的纹理在月色下光暗相接，幽幽闪着光斑，倒似盏快要油尽灯枯的煤油灯。
“要放弃吗？魔族？一直都可以哦。”
罗莉安·麦斯威尔嘴角含笑，手中黑乎乎的石头在少女眼前摇了摇，伸手一抛，跌落魔族脸旁。
黑曜石，切断魔术回路的魔术辅助无机物理矿石，与鸡血石拥有完全相反的功效。
完全停止，停止回路整体运转。
如同吞噬开关就必须同等的吞噬短路的终结，同时也意味着魔术师生涯的结束，无法再以魔术师自居。
少女眼珠倾斜，盯着脸旁的黑曜石出神，颤抖的小手抓起石头，正要往嘴边送。
“哦……只剩下求生欲与本能的理念了么？……嗯……这样也好”
凯文微开双目，瞟了一眼，又再闭上。
“master……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她看来并不像您所期待的那样。”
罗莉安望着老师，神情中颇为沮丧。
“…………”
导师叹了口气。
少女已完全将黑曜石放入口中，待得稍许，突然嘴中传出“喀拉喀拉”声响。
在场三人颇感好奇，向魔族嘴中瞧去。
原来少女将石头当做磨牙玩物，狠命死咬，借以希望减轻精神与肉体上痛苦。
石头声响不断，裂纹产生，“喀拉”一声轻响，完全碎裂，被她全吐了出来，散落地板一地。
魔术师二人微微对视一笑。
少女双目微睁，脸上疲倦依旧，但身体不再挣扎，气息逐渐平稳，眼神中恢复稍许生气，长叹一声后又再闭上眼睛，缓缓躺下。
“master…………”
罗莉安神色中带着喜悦。
而莎兰眉头却是眉头紧锁，毫无成功感，反倒带着极深的忧郁。
魔族已然熬过痛处，只是身子虚弱，躺着地上不愿起来，寄以希望恢复稍许体力。
莎兰抬头转向凯文，脸色柔和。
“年轻的剑士，我有一件事请求你，希望你能答应。”
“……什么？”
“我希望今后你能带着她四处游历。”
“……如果我拒绝呢……”
“已拓宽魔术回路的魔术师足可以成为不错的辅助战力，对于你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不是么？”
凯文沉默稍许，如若确如导师所言，少女却有可能成为不错战力，按常理推断，他没有拒绝的必要。
“是否能成为战力并不是由你们判断的，而是由我。”
“意思说你并不相信，还要试探她的实力，是吗？”
“当然……”
导师微笑着点点头。
莎兰对少年所言感到无可厚非，拓宽回路后的魔术师只在回路流量上加快速度，或许得以无咏唱咒文发动攻势，但就其魔力的总量，并不会有太大变化。
是以利用外力拓宽回路的魔术师不在少数，成功熬过苦楚的人亦是不少，至于是否能增强自身的战力却又是无人知晓的未知数了。
在刚才比试中，凯文已全然了解少女的招式与战法，就算再怎么提高回路速度，或许她也就到处为止了也说不定。
此时艾尔文夜色渐然深沉，月光温柔飘逸，洒在街道一侧。
银月月环缠绕，在大气水汽折射下，略带些七彩光辉。
居民们全然进入梦境，一切梦境回廊即将随着沙漏的反转而重新开始……
“敌人不会给你休息的时间，魔族。”
凯文冷哼一声。
少女撑开透红双目，瞳孔中透出红润光彩，脸色上疲倦神情仍在，撑着周边桌子，慢慢起身。
忽然脚下一滑，踉跄一步，向前扑倒摔去，麦斯威尔伸手搀扶，住她最后站稳。
凯文蹙蹙眉间，显然少女在体力上早以无力支撑，想要现在与其格斗，在体力上已没有意义了。
这时，艾尔文小镇中央楼钟钟声敲响，厚重的钟声在空中如同水波般阵阵传开，所有人心中皆是一凛。
子午逐渐接近始末，周围清新的气息在沁人心脾的意义上发生一变…………
风中夹杂鲜血气息，从远处风中滚动而来。
魔族打个冷颤，气息流动如同在空中凝结成块块的冰状，隔着皮肤无声催动体内回路与之共颤…………
毋庸置疑，这刺痛肌肤的触动感是敌人接近的标志性信号。
魔术师对气息流动比剑士更为敏感，先行一步的魔术师较为快捷。
、
“…………！！”
“麦斯威尔…………！！”
“master…………！！”
魔术师二人对血气心照不宣，当下抢着冲向门口，推门被粗暴推开后，“啪嗒、啪嗒”的凭空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