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3)
\"张错，你中暑了吗？\"\"没，没有，我觉得突然间没劲儿，不能说话，天旋地转……\"\"不过，这举动就是中暑。\"\"也许是吧，你说我多烦人，自己的哥哥结婚，我却是这个模样。\"\"又不是你结婚，有什么内疚的？不过，我看你哥今天的举止不太自然，都结婚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兴许他有什么心事？\"\"不会吧，他就是这样的男人，你没见他，越来越像我爸了，假清高不愿与人交流。\"\"嗳，你不是有个姐很漂亮吗，他今天在哪儿了？\"\"她，在广州做音乐方面的工作，回不来呗！\"\"看不出你姐还有这样的天才！\"\"对了，李伟，什么时候你也结婚？\"\"嗨！你故意气我呀，结个屁婚！我这种男人跟谁能过日子？一个女人，我玩几天就够！哼，你还问我那，你能结婚吗？\"\"我，不一定，看看情况吧。\"\"不过，我总有一定预感，如果真让我去杭州读大学，恐怕还是读不完，我他妈的总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我妈呢，却指望着我读书能出息！\"\"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呢？\"我叹了一口气，想想在张太平与卢平拜天时，宋玉娥虽然是笑着，但她的眼角滚动着热泪，她等待的与所希望的就是这天吗？
3
当我又一次接到大学入录通知书时，我的内心平静无比，空幽处我像是在看别人的一段往事；为了上学而上学，仅仅的是十四年？与那些女人肉体的组合，是最容易让我感受着岁月的苍茫，谁能证明：往事与往事谈心的时刻，我就站在落满灰尘的记忆中，最热闹的灵魂与最寂静的脸孔，作为我成长的过程，这已经不算是短了。
如今，在这座城市中，我找不到一个朋友。像李伟这样的男人，只能在我游戏人生时才可以显示他的存在，最终的结局是后悔上加忏悔，李伟已经去了杭州上学，他要找多少女人，我也不想为他\"牵念\"了，但是我们为什么又情不自禁投到一块去，难到心底都是一样儿的本质？这太可怕了，一种短的漫长，也是一种近的遥远。
我硬着头皮走进了沈阳大学的门。我没有其它同学的兴奋，更谈不到对学校有何依赖，每一天上学，我骑着自行车穿过这城市的街道，表演着同一种表情进入教室；由于我不住校，每天晚来早走，那里的同学就像是街道的行人，我很少与他们打交道。在同学们的眼里我是神秘的但又不陌生，有时他们有意无意地用古怪的眼神打量我，于是，在不上课时，我干脆戴着墨镜出出进进。
\"张错，你干什么神神秘秘的，我们大家想跟你接触，干嘛封闭自己？\"我告诉问话的同学说：\"为了我自己。\"\"为你自己你也不必不接近我们啊！\"\"你们是谁？我现在还不想，谢谢你！\"那同学奇怪地盯了我半天，我扭头走开了。我懒得跟他们打交道，也不想再惹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宋玉娥天天叮嘱我，不要跟人打架，不能跟女生交往……我像几岁的小孩子，必须习惯宋玉娥如此地担心与爱护我。
我已经被她带进了水中，一条幽径通往水底的花园，我跟着她潜在菊花盛开的水底花园……她转入一朵硕大的菊花中央，橙黄色的绽放里她透明着身体，我被她接住了……摇动着叶片，推动着水纹……幸福与释放的愉悦，我陷入着……这是幻觉还是梦境？在夜晚的某一刻，我真实地接过她递来的纤手，在风的间隙，我捉住了她飘忽的衣裳，轻松，欢畅，我与她在水中、光中旋转，旋转又静止……我得了什么病呢？狐独的我与她幽会，她存在着并在夜晚的梦中、水中、光中、花丛中……当我依偎在门楣与居室之中，重归的哀叹和黑暗一样寂寞，我与她这样多久了，一次次水底下花朵里的隐藏欢快，她是谁？她是女神？
为什么跟随了我这么多年？我查了许多医学方面的书，我大概得了一种叫梦遗的病。
我恐惧夜晚，又在渴求夜晚。这世界还剩下什么了，我的母亲一定不会知道我这样。不断的不知不觉地坠落，蝴蝶纷飞，花叶摇动，树繁茂在水中，她开裂着花朵，光影交错，让我迷乱在她的柔情之中……在我醒来时，我却又痛苦万分。
我不能总恐惧，我必须坚持把大学读完。我太了解自己了，只要我在生活中真实地接触女人，我一定会犯更多的错误！那么，我就与梦境之中的她一起陷入花蕊之中……我头顶飞舞着缤纷的蝴蝶，听人说过，男人梦见蝴蝶就要死去。
难到我的死期临近？
我的面孔瘦剥，在水光中花香里不断地推移……面对白天，我又回到感伤之中。我不纯粹，也不清白，纯粹让我向往自己，清白让我检视自己，我对自己说什么？唯有沉默，令我拒绝想念童年遭遇的心痛，还能震颤什么样的精神幻象？我要一直痛苦下去？
时光没有停止行走，我不明白，这样等待这样沉默，最终就是为了一张文凭？我必须等待。已经是大二的暑期了，我的生活状态一成不变，考试成绩都是刚刚及格，对于我来说，我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星期天，我躺在床上，想着昨夜梦中的她……张太平和卢平来了，卢平有了变化，肚子已经隆起了许多，她一定是怀孕了！宋玉娥看卢平的目光很温暖，张天胜给卢平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张天胜主动把东西送人，后来张天胜把张太平、卢平让到了他的屋里。我又爬回到床上。
咚咚，咚咚，咚咚……\"是你！张错还没有起床呢？\"张天胜的口气十分不友好，我想这会是谁呢？
\"大叔，您今天休息吧！\"\"哟，是李伟，你也放假了吧。\"宋玉娥也跟李伟说了话。
\"张错，你小子还挺享福啊，太阳都照屁股了，你还能躺住？\"李伟掀起了我的毛巾被。
\"李伟，放假几天了，怎么才来找我？\"\"张错，呆会儿我们出去说。\"李伟扒在我的耳边神秘地说。
等我和李伟走到门口时，从后面传来了张天胜的声音：\"小二，你出去可出去，千万别去学坏呀！\"我听着很不舒服，这时，宋玉娥也在说：\"小二，早点儿回来，李伟，没事来啊！\"大概宋玉娥也不太喜欢我与李伟接触。
张天胜又说：\"没事来勾什么呢？总算平静了一段时间。\"我回过头大喊：\"我愿意去，我自己愿意！\"我重重地摔上了门走了出来。
\"张错，你家是不太欢迎我啊，以后我还是少来为妙。\"\"李伟，他们就那样，你该来还来！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人不是找我吗？\"\"那倒是！不过，我实在是不可救药了，我他妈的真是没用啊！\"\"干什么，见了面就数落自己，我又不是刚认识你，咱们谁还不知道谁啊！\"\"嗨，张错，我又让学校给开除了！\"李伟皱着眉头一脸焦虑。
\"为什么？\"\"他妈的！还不是为了女人。\"\"你怎么不小心点？\"\"我呀，一见女人就拉不动腿，哪里管那么多？也难怪，你家人看不起我。\"\"你干什么那样说，至少我没比你强多少，要不是我妈看得紧，说不定我会干出什么呢！\"\"张错，你说我多没记性，这下好了，这辈子我大概是与读大学无缘啊！以后我不会没事总来找你，你要想办法把大学读完，要不，谁会瞧得起？\"\"李伟，你打算怎么办？\"\"我什么也不想了，还能第三次考大学？再说了，我考上又有什么用呢？我这个人，不是读大学的料，我爸见了我直摇头，我真没给他这个教授争脸面。\"\"你妈不说你吧。\"\"也说了，但她说既然这样了，她只能帮我找个工作再说，她就我一个儿子，说太狠也没有用，疼我还来不及呢！\"\"你妈对你太好了！\"\"好是好，但也害了我！\"我听出李伟是在说心里话，他之所以如此说话，也是他太了解自己了；我不能像李伟那样再被学校开除！泯灭我的欲望啊，我只能陷在自我的梦幻之中。那样的水中，那样的夜晚，她给我铺展了另一个世界，我的内心还要堆积些什么呢？持久而温暖的水中，菊花缤放，她与我再次相遇……当我沈阳大学毕业时，张太平的儿子已经一周岁了。他长得酷似张太平，宋玉娥每次抱这个孙子时，她快乐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张天胜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张松，我听着这名字就不痛快，张天胜却说，松字代表坚强不畏严寒！听着他老掉牙的解释，我在心里说，那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认为在我毕业分配这件事上，张天胜应该帮帮我的忙，凭他的多年间有几位老同志的亲切关系，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爸，你们单位每年都接受一批大学生，你跟领导能说上话，帮我试试吧。\"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求着张天胜。
\"小二，这事我肯定帮不了忙！\"\"爸，你还没有试试，又怎么知道？\"\"小二，你哥毕业时我没有管，到你这儿我还是一样！我只能给你们提供结婚的住房！\"\"爸，你就为我试一次呗，现在时代不同了，没有人际关系，我又怎么找到好的工作？\"\"小二他爸，你就找你们领导试试吗？！\"\"你还有脸说，都是你这个当妈的给惯出来的，当初要是他不被东工开除，现在早留校任教了。\"张天胜坐在木椅上，头也不回地向我们吼叫。
\"妈，我们不求他！看我能不能找到工作，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拉着宋玉娥回到了北屋。其实，张天胜也太古怪了，他可以帮助他同事的亲戚去求他们的领导，到我这里，他却推手不管；我只能请沈阳大学的老师帮忙了，一连几天，我为工作的事情东奔西走，看来，真实的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的工作终于办好了。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床边想了许久。人工作就是为了生存需要，以后的日子，我天天穿梭于家与单位之间，往返在城市的街道，听听车鸣，看看擦肩而过的面孔……从家到南五马路需要一些时间，这样我就要到工作的地方，去旅行我的劳动。我上学就是为了工作？在大学的四年里，我的身心像被囚了一样，我这么古怪的人，能否接受工作的环境与状态？另外，我又面临着找个女人，这是生活中的一种习惯，我要不要遵守？我被这种烦躁的情绪纠缠着，它不断地扩散开来，我只能拉开了窗帘，透过暖暖的阳光我仰望蓝天。
\"是你，二哥，干什么这样看我？\"当我敲开李伟家的房门时，我望着开门的李丽，几乎是产生了一种幻觉，她是她吗？几年前我见过她，那时她还在读高中；现在，她高高的鼻梁，一双毛黑黑的大眼睛，笑美得像画中的新疆美女……\"二哥，你不认识我啦，我是李丽呀！\"\"噢，没想到？\"\"没想到我变化这么大，是吧！\"\"不只是这个，你的漂亮让我下了一大跳！\"\"二哥，几年没见你这么会说话了。\"李丽已经把我让进了屋里。她穿着一件桃红色的纱衫，闪亮的黑直发披在笔挺的背上，我望着她，喝着她端给我的饮料，我们坐在沙发上闲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