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匿(1)
秦华跃其实根本就不想从密道里出来,新宅里危机四伏,那个神经失常的简达芳随时会冒出来要自己的命,密道里虽然黑得可怕,但总归是安全的,在里面等待天亮或许是最稳妥的办法。然而楚嘉琳的一意孤行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她冒险出去有许多堂而皇之的理由,其中最重要的是找到庄予翰,为了那小子去拼命,秦华跃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楚嘉琳撞开密道门的那一瞬,秦华跃无比兴奋,也许这条密道救了他的命,当楚嘉琳告诉他外面是二楼走廊时,他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危机并没有过去,或者说目前更加危险了。对方有三个人,都藏在暗处,谁能担保他们没躲在二楼?所以,走出密道就等于自投罗网、双手投降。
秦华跃了解他的表姐,她是一个自信果敢、言出必行的女人,她决定的事没有人能轻易改变。既然如此,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她出去了。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他犯不上得罪楚嘉琳,自己的未来就攥在她的手里,他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二楼很静,静得异常。他并不意外某个人会从黑暗中蹿出来,可怕的是周围没有人,找不到对手才是最要命的事。
敌暗我明,这场战斗没有丝毫胜算,交手之前胜负已分。
黑暗中蕴藏着杀机,那把锋利的钢刀何时砍在自己的脖子上?
庄予翰去向不明,也许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下一具尸体是谁?
是楚嘉琳还是自己?
秦华跃站在镜子前苦苦思索,楚嘉琳想找到庄予翰,可行性不大,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一条出新宅的路径,逃出一个是一个。
拿刀的疯子可能就躲在房间里,楚嘉琳却执意前行,这无疑是一记险招,生与死就全靠运气了。
运气就像一阵风,你不知道它何时来,也不知道它何时走。
来的时候你要珍惜,走的时候不必挽留。
人生更多的时候要靠实力,而不是运气。
靠实力说话的人才会赢得一切。
秦华跃没有实力,所以他只能乞求运气。
运气好他会生,运气差他会亡。
他准备同楚嘉琳一道碰碰运气。
可是,他没有动,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
他看到可怕的一幕,毛骨悚然的一幕:
墙动了!
没错,墙在动!
秦华跃目瞪口呆地定在原地。
墙怎么自己动起来?秦华跃揉了揉眼睛,再次望过去。
墙没动,是人动。
一个黑影从墙边中走出来,没有脚步声,像飘在空中一样。
秦华跃惊呆了,有个人竟然在黑暗中监视他俩。现在,对方行动了,而楚嘉琳却毫无觉察。
他想叫,但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黑影悄悄地跟在她身后,步伐一致,仿佛是楚嘉琳的影子。
秦华跃惊讶得忘记了呼吸,他隐约看到黑影手中拿有一样东西。
一把锋利的钢刀!
她是简达芳!
秦华跃甚至已经想象到楚嘉琳被砍断脖子、鲜血四溅的情景。
救人!刻不容缓。
在救人之前他在考虑自己能不能对付那把刀,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刀刃上会多溅上一些鲜血,自己马上就将成为刀下冤魂。
既然如此,还要不要去送死?
一边是疯子和钢刀,一边是自己的表姐。如何抉择?
简达芳的身影越来越远,必须马上决断。
秦华跃终于动了,不是二楼走廊,而是踏上通向三楼的台阶。
他带着愧疚、遗憾离开了二楼。
他丢下了自己的表姐。
若要自保,必须有所牺牲。
世界上有英雄,也有败类。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秦华跃做出了痛苦的选择,他不希望自己的行径被外人所知,当然,有谁会相信疯子的话呢。
毫无疑问,简达芳已经看到自己,所以不能返回密道,唯一的生路就是三楼,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等待警方的到来。
三楼并不是避风港,李燃和那个神秘人也许就在上面,但眼下没有其它选择,只有全力一搏。
只剩下自己了,生存的几率越来越小。
秦华跃边跑边考虑哪间房更安全些,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简天明的房间。那里有一具尸体,没有人会猜到自己会躲在里面。
最让人忌惮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关键是自己敢不敢。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死亡新宅里同尸体同居一室,这需要胆量。
秦华跃推开简天明的房门,此时他想开了,与死尸待在一起总好过自己变成尸体。
他反锁上房门,然后搬了把凳子牢牢地顶在门后,即使有人打开房门,自己也会提早发现。
诸事妥当,秦华跃想到了楚嘉琳,恐怕她已经倒在血泊中了,此刻他的神经异常麻木,对于表姐的遭遇没有更多的感觉,更何况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
暂时安全了,秦华跃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希望深夜马上过去,黎明早些到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紧张,因为房间的一角还躺着一具没有呼吸的躯体。简天明的魂魄是否还在房间里?
秦华跃把凳子挪后几米,相对于手持钢刀的简达芳,他更怕无影无踪的鬼魂。借着月光他向房间里张望,似乎没什么异样,秦华跃还是放心不下,他拿起茶几上的陶瓷杯子,慢悠悠地站起来。
李燃和那个神秘人不会在房间里吧?保险起见,秦华跃决定找一找。
简天明的房间像迷宫一样复杂,秦华跃转回到门厅时感觉还有两间房没去。算了吧,别吓唬自己了,秦华跃自忖。
他刚刚坐下,墙上忽然发出声音!有人趴在墙上!
秦华跃跌倒在地上,准备将茶杯朝声音方向投去,最终他没有出手,因为他看到液晶显示器,墙上挂着一块表,刚才是正点报时声。
一场虚惊,秦华跃苦笑了两声。再过一会儿他恐怕也变成疯子了。
他狼狈地爬起来,重新坐在椅子上。一个古怪的想法浮上心头:简天明的尸体还在电梯里吗?
怎么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秦华跃干笑了两声,然后使劲摇摇头,仿佛要把这个荒诞的念头甩出去似的。
不知为何,秦华跃再也坐不下去了,他被刚刚的念头所困扰,他索性站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然而焦躁的心绪丝毫没有减退。
他必须亲眼一见,否则无法待在这里,哪怕是一秒钟。
秦华跃走向电梯,电梯门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
尸体不会动,他安慰自己说。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接近尸体,尤其是在这杀人的午夜。
秦华跃的心脏咚咚乱跳,死尸会有思想吗?没有人知道,只有自己死后才会明白。
谁杀了简天明?现在已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躯体还在原来的地方。
当然了,死尸不会自己爬出去,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所以,秦华跃很放心,他只不过要证明一下。
他故作轻松地走进电梯,几秒钟后,他声嘶力竭地爬出电梯。
原因是尸体不见了!
尸体竟然不见了!难道它爬出去了?
在恐怖的新宅里有一具爬行的尸体?
它会爬向哪儿?三楼?二楼?游泳池?
它手脚并用,寻找着属于它的猎物?
也许它就在房间里,在床底下,正用一双发绿的眼睛盯住自己!
秦华跃爬向大门,他要离开这套被诅咒的房间。
他一边爬一边朝四周看,他要防备那具尸体从某个角落里冲出来。
终于摸到大门了,秦华跃把门口的椅子拨倒,直起腰打开大门。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有动,他忽然想到还有一个更为可怕的可能——
简天明没有死!
是的,他没死!
他在演戏,和李燃上演了一场双簧。
只有李燃一个人探过他的脉,简天明究竟死没死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漂亮的障眼法。欺骗了所有人。
当时我们离开后,简天明就爬了起来,在适当的时段切断了电源,那个神秘人就是他,新宅里肯定还有另一条密道。
他万没想到我会返回,无意中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故意引诱庄予翰进入密道,李燃会在里面伏击庄予翰。
更衣室里险些杀了我的人就是简天明。
现在,庄予翰和楚嘉琳已殁,简天明和李燃的目标只剩下自己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头脑混乱的疯子。
今夜难逃此劫。
可是,简天明没死吗?这又怎么可能?
他头上残留的血迹和脖子上的深深的勒痕,绝对不是装扮出来的。
死人的状态无法装扮。
所以,简天明必死无疑。
那么,眼前的现象又如何解释呢?
秦华跃的思路彻底乱了,他索性把们敞开,反正这扇门也挡不住那该死的杀手。他要藏起来,一直到天亮。只要太阳升起,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自己能熬得过去吗?秦华跃心里没有底。他重新把凳子放在门口,站起来,走进简天明的卧室。
卧室中央的欧式大床是藏匿的好地方,秦华跃爬进床底,平躺在厚厚的地毯上,居然很舒服。他强打精神,生怕自己入睡。
秦华跃总觉得有人在黑暗中监视自己,哪道房间里真的有其他人?他屏住呼吸,除了挂表走动声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是自己的臆想吗?
不对,房间里肯定有些事不对头。他一时搞不清楚,但感觉非常不好。
几秒钟后,他明白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从床底爬出来,床上躺有一个人,那个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在泳池与秦华跃分手后,庄予翰走到神秘人失踪的角落,毫无疑问这里有条密道,对方绝不会凭空消失。他在墙面上寻找着,为什么神秘人要进入密道,难道发现了我们?对方计划通过密道逃逸还是准备在里面袭击我们?
庄予翰的手摸到一处突起的墙面,这是一扇隐秘的门,也是神秘人的秘密。暗门为什么没有关严?莫非是神秘人的圈套?
没有时间考虑了,必须盯住这个人。庄予翰拉开暗门,侧身钻了进去,密道里黑得超乎想象,他扶着冰凉的墙壁,屏气观察四周,神秘人似乎不在附近,庄予翰慢慢朝前走,他很小心,也许对方会躲在暗处袭击自己。
走了一会儿,他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仿佛有人在厮打,那声音似乎不在密道之内。
糟糕,秦华跃或者楚嘉琳遇到了危险!
庄予翰心急如焚,他在幽暗的密道里跑了起来。就在他接近扭打声音的时候,脚底忽然一滑,他摔倒在地,水泥地面坚硬无比,庄予翰的胳膊一时失去了知觉。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厮打声戛然而止,密道里再度安静下来,庄予翰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让他清醒起来,有人悄悄地返回密道。庄予翰立即明白了,前面就是密道的出口,对方本想甩掉自己,没想到碰上了留在外面的秦华跃,神秘人为了避免腹背受敌,只好暂时退回到密道里。
让秦华跃守在密道外只是为了接应楚嘉琳,没想到却起到了其它效果。庄予翰强忍疼痛站起来,他必须跟住对方,这是仅有的机会,他要知道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还要了解密道究竟通向何处。
墙壁上有一个小口,秦华跃大概就在外面,庄予翰来不及探视,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尾随这个人。他相信体格健壮的秦华跃不会有事。
前面的脚步声断断续续,庄予翰不由得加快脚步,此刻他改变了注意,他决定抓住对方,无论危险有多大。
一声轻响,脚步声终止了。庄予翰被突如其来的台阶挡住了,台阶很陡,像是通向死亡的路。他并没有走上去,因为他觉得还有一条通道存在。
他用手在墙面上摸索,在台阶附近他发现了一扇尚未关闭的小门,如果不是留有缝隙,他绝对找不到这条密道。
容易得到的事往往是值得怀疑的。庄予翰在门口犹豫了,踏进去也许就掉进了对方设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