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最后一根火柴
随着胸口的龙晶彻底归于平静，李晋迷惑地仰望着耸入云端的巨树，紧了紧怀中抱着的思思，伸手轻轻抚摸着额心半放的黑色曼陀罗花，呐呐地自语道：“小爷怎么就到了这里，我说海拉……”
“当心，邪恶的力量已经来临！”海拉冷冷的声音突然从黑暗空间的深处传来，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能量屏障以李晋为核心展开了！
李晋犹疑地伸手摸了摸黑色的屏障，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而他怀中的思思，却满怀好奇的睁大眼睛望着这层黑色的薄膜。
“命运的英雄，在湮灭之力面前，死亡的力量也不能坚持太久的！”海拉冷冰冰的声音说道：“请不要白白浪费我最后的力量！”
“哦，哦！”李晋尴尬而忙不迭地缩回自己的手问道：“那么，至少你得告诉我，我得怎么做吧！”
“沿着命运的轨迹走下去！”海拉轻轻地叹息道：“我无法预料命运该做些什么，只能为命运奉上最后的力量！”
就在此时，黑色的屏障突然泛起了细微的涟漪，海拉猛然沉默了……
“如果命运的本身就指向湮灭呢？告诉我，你会怎么做？死神海拉！”一个清澈而温和的声音突然在李晋的耳边响起。
与此同时，漆黑的微光如同薄薄的雾气，将李晋胸口的龙晶笼罩在了其中。
“我会在命运的终端用尽全部的力量，寻找最后的温暖！”海拉似乎承受着无比强大的重压，艰难地说道：“对我来说，我的每一分力量都是为了找到让我觉得安全的港湾！”
“就像你曾经试图将整个尤加特拉希位面变成死亡之国那样？”清澈的声音平静甚至冷酷地轻声说道：“然而，在我们的力量面前，你的力量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你什么都无法捉住的！”
“不！你这样的存在怎么会了解？”海拉似乎非常困难地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从我出生的第一天起，我就被诸神所抛弃在了死亡的国度！我注定是要被悲剧命运抓住的弃子！”
“当我第一次睁开眼睛，我看到的是无尽的亡灵；当我第一次寻找食物，我找到的是死人的血肉和白骨！当我第一次因畏惧而退缩，迎接我的只有亡灵和鬼怪的利爪！”海拉剧烈地喘息着。
“我没有朋友，因为每一个比我强大的存在都试图吃掉我，让自己活下去；而每一个比我弱小的存在都成为了我活下去的资源！我从来不需要温暖，因为在冰冷的地狱里，无论怎样的温暖都无法熔化死亡的冰冷！”
“让彻底的毁灭为你带来真正的宁静吧，海拉，可怜的女孩！”清澈的声音仿佛带着莫大的慈悲，淡淡地说道。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愿望，那么，我就在这里，连同着我一万纪元的等待，你都来拿去啊！”一直冰冷突然带着无比凶狠的气息怒吼道：“为了生存，我让自己成为了死亡国度中最寒冷的坚冰！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强大的存在在等待着我的灭亡！有魔鬼、妖怪、魂灵，他们是觊觎我的地位；有诸神和英雄，他们是想除掉我这个命中注定要毁灭位面的祸根！然而，他们都失败了！看看你眼前的亡者大军吧，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曾是我的敌人、我的食物甚至和我共同战斗过的伙伴！”
不知何时，无边无际的亡魂和白骨如同潮水一般向着裹着黑色屏障的李晋涌来，然而，无一例外的，在即将靠近生命之树尤加特拉希根部的地方都彻底湮灭在了位面中！
“然而这一次，你注定不会再成功！在我们的力量面前，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的！”清澈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波动，依然温和但是坚定地说道：“这是命运，无可更改！”
“呵呵！”海拉突然尖利而放肆地笑了起来：“其实，我从未想过我能撑到最后，成为死亡国度的王者！其实，无数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这极冷的地狱里寻找着任何一丝丝的温暖，哪怕它没有任何的用处，哪怕它最终会沦为我的食物，然而，至少它温暖过我，这就够了！”
“其实，诸神、甚至抛弃我的父亲洛基都不知道的是，不是命运注定了死神海拉，正是他们造就了死神海拉！”海拉的语气中突然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与骄傲说道：“我，死神海拉！我掌管着生死的轮回！我，诸神的弃子海拉！我从不相信命运，因为我就是命运！”
“没有力量的狂妄只是命运中的笑柄而已！”清澈的声音依然平静而温和地说道：“这一次，你什么都无法改变！就像你那注定被抛弃的命运一样！”
强大无比的漆黑浓雾猛然从虚无的空间中涌起，将围绕李晋的黑色屏障压得整整缩小了一圈！
静静地聆听着海拉最后的呐喊，一股绝大的莫名落寞和悲伤突然完全地占据了李晋的内心，与此同时，强烈的黑色光芒从他胸口的龙晶中突破漆黑的薄雾投射而出！
“海拉，你就像那个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你确定真的要点燃最后的火柴吗？”一股无可匹敌、锐利如刀的气势从李晋的身上散发出来，李晋轻轻地昂起头，双眸化为完全的黑色，却发着黑色的光芒，如利刃切割开漆黑的浓雾。
“是的，只要我还有最后的火柴，也请给我最后的温暖！”海拉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黑色屏障中的李晋向着未知的地方迈出了一步，缓慢但是无可阻挡！然而，随着这一步，海拉的屏障再次缩小了一圈！
“命运的英雄，您真的以为可以改变命运吗？”清澈的声音竟然恭敬地用上了敬语，然而依旧温和平静地说道：“这真的是您的选择吗？”
“海拉，你还有两根火柴，如果你选择放弃，我将把你送回渐渐沉沦的尤加特拉希位面！”李晋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而低沉，他没有理睬清澈的声音，反而满怀落寞地向着海拉问道。
“不！请点亮它们，我绝不放弃！”海拉坚决地说道。
李晋沉重地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然而，就算如此，依然什么都无法改变！在无比强大的湮灭之力面前，你的力量还远远不足以带你找到希望之光！”
“呵呵，放弃吧！死神，一切都不可更改！”清澈的声音依然不带一丝情绪地淡淡说道。
“你还不明白吗？”海拉反而恢复了平静，淡然地说道：“哪怕是最后一刻，最后一根火柴，也请给我最后的温暖！正是我带走了故事中的小女孩，因为即使相对于地狱，存在于那样的世界对她来说依然太过寒冷！”
“你看，在那遥远的地方，是不是依然亮着微弱的火光？”似乎顺着海拉看不见的指引望去，李晋黑色的眼眸果然看到了火柴的微光。
“无数年来，作为死神，我冰冷地侵蚀了人和神的一切温情，然而，她是唯一的例外，我允许她最后一根火柴永远燃烧在这本不该有一丝温度的死亡之国！”海拉似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无比艰难地说道：“其实，我不过是为自己保留下最后一点温暖而已啊，神王奥丁，我的父亲洛基，你们听得到吗？这个位面，无论是神、人还是死者的过度，对于我来说早已太过冰冷，然而，我依然将点燃我最后的火柴，为了那最后一丝温暖！”
“如你所愿！”在胸口龙晶强烈的黑色光芒照耀下，李晋无比郑重地向着未知的方向再度走出了两步，漆黑的浓雾似乎畏惧地退缩了不少，然而，依然厚重地弥漫在命运的前方，遮断了命运的方向！
与此同时，海拉的黑色屏障终于彻底消失了，海拉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了，就连无穷远处最后的火光也彻底消失了……
“您永远是最睿智的存在，是……”清澈的声音依然温和而平静地赞美道。
然而，李晋冷冷地打断了他，轻声说道：“你知道吗？我曾向海拉承诺过，绝不让最后一根火柴熄灭，然而此时，一切都熄灭了！”
说着，李晋再次缓慢而无可阻挡向着命运的前方迈出了自己的步伐，漆黑的浓雾急速地在他的面前退散！
“您，您，您难道要……”清澈的声音第一次显得惶恐而愤怒地说道。
李晋没有理睬他，只是低声地说道：“卖火柴的小女孩，海拉，就让我，成为你最后一根火柴吧！”
就在这一刹那，龙晶闪耀出无与伦比的黑色光华，整个尤加特拉希位面，甚至就连命运，都陷入了死亡的力量之中，然而，就在那漆黑的湮灭之力仓皇逃去的远方，生之力量却在最浓郁的死亡之力中绽放出无比微弱的白色光芒，如同那永不熄灭的最后一根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