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凰番外:东京都-凤凰涅盘
1:
如果有一天能回到过去就好了,可是我们都已经走的太远了。
2:
三年前——
在将醒未醒的迷糊中,亚梦觉得自己像是沉浸在记忆的海里,身体随着白色的浪花沉浮,她的意识时而醒着,时而沉睡。醒着的时候,身体却始终不能动弹,大脑和身体是断开的,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一个个白影围着她残破的身体忙忙碌碌,而自己在短暂的清明中又很快的陷入沉睡。
是的,她的身体残破不堪。
她一次次的梦到雪鸢温和的笑颜,下一刻笑容剥离,黑发的少女疯狂的用银锥刺入她的身体。她凄凉的尖叫着,可是却无人理会,没有人可以帮的了她。
亚梦梦到了几斗,梦到了唯世,梦到了身边的一个个人。他们一起笑着走在自己的面前,无论亚梦怎么呼唤,他们都没有回过头。
妈妈抓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号,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消失掉呢?亚梦自己问自己道。
甜心们哭着和亚梦说再见,它们说,它们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不要走好吗?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亚梦追寻着众人的路,却怎么也赶不上他们。她最终走到了开满曼珠沙华的道路上,路边花朵温柔的摇曳,有歪斜插着的风车无风自转。亚梦迷茫地站在河边,却看见了亚实站在对岸。
“亚实,姐姐来陪你好不好。”亚梦向河中央走去,伸出手想要抱住幼小的亚实。
小小的女孩哭了,她的身上染了一大片的血红,可是她却说道:“姐姐不要过来了,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我累了,亚实让我陪伴着你吧。”黄褐色的河水里伸出一只只干枯苍白的手抓住了亚梦的脚,女孩身体忽的倾斜,险些被绊倒在河中。
“回去吧,现世里还有好多的人等待着姐姐。命运早已经被决定好了,就等着姐姐你去走了。”亚实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语气里带着成熟的味道,她的双目清明似乎望穿了一切看透了未来。
远处苍白的矮山上转来清脆的鸟鸣,长长的啼啸令河水中伸出的手纷纷褪去。亚梦的眼前晃过一片紫幽色的翅膀,然后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3:
意识真正醒来的时候,亚梦张大眼睛顿时感觉到了右眼处转来的刺疼。上下眼皮被黏合在了一起,她心中想起了自己被夺去的眼球,而令亚梦更加惊恐的是,她即使睁开完好的左眼视线里依旧一片黑暗。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看不见了……“亚梦慌张的坐起来,她可以感觉自己之前睡在一张大而温暖的床上,可是自己根本判断不出她是在哪里。视线里的黑暗,耳边无人回应的安静,女生越加的恐惧,双手在床和被子上胡乱摸索,结果亚梦身子一歪,整个人从床上掉了下来。
手背上插着的输液针拉扯着皮肉,在亚梦的手上撕开一道口子。可是亚梦没去顾及自己手背上为什么会感到疼,无助与恐惧早已淹没了她的内心。
“我看不见了……看不见了……这里到底是哪?有谁在……有谁在呀……”她趴在地上手指抓着羊毛的地毯,然而心中更不安定不下来,陌生而未知的地方,亚梦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过了不久,亚梦突然捕捉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传来像是车轮一般碾过地毯的声音。亚梦趴在地上静静宁听着周围的响动,自己的头上传来了女子惊讶的呼声。
“没事吧,为什么倒在地上?”亚梦感觉到自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起来,女子惊讶而关切的语气不禁让亚梦混乱的脑子安定了下来。
“这里是哪?你是谁?”亚梦反抓住那个女人的手问道。
女人祥和地拍了拍亚梦的肩膀,用手抚摸着她的背部,让亚梦尽量冷静下来。“这是你的家呀,不要害怕,你在这里会好好的。眼睛只是暂时的失明,现在你醒了等调养好身体就可以再做手术了。”
“我的家?不,我的家不是这样的。”亚梦连忙说道,她的家没有华贵的羊毛地毯,没有天鹅绒的丝被,没有十多名医生日日夜夜围在她的床前。“这里到底是哪?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亚梦手胡乱挥舞,触碰到女人瘦弱的甚至有些畸形的双腿时,她忽然明白这个女子似乎是残疾的。亚梦努力收住自己的慌张,她被那个女子不急不慢的扶上床,那个女人一边对自己说:
“我是Amber,以后负责照顾你的人。这里是你真正的家,也许你现在还不敢相信,但是你会慢慢懂得的。现在不要理会那么多好吗?你睡了很久刚刚醒来,应该好好的调养身体。”女人温柔的对亚梦说着,像是母亲对孩子的叮嘱,她整了整被角,替亚梦盖好。
“Amber……”亚梦念着她的名字。
“恩?”
“没什么…”亚梦连忙回答道,只是心里因为有了少许的依靠安心了不少,也许是因为刚才精神太过激动,她体力耗尽很快就睡了下去。
4:
最初醒来的几天里,亚梦夜夜都会做噩梦,一幕幕都是鲜红的血,都是雪鸢冷漠而疯狂的笑容,都是自己的无助与绝望。她每次都在梦中嘶嚎,挣扎在梦魇中难以清醒。
而每一次都是Amber赶到,拉开被子,一遍遍安抚着亚梦。她摩挲着亚梦的脊背让亚梦能感受到温暖。“没事的,我在你的身边,安静的睡吧。” Amber说着,语气温和,如柔软的云朵般笼罩着亚梦。
亚梦抓住Amber的手,隔着被子低声说道:“不要离开好吗?不要抛下我。”她的语气里带着恳求与呜咽的悲伤。
Amber握着亚梦的手说道:“我在这里,一直都在。”她的手指捋过亚梦散落的头发,在凄惶冰冷的夜里,Amber坐在亚梦的床前哼起了摇篮曲,轻柔的歌氤氲在夜色里,淡化了亚梦的不安与悲伤。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Amber都陪着亚梦做复健,因为身体长久没活动,当亚梦运亖动身体时感觉全身的关节都在吱吱作响,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一般。
累了休息的时候,亚梦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听Amber说阳台上种满了鲜红色的凤凰花,有时候风吹来,花朵簌簌作响带来幽幽的香气扑入亚梦的鼻中。凤凰花似乎经常吸引来鸟儿驻足,不知名的飞鸟停在阳台上鸣叫着,甚至还落在了亚梦的肩头或手背上抖动着自己的翅膀。
亚梦淡淡的笑着,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一动不动不去打扰飞鸟们的休息。
“在想什么呢?” Amber推着轮椅到了阳台上,看到亚梦脸上的笑容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只是在感受身边的一切,以前感受不到的美好,现在因为眼睛瞎了居然体会到了很多被自己忽略的东西。”桌子上微微响起玻璃茶杯碰撞的声音,Amber泡了茶,微笑着推到亚梦手边:
“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吧,你也需要足够宁静的心情来恢复身体的健康。”
“可是我依旧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被救?这里到底是哪里?你们,那些照顾我的人又都是什么人。”亚梦问出一堆的问题来,Amber却把茶杯放在了亚梦的手中。
“今天下午有人会告诉你的,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Amber说到这里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她似乎预感到了一场暴风雨的来临,心里面比亚梦更加的惶惶不安。
亚梦捕捉到了Amber的语气变化,她抓住Amber的手说到:“Amber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好,我一个人很害怕。”
“我会的,亚梦,只要你需要,我会陪在你的身边。” Amber说着,看着亚梦的脸上露出安定的笑容来。
5:
得知真相的时候,亚梦根本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这要她怎么去接受?十二年来认定的一切都被推翻了,然后突然有人在她面前说:你不是你,你的妈妈不是你的妈妈,你的爸爸也不是你的爸爸。
亚梦觉得这样的事很可笑,完全的否定过去的一切,让她接受现在别人要她接受的,那根本是不可能。
“呵,你是说我不是日奈森亚梦?那我该是谁?珈蓝……幽凰?她又是谁?”那个陌生的名字从亚梦的口中念出,奇怪的读音如果自己只是随意的看到,根本记不住这样的一个名字。
“你就是珈蓝幽凰。”自称是珈蓝府邸管家的人,用他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道。
珈蓝这个姓也许从亚梦记事起她就是知道的,商业界的巨头,垄断着多种商品和企业。她在生活里经常看到用品上印着“珈蓝”的标志,连圣夜学园的奠基石上都有珈蓝世族的族徽印着,可是亚梦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居然和这样一个庞大的豪门家族有着联系,而这联系居然还是她就是珈蓝世族的嫡系大小姐。
可笑,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她根本无法接受。
“你们是在过愚人节吗?还是在演什么戏。你们这样救了我,然后跟我说我是什么大小姐。这样的游戏一点都不好玩知道吗!”亚梦带着怒气的质问道,她不可能接受,更不可能否定自己,再去成为一个陌生的人。
“小姐,你当年失踪时太小了,所以不懂得。你现在安静的听鄙人把过去的事告诉给你好吗?鄙人向珈蓝的先祖发誓,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管家面对亚梦的发怒依旧恭敬有礼。
他所讲述的是多年前遥远的事情。
6:
多年以前,开往东京的新干线列车上,衣着华贵的女人坐在头等车厢里。她拿着25克拉的红宝石项链逗着坐在她膝盖上的女儿。
小孩子总喜欢那明晃晃亮闪闪的事物,即使根本不知道这美丽的石头背后有着怎样令人惊叹的价值。“幽凰喜欢这宝石吗?” 安琪li雅眯着眼睛问自己的女儿。
“恩。”粉发金眸的女孩点了点头,露出小孩子单纯的想要占有的神色。
“那么,回到家以后就好好弹琴好不好,晚饭的时候弹给爸爸听,让他知道我们的幽凰有多棒。把功课都做完了,妈妈就把这颗【凤血】送给你好不好呀?” 安琪莉雅诱惑着女儿。
幽凰的嘴巴瘪了下来,不情愿的低声道:“一直做功课很累的,而且爸爸根本就不会看看我嘛。”从记事起幽凰就被所有人灌输着“你是珈蓝世族大小姐,应该做世上最优秀的人”这一道理,只是为了做一个所谓优秀的人,她必须整天呆在府邸里,上课,练琴,学习各种交际和礼节,如果仆从愿意带她去外面走走的话,那也是要带幽凰去观看赛马和高尔夫的竞技比赛。
很无聊的,5,6岁不到的女孩这样认为着。
安琪莉雅的神色微微沉了下来,她所要求的女儿必须绝对的优秀,如果不从小时候死死的抓起,她很难在社会,甚至珈蓝世族里占有一席之地。
安琪莉雅收走了给幽凰玩的红宝石项链,刚要说什么,车厢的门被敲响了。“进来。”她摆正自己的坐姿命令道。
走进来的是五个黑衣的保镖,列成两排,站在门口先鞠躬行礼,为首的保镖再走到安琪莉雅的面前,低下身说道:“属下刚得知有身份不明的外籍人员进入列车中,据判断有可能会对夫人和小姐造成伤害,已经通知列车组组长在最近的停靠站紧急停车,现在请夫人跟随属下先离开头等车厢。”
身为皇室成员的安琪莉雅自小就曾经历过多场暗杀,她敏锐的感觉到这节列车上很可能存在的不稳定的因素。“消息确定吗?”她平静的问道,语气里带着秋风一般肃杀的味道。
“是的,情报处下达红色指令让属下立即带夫人离开。”
安琪莉雅抱着幽凰随保镖们走出头等车厢,幽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手摸着母亲脖子上的白金印第安图纹镶着夜光南珠的项链坠子。
太阳西沉,幽凰不经意间撇过车窗外,夕阳的余晖将远处的青山染的鲜红,阡陌交织的农田里,带着金色轮廓的植株随着风泛起绿色的浪花。阳光透过车窗的时候似乎变得炽烈起来,照在幽凰的眼睛里,让她想要流泪。
安琪莉雅走在正中间,两侧由保镖和列车上的乘务人员开路走过经济舱的列车厢。为首的保镖接到无线电的通报,被他们定位身份不明的危险分子,已经在车头前几节的车厢里拿出武器朝人开火。
“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夫人和小姐的安全。”担当安琪莉雅护卫的几十名保镖纷纷从人群中走出,手按住枪膛护送着安琪莉雅向车尾的车厢走去。
“敌方的人数很多,从他们的交谈出可以得知他们就是来杀夫人和小姐的。”为首的保镖不断向安琪莉雅报告着前方传来的消息。
枪声似乎离安琪莉雅越来越近,他们从头等舱一路走到经济舱里来,而经济舱里的乘客却一脸迷茫的望着安琪莉雅和她的保镖们。
安琪莉雅忽然停了下来,她的目光停在了座位上一个同样抱着孩子的女人身上。安琪莉雅的冰冷的目光从那个女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她手上的孩子面前。那个女人的孩子也和幽凰一样有着粉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瞳眸。
安琪莉雅二话不说夺过那个女人的孩子,却将幽凰放在那个女人的手上,“带小姐和这个女的躲起来,我带着这个孩子走。”
“你要干什么!把我的孩子还回来!”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拖走,女人尖叫了起来。安琪莉雅烦厌的瞟了那个女人一眼道:
“我是珈蓝财阀的女主人,你现在保护好我的孩子,等到了东京我开支票随便给你填。”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呀。”那个女人根本没理会安琪莉雅的话,伸手想要抓住自己的孩子。幽凰站在一旁看着披散着头发的陌生女人,顿时感到害怕起来。而她的母亲深深的望了幽凰几眼,她握住幽凰的肩膀问道:
“害怕吗?”
幽凰愣愣的摇摇头。听母亲又说道:“你是珈蓝的凤凰知道吗?所以要活着,即使遭遇死难也要重生,并且更好的活着。现在那些人伤害我们,等到以后,你必然要让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懂吗?”看这母亲紧盯着自己的双目,仿佛就要把幽凰刻印在自己的灵魂里,幽凰心里莫名其妙的冒出恐慌来。
“妈妈……”话还未出口,母亲松开了抓着幽凰的手,转身扯着那个与幽凰年纪相反的女孩随着一部分的保镖离开。
幽凰不知道,这是母亲看她的最后一眼,至此之后,两人相隔着的是一个世界的距离。
据活着回来的保镖所说,后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车头的列车组组长和驾驶员都被杀了。铁轨的一小段路被人强行改过,列车出轨,如同死去的巨蟒一般翻到在旷野之上。
安琪莉雅身中十多枪,在列车出轨前就已经死去。然而珈蓝财阀掩盖了安琪莉雅是死于枪杀的事实,他们告诉媒体是铁路部门的疏忽导致列车出轨,安琪莉雅在车祸中死去。
而在附近拍摄风景图片的日奈森纺遇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问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她根本答不出来,甚至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一味的坐在草地上哭泣。
7:
“记起什么了吗?”管家轻声问道,似乎为了不打扰亚梦的思绪。
亚梦怔怔的坐着,模糊的记忆像是走马灯一般闪过她的脑海。她以为她第一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是在夕阳惨烈的旷野里,因为和日奈森纺出去拍摄身上被刮的遍体鳞伤。
她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家里满屋子的翻找一个闪亮亮的石头,但是却始终没有早到。
记忆有时候是一种会骗人的东西,它随着人们的臆想抹掉了坏的东西,篡改偏离了原有的地方,把两段更不相同的记忆拼接在了一起。
“当初我根本就不该收养你……”母亲的话依旧在亚梦的耳边回荡,其实现实早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她却不敢承认。
“我的母亲是……安琪莉雅•;;温莎•;;珈蓝……”亚梦喃喃开口,说出这个对她而言格外遥远却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名字。
“是的。”管家回答道。
“那么……是谁要杀妈妈和我?”
“琥珀•;;珈蓝,现在珈蓝世族的女主人。而琥珀的女儿就是雪鸢小姐。安琪莉雅夫人确实也有错,当她得知大人在洛杉矶有一个情妇并且还有两个孩子的时候,夫人一怒之下派人杀了琥珀的儿子。”
“所以,琥珀就报复了我和我妈妈对吧……”
“恩。”管家应到。
“那么整个列车里的人给我们陪葬了……”亚梦幽幽的说道,“现在雪鸢又要杀我了……她又拿了亚实做陪葬。”
“小姐,你承认自己的身份了?”管家连忙问道。
亚梦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对管家说道:“让我一个人待些时间,给我一点时间去接受这些。”在得知那些真相后,亚梦的外表比她所预料的平静,但是心里如波涛海浪般起伏不定。
让她推翻或者完全否定一个原先的自己,在接受一个完全不熟悉的自己,这样的任务似乎太难完成了。
8:
亚梦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论白天黑夜她都把窗帘拉的紧紧的,从不点灯。她坐在床上,双腿卷曲,双手环着膝盖,把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
无边无尽的黑暗似乎把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吞噬,黑暗处滋生出鬼魅的影子,一双双鲜红色的瞳眸阴森的注视着亚梦。她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声音传来:
“憎恨吧,那些伤害你的人。”
她没有抑制这样的声音,于是这个声音对她的说的话越来越多,新的声音也不断的冒出来。
“她们杀害了你的亲生母亲。”
“她们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恨她们吧,向她们复仇吧。”
“复仇?我该怎么做呢。”亚梦问心里不断响起的声音。
“杀了她们,杀了那些伤害你所有人,让她们得到应有的报应!”身体里七重声音层层叠叠一同叫嚣着。
这一如母亲在死前说过的话“你是珈蓝的凤凰知道吗?所以要活着,即使遭遇死难也要重生,并且更好的活着。现在那些人伤害我们,等到以后,你必然要让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也许母亲当时早已经预料到了一切,她预感到自己的死亡才会抛下女儿自己独自离开。
把那些伤害了我们的人一个个报复过去吗?亚梦在心里问自己。当朋友都离开了自己,当她要接受一个新的身份,她必将抛去过去,并且对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变本加厉的去讨债。亚梦把自己放到在床上:“呐,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她在昏昏沉沉中梦到了遥远的过去,母亲抱着她站在珈蓝塔的顶端。“看哪,幽凰,这一切都是属于你的,属于我们的。”
女孩从高空处望去,万家灯火辉煌,繁华的街道霓虹灯阑珊照耀。“这一切都是属于你的。珈蓝的凤凰,总有一天你会继承你所应得的一切,立于九天之上,俯瞰众生的悲欢离合。”
“妈妈,我想要安宁……”从女孩的心里传来这样的声音说道。
可是梦想,最终只是梦想。
三天过去,没有人来打扰呆在房间里的亚梦。直到Amber推开门,一阵风从亚梦身后吹拂而来,试图吹散房间里抑郁低沉的气氛。
“亚梦,你已经三天没有出去了。” Amber推着轮椅向亚梦走来。她握了握亚梦的手,感觉到亚梦这三天瘦了很多。
亚梦顺着Amber的手,将头靠在了Amber的肩膀上,因为长久没说话,亚梦的声音变得干涩低哑起来:“Amber我要接受眼睛移植的手术。”
“恩,你调养好身体就可以进行手术了,很快就可以重见光明了。” Amber温和的鼓励亚梦。
“去告诉医生和管家,雪鸢欠我的,从她的母亲身上还!我要琥珀的眼球作为我新的眼睛。”话出口带着无比的决绝和毅然,她变得不再像亚梦,而成为一个逐渐冷漠的少女。而亚梦没有注意到,握在她手上的,Amber的手变得冰冷起来。
“好……好……” Amber呢喃着,声音在灰色粘稠的空气中失去了力气。
而在天鹅绒的被褥中,七只守护蛋不安的颤动,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主人的恨意,因而激动欢喜的战栗。
当少女最终屈服在命运之下,当她放弃最初的梦想,开始学会憎恨,学会去杀戮。她的甜心诞生,为她完善一个新的人生。
9:
她答应了管家作回珈蓝幽凰,管家居然立刻同意了将琥珀的眼睛移植到亚梦身上的决定。而作为条件,亚梦必须接受整容。她要作为珈蓝幽凰而生,作为一个即将受世人瞩目的人而生,她必须拥有光鲜亮丽的一面,才能走入世人的心中。
背负着从人世间积累的仇恨与恩怨,在漫长没有休止的手术中,她逐渐重生。
三个月之后,亚梦坐在床上,医生正为她一层层拆去包裹着脸上的纱布。亚梦下意识的伸手抓住被单,Amber不在她的身边,她强撑着心里不安与忐忑等医生把纱布全拆下来。
“睁开眼看看吧。”医生对亚梦说道。
亚梦颤抖着张开眼睛,梳妆台上椭圆形的镜子就摆在她视线所可以触及的地方。她看到了镜中的少女,她拥有上天呕心沥血也不能雕琢而出的美貌,每一个五官都近乎的完美,每一处肌肤都鲜嫩如牛奶一般。凌乱的粉色头发披散在肩膀上,也打乱不了那令人惊叹的美丽。而那双异色的眼睛,金色与湛蓝的颜色相结合,令整张面容产生了一种妖媚诡异的感觉。
“真是美丽呀,绝世的凤凰。”甜心们在她的身边七嘴八舌的说着,丝毫不吝啬各种的赞美。
亚梦伸出手抚过自己不真实的容颜,被移植的蓝眸缺少光泽与剔透感,如傀儡的眼珠一般通过镜子直视着亚梦。
亚梦微微歪过头,镜中的少女也歪过了头。她最终确定了镜子里的人是自己,然后镜子里绝世的少女露出了丝毫没有温度的冷笑。
10:
管家带着恢复光明的亚梦熟悉着珈蓝府邸,所走过的地方都是亚梦的亲生母亲安琪莉雅生前所住过的地方。
长长的走廊上挂着大幅的画作,多少世上有名的艺术家为珈蓝家族所画的油画。亚梦站在一副巨大的油画前,扬起了头。画中的女人,淡紫色的长发盘成一丝不苟的发髻,脸上的妆容也是那样的庄重而肃穆。女人的脖子上带着血红色的宝石,成为了整幅画的焦点。
“这是15年前著名的艺术大师赛丹先生给安琪莉雅夫人画的画像。”管家在旁边解释道。
亚梦长久注视着画中严肃的女人,母亲的面容早已经在记忆力模糊,即使亚梦现在看到她的容颜,也觉得太过陌生。“妈妈,我回来了。原谅我吧,你在我的心中太淡了,太过模糊了。”面对着母亲的画像,亚梦心中轻轻叹息。“可是妈妈,我会继承你的意志,将他人所欠我们的,一个个讨回来。妈妈,现在你看着我重新作为珈蓝幽凰走下去吧。当我复仇完成的时候,你是否就能瞑目了?”
她的眼角忽然撇过一抹白色的身影,亚梦转过身立刻追上去,看到轮椅上的女子正一个人往花园的方向而去。“Amber。”亚梦的心里涌上一丝喜悦,在她失去光明的日子里Amber一直陪着她的身边,她很想看看Amber,像是母亲一般照顾着她的Amber。
“Amber我终于见到你了,你……”亚梦跑到Amber的面前,笑容却很快在风中散去了。她瞪大眼睛望着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这个女人是Amber……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睛失去了一边……眼珠像是整个被挖出来一般……而她另一边完好无损的眼睛,闪烁着湛蓝色的光芒。
“你……”亚梦手指着这个女人,声音颤抖。女人显然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见面感到错愕,却很快收起了惊讶的神情。她早已预料到,亚梦会知道真相的。
“我是琥珀•;;珈蓝。”女人露出苍白的笑容,让亚梦在恍惚间看到了雪鸢的影子。“恭喜你康复了,幽凰小姐。”
“你是Amber……对吧。”她颤抖着询问到,亚梦多想听到这个女人否定她的话。
“是的。”琥珀没有犹豫的回答到,打碎了亚梦想要自欺欺人的设想。
铅色的云层厚重的堆压在天边,太阳躲进了云层中不知了去处,视线中昏暗了一片。“为什么这样做?”亚梦向琥珀问道。“为了补偿吗?以前想要置我于死地,现在又拼命的补偿我是吗?”
“我所做的,是希望能得到求赎。”
听到琥珀的话,亚梦突然觉得很想笑出声来,“现在求赎有用吗?我的母亲她再也回不来了,那些无辜被牵连致死的人,他们一个也不可能死而复生。你这样做表面功夫有什么用,让我去同情你吗?让我去依靠你,还要把你当成母亲一样去侍奉吗?”亚梦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喊出来,被背叛的感觉,被欺骗的痛苦,还有那无法忘怀的……当她说要取走琥珀的眼睛时,琥珀连连说好的话语。
这里面到底有多少虚假,多少真实,亚梦已经根本不敢去猜测去分析了。她发誓自己再也不要去轻易的信任别人,现在亚梦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一样,她想要去报复的人,在自己失明的日子里给了自己最多的依靠,因与果的循环,像是佛里的罪孽轮回一般缠绕在亚梦的身上。、
琥珀面对她的责问只是吐出了一句话:“我所做的一切,都只希望能赎雪鸢的罪。”琥珀向亚梦伸出手,牢牢握住亚梦的手说道:
“你恨我吧,把所有的恨都投注在我身上,我身上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取走。我只希望你可以原谅雪鸢。过去的事本应该在我的手上就此了结,我没料到雪鸢会找到你,并且对付你。所以真的很抱歉,雪鸢所做的一切我都向你道歉,请你,原谅雪鸢好不好?”
心里纵横交错的伤口和憎恨都在千句万句的告诉亚梦,收起自己的怜悯,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怜悯她,收起自己的感情,把同情的心折合成恨,把温暖的爱折合成毁灭,她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复仇,不管前面挡住她的人是谁。
“那么,我向那些死去的人怎么交代呢?”亚梦冷冷的质问道:“亚实还只是个上幼稚园的孩子呀,她就这么死了。我要放过了雪鸢,又要怎么放过我自己呀?你一直都是在自私着,当年为了杀我和妈妈不惜代价,现在为了让雪鸢得到原谅来乞求我。要我原谅雪鸢,要我忘记自己所承受过的伤害,永远,永远也不可能”
亚梦甩开琥珀的手,她再也不想去触碰这样虚伪的温暖。天上滂沱的大雨倾盆而落,亚梦紧紧咬住嘴唇转身离开。
尘世的喧嚣在雨中安静了下来,琥珀坐在轮椅上,抱着头双肩颤抖,再后悔当初都已经来不及,当然她不曾去后悔过,当年她所做的一切是因为她是一个母亲,现在她所做的一切也是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11:
如果命运不曾降临,我是否仍会懂得微笑,平静的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
可是生命中总有太多不如意的事情,总有太多必须接受的悲伤。凤凰浴火重生不是为了洗净痛苦和伤悲,而是烧尽自己最纯真的心,把它化成更多的憎恨,并带着那些恨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