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农夫与蛇
马车还未及张府的大门,管家便匆匆迎了上來,道:“四少爷,您终于回來了,宁馨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宁馨是刑部尚书王公之诰女,寓意为宁静与温馨,但她的性子却与之相反,大大咧咧不说,还一副巾帼不让须眉之势,这让王公既是高兴又是头疼,她与张简修自小便有婚约,时常跑來府上溜达,美名其曰熟门熟路,
“简修,你可回來了,”听到动静跑出來的王宁馨道,她以前也是叫他嗣哲哥的,可自从郑绾來了后,便直接喊他的名,她就是不想和别的女人一样,
张简修皱了皱眉,道:“说了多少回了,不要直接喊我的名,叫我嗣哲,怎么就是记不住,”
宁馨看了一眼郑绾,不情愿的说:“既然澄绯已经叫了,还少我一个吗,再说了伯父给你取名简修,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郑绾无奈的和管家对视一眼,这是第几次躺枪了,她已经不记得,
张简修很自然的放开扶着郑绾的手,生气的走上前,管家手疾眼快的扶住郑绾,她感激的道了谢,笑了笑,真是一对小冤家,
“什么叫陪别的女人,澄绯是我的朋友,朋友你懂吗,”
“张简修,我都沒怪你去陪别的女人,你还吼我,你以为本小姐真嫁不出去了,非要嫁你吗,”
明明两个人很在乎对方,是个人都能听明白王宁馨这是在吃醋,而张简修则是在解释,可是他们自己却发现不了,郑绾真是替他们着急,于是道:“宁馨,你听我说......”
可是还未等她说下去,王宁馨便梨花带雨:“澄绯,你为什么就不能听伯父的话去看病呢,我们以前挺好的,可是自从你來了之后,他就变了,整天围着你转,我才是他的未婚妻子啊,”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府,
张简修喊不住她,只好指着她的背影气急败坏道:“王宁馨你简直不可理喻,”
她真的让朋友难为了吗,
“哎,”站在窗前郑绾发出了叹息,有些事情总是在无意中便发生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來张居正的声音:“这么叹气,所为何事,”
郑绾快步开门,却见他一身的疲惫之态,一时有些恍惚,
从古至今议论不断的万历朝内阁首辅,,张居正,书上记载他推行‘一条鞭法’,使得税收统一收钱不收物,节省了很多土地,而明朝政府的财政状况有所改善;更是实行‘考成法’,大有一种现代我们所说的年初预算,即能保证每年的各项预计份额,又能鞭策各级官员的工作职责,但就是他这么伟大的改革家、政治家竟然最后被万历抄家,并削尽其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
张居正晃了晃手,道:“绾儿,在想什么呢,”
郑绾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抱着一坛酒,闻着酒香定是佳酿无疑,赶紧请了进來,
她自是不能告诉他在想什么,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纵使她穿越而來,可是历史岂是她能改的,于是便回答:“也沒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无故感概罢了,先生,如果你在冬天碰到一条冻僵的蛇,你会救它吗,”
张居正将酒放在桌子上,捋了捋胡子坐下來道:“自是要看那条蛇身在何处,”
郑绾将桌上的杯子摆好,一边倒酒,一边慢慢说:“一个农夫在寒冷的冬天里看见一条正在冬眠的蛇,误以为其冻僵了,就把它拾起來,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用暖热的身体温暖着它,那蛇受了惊吓,被吵醒了,等到它彻底苏醒过來,便因为自卫的本能,用尖利的毒牙狠狠地咬了农夫一口,农夫受了致命的创伤,到最后死去了,”
张居正一愣,郑绾讲故事时的那抹哀愁并沒有逃过他的眼睛,有些紧张的说:“这个故事你是从哪里听來的,”
“两千五百年以前,古罗马有一个会讲故事的伊索,世人将流传下來的故事整理,为了纪念他,取名叫《伊索寓言》,”
“这故事耐人寻味,绾儿,这故事以后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
郑绾点了点头,又道:“先生,如果你碰到一条一丝不动的蛇,而且你明明知道它毒性十分强,甚至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那你还会救它吗,”
张居正道:“这种事情并沒有发生不是吗,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必计较苦劳心,万事原來有命,”
郑绾终于露出了笑容,道:“先生说的不错,绾儿敬您,谢谢您一直以來的收留,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张居正哈哈大笑,他原本是怕郑绾会沉浸在变故中,毕竟她和皇上以前那么相爱,所以是前來安慰的,沒想到她竟然担心起了他,她讲的故事他早已听出來,可是皇上是君,他是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绾儿,你虽然沒有和老夫说你到底为什么不在回到皇上身边,但是老夫也猜了个大概,你不说,老夫便也不问,既然选择了,那这条路你就还是要走下去,老夫派出去的人已经回來,说是找到了故友的落脚之处,他的医术可是十分了得,老夫相信他可以治好你的腿,”
“先生,绾儿想要去见您的故友,”
郑绾的心里暖暖的,她并不是个强大到无坚不摧的女子,只是因为还有人陪在自己身边,她不能让朋友为她担心,所以她坚强,张居正曾经不止一次的和她说过这个故友,言下之意便是要她去诊治,但是她一直以來都是拒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怕腿真的好了时,她会不顾一切的跑回到他身边,
何其有幸,她郑绾能和张居正成为忘年之交,
因为明朝的历史多为清人改过,所以她也不确定接下來所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有被记载到书中,是不是她记忆中那般样子,无论如何,她已经做好准备,历史她操控不了,但她可以不入宫、不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