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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现实和所想总会有些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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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好的朋友,或者说曾经最好的朋友,外号叫长脖,顾名思义,他在考试作弊时有着先天优势。

我和长脖是小学同学,当时我和他以及另外三个人凑在一块组成一个流氓团体,叫五大金刚。里面有一个是拉来凑数的,因为我们觉着四大金刚的话实在是太俗套了。我们的老大,王X,带着一副巨大的近视眼镜,那会看来相当拉风,让我一度羡慕不已。后来我缠着家里也给买了一副,虽落在人后,但因为我眼镜的底片是有色的,所以戴起来更摩登一些。那个时候还没有时尚这个词。另外让我感觉底气很足的一点是,王X的那副是近视眼镜,我的则是防近视眼镜,就装备属性而言,显然是我略胜一筹。

我和王X曾就某一话题发生过激烈的争论,内容是为什么外国的小孩生下来就会说外语。我的观点是这一定是遗传。那时候遗传一词还很新鲜,说出来比较能唬人。王X的意思是由生活环境造成的。我们俩各执己见,相持不下,从那时起,我俩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我还是把他当老大,直到我有了眼镜。然后我发动了一场蓄谋已久的政变,反对其一直以来的独裁统治,宣传口号以及表情动作完全是从电视上的样板戏学来的。那个时候电视上播放最多的除了革命剧,就是古装剧,可能人们觉着,电视上演的就应该要脱离实际。可没想到群众的思想觉悟一点也没有电视剧里群众演员的高,还未推翻上一个执政党就在谁来继承统治权的问题上吵得不可开交。由于人心不齐,直接导致政变失败,我也与之决裂,出走独立门户。不出一个星期,即遭到打压。此后我俩关系持续恶劣。

那个时候我们男生听从老大的指示,处处与小猪队作对。个中缘由不详。不过我对此很是反感,无论如何,恶言中伤一个女孩子都是不对的。所以在被众人排挤之后我终于可以摆脱体制的管制选择自己的喜好。当时我喜欢小猪队的女二号,初衷是她长相颇似我热追的某武侠剧中的女主角。在我早期时候憧憬的爱情情景是:美女相伴,浪迹天涯。此后我的这一观念发生转变,变成“坐拥美人,指点江山”,但不管怎样,漂亮姑娘都是必不可少的。那个时候我对一个姑娘喜欢与否的判定标准是,在我穿着校服上学时是否极力想去回避她。事实上,我会躲着很多女同学,但总有一个是我最喜欢的。后来我把和王*的矛盾看淡,开始独自一人,埋头苦学。心想着早日出人头地,回来把这帮家伙灭了。再后来长脖倒戈,原因是他喜欢上队里的女三号。有时候女人真的要比兄弟重要,一些人口口声声说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那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遇到自残手足的衣服罢了。话说我和长脖从幼儿园起关系就一直不错,想来最关键的原因是,我俩不曾追求同一个姑娘。即使有也不在同一时间。真是天公作美。那个时候我是年级第二,自以为天下无敌,除了年级第一。女生们必然无法抗拒我的情意,而我看她们看我的眼神有多暧昧。于是我在春天的一个周末,做出了至今认为最疯狂的事情,之一。我跑去女二号家里向她告白。结果符合一般自大狂应有的下场。长脖因此嘲笑我很长时间,然而风水轮流转,不久后长脖东施效颦,送他心上人礼物的同时作为定情信物。结果不仅被拒收,还直接给扔垃圾箱里,凄惨无比。我和长脖的恋爱萌芽就此双双被扼杀,可春风吹又生,在一同升上同一初中后,我俩又都快活的发芽了。这是后话。在那个时候的无数个夜晚里,我幻想了许多和她一起的场景,并乐在其中。我为此花了很大心思,甚至连左手无名指压住的青草的茎脉纹理的走向都构思详尽。我自然不会过多的奢望,但不曾想多年以后其中之一会变为现实。只是梦非梦伊非伊。严格来说,那已经是夏天的故事了。

让我们说到初中。

我的初中叫英才学校,是由育英中学和育才中学合并而来,意在打造全县第一中学品牌。事实上,他们两家合二为一后,县里就剩一所初中了。

我和长脖是从村办小学来的,因为是农村户口,必须得缴纳所谓的超编费。所以说,新中国成立后基本消灭了阶级,这个“基本”用的很恰当。长脖在暑假里看完了《古惑仔》全集,感觉浑身充满力量。长脖说:“做老大,首先一点,你得让全班记住你的脸。”可事实上真正的大哥是很少抛头露面的,但长脖还是很快就做到了,虽然并非出于自愿。

那是在开学第二天的一节音乐课上,老师在教我们发音练习。毫无征兆的,教室门被人推开,紧接着我们的班主任,茂峰,之前一直猥琐的扒在窗户上偷窥,此刻大步冲进来,一把把长脖揪出教室,然后左右开弓,四个巴掌,最后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我目睹了长脖被打的整个过程。当时所有人都被镇住了,怔住了。一切都太突然了。我还不知道长脖是违反了什么重大纪律,心想难不成他兽性大发在调戏他女同桌。后来得知,原来长脖在上课时间叠了一只纸蛤蟆。我们再次震惊了。

茂峰的这出表演,实际是杀鸡给猴看,目的是迅速在新生面前建立威严。不巧的是,长脖做了那只鸡。

这多少让人感觉英雄气短,当长脖准备一展身手的时候却被胖揍了一顿,更让他难堪的是,还是现场活体展示。

之后所有人都建立起一个共识:绝对不能去招惹茂峰,这人神经病。

除了长脖。

长脖一抹鼻涕说:“妈的,我要报复茂峰。”

我说:“你可要想好了。”

长脖说:“我已经想好了。”然后向我阐述了他自己的计划。长脖说他打算晚上放学后在停车棚堵茂峰,趁其不备从后面一砖头拍他脑袋上,这一下让他生活不能自理。

长脖边说边笑,神情好像已经得手。长脖问这个计划怎么样。我发现自己已经从同情转变为看戏,虽然我俩认识已经有七八年了,感情基础牢固,换句话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说:“很好,就这么干。”

长脖说:“那我们一起干吧。”

这家伙竟然想拉我一起演戏。我说:“有什么好处吗?”

长脖说:“给你十块钱。”

我说:“先把钱给我。”

长脖说:“等事成之后再给。”

我说:“我不相信你。”

长脖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心想压根就没把你当人。

我又开始同情他了。我说:“你太小题大作了。”

长脖说:“可我委屈,我在这学校没法混了。”

我说:“才刚开学两天嘛,时间还长。”

长脖说:“你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然后深沉的说,“希望张莹能记住我。”

我马上宽慰道:“她已经记住你了,每个人都记住你了。”

长脖之所以叠纸蛤蟆就是想送给他前面的张莹借此博取她的好感。长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原因是她……她很漂亮。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能使人一见钟情的理由了。长脖对我说:“我要她做我女朋友。”

我说:“人家愿不愿意啊?”

长脖说:“肯定愿意,我可都是为了她。电影里都这样。”

长脖情绪高涨,一是大仇得报,二是抱得美人归。不幸的是,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现实和所想总会有些出入。

长脖连续在车棚蹲了三个晚上,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最后只能扎破茂峰的摩托车胎了事,也算是一种精神胜利法。长脖说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不然他妈的永远骑在你头上。我说老师骑学生天经地义,何况你只是让他暂时骑不了车了。

长脖说:“我不管,反正我爽了。”

另一方面,张莹,在我眼里很清纯的一个女孩子,或者说,她还处在一个应该清纯的阶段,对长脖确实有特殊情愫,与其保持着相当严格的距离,并在不久后主动找茂峰要求调位。

长脖坚持认为,自己喜欢的人永远是正确的,而偶尔的不正确,都是受人蛊惑的。

就长脖被打这件事而言,我们更多的是庆幸倒霉的不是自己,但只要在位者没有改变,又早晚会轮到自己。这是猴子们的悲哀所在。不久之后就有同病相怜者出现。此人姓侯,不幸也做了鸡。因为事发于微机课上,所以叫他“微鸡”。我对微鸡的初印象很好,并对其抱有些许崇拜。因为那时我连怎么开电脑都不会,而微鸡已经会换桌面了。虽然这一行为被微机老师发现后大为恼怒以致将其连打带踹赶出教室。

我们不解为何那老头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微鸡解释说:“哦,我换了一张黄色图片做桌面。”

微鸡所做的最龌龊的一件事,是把女生书包里的卫生巾滴上红墨水再给摆在桌面。特别指出的是,那个女生是我同桌。作为从犯,我笑的没心没肺。在初中里我们男生普遍建立起一个认识,就是调戏女生是彰显自身强大的一种强力手段。这也很好解释为什么社会上的流氓大都是初中毕业。

那时学校的男女厕所排水渠是相通的。但男厕地势相对低一些。于是很多时候当你站着撒尿,眼下往往流过一条条鲜血淋漓的卫生巾。这对刚刚进入青春期的男生而言,震撼相当大。我们时常讨论,一墙之隔的另一面究竟是怎样的场景。想来一定是恐怖至极。

后来同桌哭着跑去办公室,接着茂峰进来教室,我看到他的脸比卫生巾上的红墨水还要红艳。微鸡主动站了出来,将此事一人承担。茂峰对他的处置空前严重。微鸡肿着脸回来。

长脖不失时机的来劝导微鸡,同他一起干掉茂峰。

此事我觉得愧对微鸡。所谓好汉做事好汉当,可我可耻的匿了。虽然俗话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而我还不够好汉的规定年龄。但我可以为他报仇。于是我完全不顾同桌才是受害者的身份,对其进行了一顿奚落。在我看来告状才是最可耻的事情。

这是我第一次弄哭女生。

后来慢慢地,我发现原来微鸡喜欢我同桌。而之前的恶作剧,只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我的同桌是一个泪腺极其发达且脆弱的人,记得在学习《白毛女》一文时,她起来朗读喜儿的角色,真是声情并茂,让人唏嘘不已。而我惊讶的地方是她泪眼汪汪的竟然还能看清课文。或许正是这点吸引了微鸡,毕竟即便不是林黛玉,一副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总是会惹人怜爱。

茂峰曾任职于高中,后来连降三级,来教初中。他似乎非常乐意班上的每个人都成为他的敌人,事实上,他就是这么做的。于我而言,那是在某个早上,我因为车子半路扎胎而早读迟到,我本以为在我解释清楚后会得到理解,但茂峰的一句话让我差点跳起来。他说:“你怎么不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

我显然没有办法,于是我一直罚站到早读结束,然后有同学告诉我,在我进教室之前,茂峰和班里的一个奇葩女刚刚发生了激烈的口角。我于是恍然大悟,他妈的,原来是在我身上挽回面子。

而与茂峰争锋相对的那朵奇葩,其突出之处在于一方面是她口角很厉害,领教过的人往往大呼受不了。另外是她有一个颜色非常夸张的坐垫,无时无刻不在身边,即使是在月考的时候,她也要一起捎带着去考场。不明真相的群众往往惊呼道:“靠,这么嚣张,去睡觉还带着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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