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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落入陷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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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两位大唐使者到來确实与突骑施人有关。他们提出了突骑施人的请求和让步。突骑施人不再坚持原先的三个苛刻条件。同意划地为界各不侵犯。这个务实的提议听起來很吸引。得到了武信的赞同。不过突骑施人以安全为由。退出了拔焕城。要求将谈判地点改到城外。

李怀唐还沉浸在叶姬有喜的激动中。他忽然归心似箭。对于突骑施人的诸多变化李怀唐颇为不悦。

“两位大使认为还有必要谈吗。据我所知。苏禄汗已经在和大食人接触。还有。如果我沒猜错的话。吐蕃人已经和他们达成联盟。最迟不过明年。他们三家就会兵临我宁远城城下。他们现在不过是想用缓兵之计将我安抚在此。破坏我的备战计划。我根本就看不见他们的诚意。所以。就算现在突骑施人答应把碎叶城让给我。我也绝不和他们谈。我要走了。回宁远城磨亮我的战刀。还请两位大使原谅在下鲁莽和焦急的心情。”

武信板着脸道:“将军怕是危言耸听了。苏禄汗为我大唐与大食人打了许多年仗。与大食人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不可能结盟。至于吐蕃。现正受到我大唐的军事打击。兵败如山倒。更无能力远征宁远城。将军口口声声说突骑施人无诚意。我反倒认为将军是好战成性。”

“哈哈。”李怀唐不怒反笑。道:“秘书监了解大食国吗。我告诉你吧。大食国之大犹胜大唐。内部势力繁多。矛盾也相当深刻。据我的消息。此次与突骑施人狼狈为奸的是其国内最大的一支反对派力量。阿拔斯派。顺便再告诉你。吐蕃人已经与小勃律联姻。昭武九国地区的通道不再有障碍。要派个三两万大军到我宁远城不是什么难事。”

武信的脸色稍变。很快又回复正常。李怀唐的话进了他左耳。又从右耳出去。沒有在他脑海里留下多少痕迹。

“李将军。我也告诉你。我们大唐的碎叶公主今年将下嫁突骑施骨咄禄王子。突骑施人与我们大唐之间的友好关系将更深一层。我有理由相信。当着我们大唐的面作出的承诺。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就撕毁的。现在突骑施已经拿出了他们的诚意。还请将军正视现实。莫要将我们大唐也给惹怒了。否则。恐怕将军届时噬脐莫及。”

李怀唐冷眼盯着武信。哼了一声才道:“你这是威胁我吗。”

气氛骤然紧张。谈话有进入死胡同的趋势。齐济善适时发话打圆场:“谈判不会耽误多少时日的。李将军不妨给我个面子。与会听听突骑施人说些什么。到时再作决定也不迟。”

“哼。我好言至此。你看着办吧。告辞。”不等李怀唐作出决定。武信拂袖而去。

随着武信的离去。李怀唐收回厌恶的目光。向齐济善拱手道:“既然舅舅如是说。我同意就是。不过。我有言在先。无论结果如何。后天。后天我就要走了。谁也阻挡不了我的决心。”

“好吧。到时舅舅随你一起去。舅舅很好奇你的宁远城。”

“好啊。欢迎之至。哦。对了。忘了告诉舅舅一件大喜事了。”李怀唐恢复了灿烂的笑容。“叶姬有喜了。”

“好。太好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啊。”齐济善的开心丝毫不亚于准父亲李怀唐。

“走。李郎子。快带我去见见我的外甥女。”

出拔焕城南便是阿克河。一座石桥连通着南北两岸。奔腾的河水从石桥下咆哮而过。激涌的浪花闪耀着夏日的光芒。石桥取名为通宝桥。是阿克河上唯一的一条桥梁。夏季水高涨之时。它便是过阿克河的唯一通道。

辰时刚过。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出现在通宝桥上。千余骑士缓缓地排队踏上桥头。李怀唐与他的将军骑将士跟随在后。他极不情愿來此。來与不來对他來说结果都一样。此刻他的心还在叶姬的身边。还在昨夜温情互诉之际。而该死的突骑施人却把他约到了城外。过通宝桥大约十余里的地方谈个鸟判。

石桥不长。千骑沒用多长时间便通过。李怀唐下桥之时。发现许多人被堵在了桥南。官军出门排场果然不一般。李怀唐哂笑摇头。

“唷。好马。”等候过桥的人群里冒出一声羡慕的赞叹。

李怀唐下意识看过去。一名粗犷的中年胡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胡人的面相凶悍。眼露精光。身上带着一股杀气。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名百战之士。

胡人非泛泛之辈。李怀唐的打量仿如疾飞的利箭。使他警惕。目光从李怀唐座下的战马身上移向了李怀唐。

两人的目光相触。碰撞。差点擦出火花。敌意的火花。李怀唐杀意顿起。不禁多盯了他两眼。李怀唐不知道。同样的感觉也冒在胡人的心头上。

“头人。此马天下罕有。不如做了他。”站在凶悍胡人身边的另一名胡人眼露贪婪的神色。

被唤作头人的胡人冷笑了一声。自问自答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宁远城李怀唐。他的战马是汗血马。整个安西除了他。还会有谁拥有此宝马。看來。我乙李啜拔沒有迟到。”

传奇人物李怀唐在拔焕城的消息不但安西人尽皆知。甚至传到了与之毗邻的河西走廊地区。两天前。乙李啜拔闻风而至。他对大小俩美人还念念不忘。对数名族人被屠的仇恨还耿耿于怀。他不信突骑施人会甘心放弃这个复仇的机会。他來此正是为了做渔夫看看能否捡到现成的便宜。

“去。把儿郎们都唤过來。我们等候在此。我有感觉。今天突骑施人会向他发难。”

拔焕城不大。两天的时间足够乙李去打听到足够的消息。突骑施人邀请李怀唐出城谈判之事昨晚他就打探到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乙李戳拔深信这个道理。一早就等候在通宝桥桥南。期待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此次他以经商的名义带來了五百名精锐的部族战士。为了不引起注意。他特意将这五百人安排在拔焕城之东南。

突骑施人使团的驻地由二十來顶毛毡组成。露野而宿。骑兵队伍过了通宝桥不到半个时辰便來到了突骑施人的营地。让众人均不悦的是。肯塔与墨托都不在。留守的突骑施人说他们闹肚子。同去减轻半斤了。

赵含章大怒:“岂有此理。耍我是吗。吃饭有同吃的。拉个鸟粪还一起。他们要拉就拉个够。我们不奉陪了。回城。”

突骑施人留守的领头赶紧哀求:“赵使君息怒。事有凑巧。多有得罪。我这就去请大总管去。他们就在那边的草丛里办事。”

武信道:“算了。反正來都來了。就再等他一会。”

“哼。滚。如果一盏茶的功夫他还不出现。我们就回城。”马鞭被赵含章挥舞得猎猎作响。配合着他的语气更显恶狠狠。让突骑施人心惊肉跳。

等待相当无聊。不过田园风光倒是蛮不错。初夏的到來。将曾经凄凉的灰色世界染得更绿。视野里增添了许多希望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望着一片绿油油。齐济善感概道:“赵使君大才啊。到安西这些日子來。我观之人人均安居乐业。眼前又将是一个丰收年。想必今年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不再用河西运粮來补缺口了吧。”

“唉。”赵含章苦笑着叹息一声。“齐侍郎有所不知。中原有谚语云瑞雪兆丰年。可放在安西这里不一样啊。每逢暴雪。安西來年必定有水患。别看眼前的农作物长势喜人。都白长了。”

“水患。”齐济善不解地问道。

赵含章解释道:“是的。去冬下了那么多雪。今年又热得特别早。所有的冰雪都集中融化从涌入阿克河。看水势。阿克河恐怕再过几天就要决堤。甚至有可能冲毁拔焕城。”

“决堤。”齐济善与武信都很意外。在他们的印象中。安西是干旱的地区。如果之前有人告诉他们此处要闹洪水。他们必定会捧腹大笑。

赵含章点头。道:“是的。如果我们不首先泄洪的话。决堤是无法避免的。”

“泄洪。”又是两声好奇。

赵含章继续道:“嗯。泄洪点就选在我们的北面数里河堤上。明天。或者后天。这里就要变成一片**了。”

闻言众人震惊。当然李怀唐除外。他前天就通过薛凌的嘴巴知道了此事。不过李怀唐还是眉头紧皱。替这一大片农田感到惋惜。

“咦。”站在李怀唐身边的乌鸦吃惊地叫出声。“快看。有烟柱。”

顺着乌鸦所指。众人看到了数百步外升起一条烟柱。似曾相识的感觉瞬间跳上李怀唐的心头。

“不好。有诈。”李怀唐本能地惊叫。

武信笑道:“区区烟火而已。李将军何必一惊一乍。胆量难道还不如我这个文人……”

嘲讽的话还沒说完。乌鸦带來的数头猎犬突然躁动不安。对着北面狂吠不止。

“一定有问題。赵使君。舅舅。我们赶紧撤。”李怀唐警惕地喊道。便喊边跑向战马。

“胆小如鼠。”武信不屑地翘着嘴角。

已经不是直觉问題。每次数条猎犬齐声狂叫必定意味着危险來临。联想到突骑施人的诡异缺席。再听了赵含章的泄洪之说。李怀唐隐隐看到了具体的威胁。

“舅舅。赵使君。相信我。突骑施人必定有问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怀唐跳上战马。回过头來神色凝重地说道。

赵含章一脸的疑惑。不过他也等得不耐烦了。“罢了。突骑施人若是有诚意。就让他们到通宝桥上谈。我们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面子了。”

言毕。赵含章也上了战马。接着众人也都相随上了战马。

才走出百十步。猎犬们的叫声突然变得更加厉害。渐渐地。平时异常干燥的空气中多了一丝清凉的水汽味。

“不好。是洪水。”赵含章首先惊呼。他被任命为安西都护前一直在此任职。有两次泄洪的经历。这种惨烈的味道他记忆尤深。“该死的。怎么会决堤。不对。肯定是有人故意决堤。”

无须命令。千余骑士慌张乱成一团。争先恐后地策马逃命。洪水比猛兽更可怕。甚至超越了严肃的军纪。

“该死的。是突骑施人。一定是突骑施人。”赵含章一边疯狂地甩马鞭。一边怒骂。不只是他。所有的人都想到了疑凶的身份。

在阿克河决堤之处。暴烈的河水如同脱缰的疯马汹涌地顺着缺口欢快奔腾。缺口越來越大。脱离河道的河水越來越多。决堤口以南一片**。数十名决堤凶手站在河堤上。吃惊地看着他们的成果。洪水的凶猛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像。

“哈哈。此次该死的马贼插翅难逃。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肯塔得意狞笑。

“不错。我们大总管出手不凡。马匪绝无逃生的可能。不过还是便宜他了。竟然让大唐的两位使者。还有堂堂的安西都护为他陪葬。啧啧。风光啊。哈哈。”墨托不留痕迹地拍着肯塔的马屁。将秦节高的献计理所当然地变成肯塔的智慧与功劳。

果然。肯塔很受用。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秦节高已经被他自动遗忘。

“只可惜我们的两百勇士也成了他们的陪葬。”

墨托继续他的马屁大业:“大总管心地善良。对待下属宽厚。此乃实不得以而为之。为了杀死这可恶的马匪。勇士们就算知道了也会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

“对。说得不错。”肯塔大笑。

墨托道:“大总管。我们得走了。赶紧回碎叶镇。不能让人发现我们还活着。至于具体消息我们再让人打探就是。”

“嗯。走。”

数十名突骑施人在下游水浅之处骑着战马趟过了阿克河。马不停蹄地奔向勃达岭。他们的担心沒错。为了杀死李怀唐。他们闯下了弥天大祸。他们唯有装死。让事实扑朔迷离。就算对方有幸存者也无法找到证据。秦节高说得对。河水暴涨自然决堤完全有可能。这是天灾。突骑施人也是受害者。只要苏禄汗坚持这个说法。大唐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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