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回 撩拨沉沦付烟波【一】
婳子有话:最近期中考试,本来结束准备回家,结果被导师拉去做实验了,尼玛拖到现在才回家看看,以至于拖到现在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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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渊。
阔别数十万个春秋再赴此地,夜子硕盯着眼前滔滔汩汩的魔川,心中道不出是几所感。
川流不息的墨色洪流在耳畔雷轰作响,瘴气弥空锁地,觉人生息,远处曾供路人休歇的云亭也已荒废,荒草凌杂,延绵数里,不辨海陆。
她走后的魔渊,碾转繁华,到头尽落成如今模样。
“少宫。”垣余刚开口,一阵脚步急速而来,垣余愕然回首,眯起眼睛瞪向远方,这呼与吸间的喘|息声竟与当年恶梦的声音如此相似!
夜子硕惊怔过后,身子一侧避进阴处,一双鹰眸牢牢地辨析来者宫位,远远跟着几人步伐,翻跃其巅进了魔渊腹地铄。
途中,夜子硕临危不乱,利落的手势之下六天门等人即刻领命匿去,垣余心有余悸地跟着夜子硕循麓而西,只是这一路的苍凉之景更显疮痍,荒寂处腐尸遍野,直叫人耳目眩怖,见此,垣余心中不禁泛起沧桑之感。
旧日荜拔白素手中的魔渊,虽道是魔族之域却门庭踊跃,歌舞升平,处处可见繁华之景,可如今正是日初之时,人步行其中,瘴气攒立,瘆人心骨,哪还有半点旧日繁华踪迹。
一道掌风骤然袭来,劈头盖脸朝垣余直扑过来,垣余大骇,一个踉跄几乎跌倒,连忙侧身挡避,见包袱被夺,他大喝!
“少宫,小心!”
夜子硕猛然回头,目光一敛,但见五头魔兽若鹰隼击物转身又朝垣余扑去!精芒一闪,夜子硕手中的剑脱鞘而出,足踩风云,杀敌而去。
魔人见有后有突袭,不觉失措,粗粝的指甲更是一把拽过包袱,撕拉一声,丹药食粮尽数滚地,五兽想也未想嘶吼着直塞入嘴中,那饥渴至极的吞咽而发出的恐怖声响未持续多久便被后来的夜子硕一剑挥断了头。
垣余虽是文臣但修为不弱,只是同五兽为敌,一时面色不免阴沉至极,喘着粗气半响才回了神。
夜子硕手握着剑,盯着脚下墨色横流的血液,也在极力平息气息。
“少宫,太……”太凶残了。
这话垣余到底没说出口,他抹着脖颈伤口出的血迹,惊魂未定。二人终于从彼此的沉重的目光中读懂一种不好的警示。
——吃食竟能比性命重要!
这些年,魔渊到底经历了什么?
夜子硕臂力一提将垣余拉起,锐利的目光落在带血的衣摆上停视,当机立断,“此地不宜久留,直赴魔宫。
一路雷轰河隤,危障森森,阴风直窜喉骨,欲往魔宫,那阴寒之气更是大倍于前,饶是修为精湛的二人亦眉上结霜。
直至有岩径直上,终在隐隐隆起的风洞的尽头,夜子硕收住脚步,抬起眼眸遥望着那一方方重岩陡起,垂垂冰柱围绕的魔渊皇宫。
那被不知何物漆染成黑色的城墙,空空无人,在冰冷无阳的天空下静静伫立着,折射出惊悚幽蓝的光线,使得整座魔宫远远观去就像一只黑色冷酷的牢笼。
垣余蹙眉望去,此时夜子硕的目光全数被掩在深重阴影中,英挺的五官变得一片黑沉,整个人透出毁灭气息。
“少宫妃怕是做梦也未曾想到自己的故土终有一日会遭到如此剧变。”垣余叹息。
夜子硕眼中一片火光。
“放出信号,魔族人血咒缠身,众人事成立即返回。”
血咒?!垣余心里重重一沉,魔渊全族都被诅咒了!
话刚落,一人忽然化烟立于二人跟前,手指偏殿,喘着粗气就喊,“少宫!公主殿有灯!有人影啊!少宫!!”
垣余一震,“休得胡言!”
“少宫!是真的少宫,有灯,亮灯了!!——”
话还说罢,二人跟前哪还有男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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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玄天门。
这估摸开天辟地以来众仙最齐聚的一回,那黑压压望不到头的人群将宏伟的玄天门堵得分毫不剩,来往仙家问是何事如此攒动,答者笑曰,且说不得原由,留下观看便是,再问之,竟是数十万年后再掀风雨的‘六域公审’!
“喝,旧党这次欲把龙神氏族连根动摇,直拿龙族公主问罪,此番着实赌大!”金光揭谛盯着前方黑压压人群,哪里能瞧出个究竟来。
“话说,这龙族公主不是负了重伤?怎有余力驰骋沙场,要说我,定是那帮老臣故意编排。”一仙卿很认真地说。
“喝,这可难说,开天地才出了这么个龙神女,什么是她做不了的,如今入了极宫,若非六域公审,这天下百司谁能制得住她,诶……快看,来了来了!”
说话间,天光乍现,号鸣之声不绝,众人但见传说中的龙族神女被西海几大祖师拥簇着进了玄天门。
“快看,是龙神女,是真人。”按耐不住的人早已惊呼。
“在哪在哪,雾重得很,着实瞧不清。”
“这还用问,光中极尊,穿着素雅薄妆的那位便是。”
嗡嗡不绝的议论中,只有一仙卿负手感叹,“世事不仁啊……谁也未曾想到,当年夜子硕逼策先帝下政的手段如今会如数的附加在西海公主身上。
感叹的声音传来,年轻一代的仙家不约而同的陷入沉思。
“长者,难道司命天神当年的‘六域公审’当真牢不可破吗?”
天寓仙眸色深深,思绪悠扬,六域公审乃当初司命天神为制衡先帝龙晚罔顾忠谏,欲专朝政方创立的在非战争时期齐聚六界之首,公审龙神氏族任何不敬、不闻、不廉、不当之举之会。
总而言之,朝中权贵一旦发起,六境之首审议通过,这场议会上及天帝下至龙神族人皆无任何借口推诿赴审,夜子硕当年这一举,不但制衡天帝失良之举,也是权利制衡下诸派系纵私里明争暗斗但表现和睦共处最大功臣。
只是,如今这手段是用在还尚未行及笄之礼的年少公主身上,不说后果如何,但就过程中面对接连无情质问,身与心的受挫才是最大的折磨。
“看看龙神女便可知了。”一仙卿也有些喟叹,“夜子硕一生胸怀的城府、谋划、心血如今都投赴她身上了,旧党老臣今日拿他旧日计谋反击他的徒弟,呵,她若败,夜子硕一派于天下众仙眼中难道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吗?这损的可是天家及新党的颜面。”
如此一石二鸟之计,虽毒了点,但不失为一条攻心上计。
众仙听言恍然大悟,原来旧党是要以这种极度嘲讽方式狠击夜子硕数年的对其的压|制。
“这现今二派,二位皇姬,当真是要掀起满室风雨了。”
只言片语恍然入耳,龙姒裹望着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兄长,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龙潋恒也低下头来看着她,温柔一笑,满目的光彩。
龙姒裹也无言地望着他,任由他捂着自己双耳的手沁出冷汗,粘在脸侧,微乱她的发髻,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在极度的压抑。
再不远处便是此次审讯她的重华殿,人影密密,刀光重重,前方开路护驾的三十三天王此时亦被示意止行,龙姒裹回首垂眸,默默拉下了他其实无济于事遮挡双耳的手,龙潋恒见此双手下意识地捏紧。
“哥,命的起承转合,生的日夜兢兢,阿裹也已体会。是天下大任,或是前言戏耳,阿裹亦不悔,红尘迢迢,我从未违背过灵魂中的清醒,所以,哥,请在任何情况下以龙神氏族为重,阿裹是女子,看不懂太多的春秋纷扰,必要时……以大局为重。”
话还未落就被拉进他坚实的胸膛,多少的话语哽在喉,却一字都无法开口,龙潋恒的心凉如三九寒霜,怀中的她亦冻如冰人。
——阿裹,你真的没事吗?
小小,倔强的你,哥哥还没疼够,身体又不好,怎么就被外人欺负了去。
阿裹,哥的心都要碎了。
龙姒裹终于凝眸看向他的眼睛,目光闪动,然后,也对他温暖一笑,清风过境处是道不尽的我见犹怜。
此刻众仙便望着那传闻中的天家公主忽然嫣嫣然的露出笑容,尖尖的脸蛋在人群间若隐若现,眼里好胜有柔亮的波光,一袭洛羽白御端庄优雅隐约可见身骨窈窕,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兄长的怀中多情地笑着,暖暖的,美好的动人心弦。
人群中男人的心忽然有了丝丝波动。
“她就是龙姒裹?”他的声音带着丝若有似无的不确定。
“是的,崇恩太子,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海公主。”薄允的声音透着一如既往的平和。
轻薄如雾的弧度挂在唇边,男人的瞳孔慢慢收缩,隐有火光闪现,思忖了片刻,背身离去。
“诶?崇恩殿下您这就走啊?”薄允笑了一声,心中雪亮,口中若有呢喃道,“那……便慢走不送了。”
“……”
就在此间,又有一道白光掠过,八位身披金甲,手执戈矛的护法金王森严罗列。
“天律有定,诸公止步,公主殿下,请!”
话罢精芒一迸,展开兵刃!
西海五大祖师见状更是怒极,列阵开势,白袍范飞,杀气一瞬间疾如风雨而来!
龙潋恒一把将妹妹拉到身后,大迈一步怒喝,“谁给你们胆子胆敢对公主竖刀!”
“放下兵器,我堂堂六界神女岂由尔等造次,给我卸刃!”大长老大掌已开,手聚浩荡神力。
“岂有此理,卸下冰刃!”数大长老齐声怒喊!
八大护法神早前已领了将令,如今更是不愿退让分毫,气氛应双方僵持一瞬降至冰点。
一场干戈眼看上演,八大护法神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语气略有缓和道,“殿下,祖师,天律有定,公主必须单独赴审,不可携族人入内。”
“你们好大的胆子!”龙潋恒作势撑掌爆发神力,下一瞬便被突来的小手包裹,龙姒裹避开他杀气腾腾的目光,下令。
“长老,将殿下下去。”
“龙姒裹!!”龙潋恒听言怒火翻滚,声音危险到极点,握住她的手没半分都不肯松动。
“长老,将二殿下带下去。”姒裹再度重复。
“公主……”大长老不甚同意。
“龙姒裹,你敢忤逆我试试!龙姒裹!”龙潋恒急的眼眶都酸红了。
龙姒裹却而笑了,身影化烟,一瞬已离开他的桎梏,头也不回地走进护法神的势力范围,彻底脱离了龙潋恒的保护范围。
她清亮的声音也随之庄重传来。
“帝虽暂断本宫神脉,但本宫依旧是西海公主,烟绕后人,收起兵刃,否则别怪本宫治尔亵渎神明之罪!”
声音一下,四下哗然,八大护神更是交首互望,卸了兵器有违将领,不卸更是亵渎神明,几人心下着实骑虎难下。
即便如此窘境她还能威仪赫赫,那份公主的荣尊与骄傲静静地刺痛了琼光的眼,她沉静地看着龙潋恒,良久,出了人群。
“那便由本尊陪公主一程吧。”
清亮的声音清晰传来,人群也只静了一瞬,更是爆发出接二连三的***动声,一时间,有惊讶声,有抽气声,有议论声,声声搅人心魂,却独独没未有阻止声。
众人心头雪亮,花神琼光代行帝后之职已然数十万年,升贬主宰后宫说一不二,大体识度,字字如钧,她说的话,众仙不得不考虑再三。
独有龙姒裹,从头至尾,眼眸低垂,未发一语。
“这……”护法神从未遇过如此境况,按理说花神是已族人,可是她又是未来的天神妃,这二重身份众人心头又有些拿不准了。
琼光却不给他们丝毫犹豫时间,上前一步,劈头便是足足的气势,“天律道不允族人随行,可未说不允外族相陪,本宫秉承圣训代行天后之职数年,公主又乃系天宫贵女,身份贵重,身为臣子,尔等也不怕以下犯上,怠慢天道!”话到最后已是凌厉。
“殿下,祖师,花神休怪,只是……”
“只是什么!不说审问未果,尔等现下如此藐视神灵行径,本宫就能将你们一个个通打入十八层地狱!”龙潋恒更是不退分毫。
“殿下赎罪!”
护法神彻底服软,拜伏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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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广阔虹路,架空东西,其间云雾缭绕,鹤飞鸾鸣,下是有泓瀑,澄碧如靛,琼光与龙姒裹行步其间,气氛是出奇的安静。
琼光沉默地走在前头,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飞过,侧了侧脸,终是忍不住转过身望去,一瞬便愣在了原地。
从未曾料到,不过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已然落了自己近数十步的距离,那个从小蹦蹦跳跳,灿如春华的女子,如今每一步都迈得如此疲惫。
一行温凉的血眼见流下,琼光惊了,冲跑到她跟前慌不迭抽出锦帕上前捂住她的唇,一遍下扫寻四周有无窥探之眼,
龙姒裹却很平静,含笑,声音淡淡的,“不要紧的。”
看她说出连日来的第一话,这景这幕,落在琼光的眼中是狠狠的酸痛,他们都错了,谁说她不心怜惜眼前这个女子,即便她如此对待自己,她琼光依旧见不得她被族中属臣欺负分毫。
自己眼前的女子,颜色如雪,恹恹弱息,却固执坚守这公主的骄傲,她心疼!
“阿裹,放弃子硕吧。”她终于脱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