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第243回 绫罗玉裹,向死而活【二】中更啦
这时,殿外。小说
“殿下,六长老与天微神来了。”
话刚落,殿门就被人打了开。
梦洄一进殿,见此景微微一呆,但随即恢复自然,可双脚却不由僵在原地。
可望着恭敬跪着的洪辰,眼里全是难以言抒的狼狈委屈,梦洄心里重重一沉,转身就想离去醢。
龙二面上未回温,见是梦洄,出口就问:“去哪!”
梦洄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才对上他尖锐的眼神,“我和六长老来唤殿下。”说着不由自主看了眼洪辰,低声道,“有进展了。”
怪异,说不出的怪异顿时弥漫在三人间缇。
可龙二不及,不暇思索转身抬脚就奔了出去。
再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洪辰脸上阵阵青白,泪落在地上,啪嗒啪嗒,一滴又一滴。
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明白,她跟他之间是天壤的差距。
梦洄久久凝视她,眼前的女子那么那么地委屈,就好像痴迷了一辈子的东西,说放弃就要放弃。
这副饱受委屈的模样,梦见见了更是心疼的说不出话来,生平第一次想逃避,她不想待在这,她真的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她快步走出大殿,却在宫门处停留,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说道:“起身吧,不论出了何事,误会也好,犯错也罢,最终自有定论,郡主金枝玉叶,身子重要。”
“梦洄姑娘。”洪辰忽然唤住她。
梦洄明眸一扬,缓缓转身回望她,两人久久对视,多少言语蕴藏其中,万般痴怨尽绕心头,你不说,我也不说,可心却在这一刻真正体会到了红尘是何等凉薄……
洪辰终是无语,垂首无奈一笑,一时染了多少辛酸。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上了你的殿下……
一双纤细手出现在眼前,将她扶起,温暖的披风落在身上,洪辰一愣,终于哭出声来。
“我不知该安慰你什么,我们在不同的年龄里,遇到不同的事,你读不懂我的无奈,我也体会不了你的苦。”梦洄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郡主,世间路远,可是这之间的聚散浮沉都是要有人牺牲的,所以是缘是劫,缘起缘灭,今后全靠你自己了。”
……
她的一字一句还在脑中回荡,微风过境,发丝飞扬,近卫早已离去,洪辰望着这座空荡荡的太阴宫,清冷,寂静,安静的叫人心酸,这就是你自己从小便心心念念的太阴宫……
看着看着洪辰眼泪落了下来。
原来,我才是最不适合出现的那个人……
有了爱,为了爱,却忘了这份爱到底需不需要我。
沉默了又怎样,助他了又怎样,洪辰啊洪辰,非让现实给你一巴掌,你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知。
在这个山河风霜的世道,所有人都在运筹帷幄,逐鹿金銮,你却只顾风月冷暖。
洪辰啊洪辰,你怎配的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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曌域。
鹅毛大的雪飘飘坠坠从灰蒙蒙的天落下,一丝风也没有,粉墙青瓦转眼已是堆银彻玉,白霜遍地,举目望去硕大的帝王宫殿静得窒息,尽是难以观物的巅云黯淡。Www..cOm
清光过处,天地氤氲顿开,再强大的穹障也被开出道裂缝。
身侧的手下意识握拳,夜子硕迟疑了很久才缓步入内,感觉心跳都慢下来了,单手作结他点亮满殿玲珑宫灯,潺潺溪水流过芳菲庭院,夕雾长空下,便连栋柱画壁也跟着鲜活了起来。
借着夕阳的光,他缓缓走进她。
女子倚窗睡着,外袍掷地,散落的酒盅滚来滚去。
连日来她就这样持续着神气昏沉的睡着,汤药不进。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飘摇的雪在她的肩上,发间无声堆砌,使得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夜子硕眼底一阵酸涩,轻手将窗掩上,吱呀一声音惊扰了同样沉睡白虎,夜子硕垂眸看了它一眼,包子默默地趴了回去,安静的眼神又回到女子身上,久久不离去。
夜子硕终究抑不住一声叹息,目光自她发间掠过,微暖的手抚上她的眼角眉间,垂下头,亲吻她的染雪的发际。
夜子硕倾身将龙姒裹环在臂弯,沉睡的她被悄然抱起,温暖袭来,龙姒裹下意识往他怀里钻去,无力的脑袋埋在他的臂弯顺从他的拥抱,夜子硕脚步一转朝床榻走去,脱了步履拉紧锦被牢牢裹住二人冰冷的身体。
一一拂开她发间的雪,夜子硕将埋头在她的发间,这样的拥抱如此放纵,他的目光是这样含蓄而热烈。
这一刻他才明白小时候的阿裹看自己的眼神那最深的深意。
那是伴随着过往的点点滴滴的眷恋,那是伴随着并肩走过无数个风风雨雨后感受到的割不断的宿命。
下鄂被撑起,药汁通过二人唇缓缓喂进她的口中,他像是无数的夜晚那般一遍遍抚过她的额,一此次为她疏导真气。
不知是第几个昼夜,她醒他醒,她睡他亦醒。时间一天天过,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但回头看的时候,所以的事都变了。
床榻轻摇,包子兴奋地想跳上床,却被夜子硕目光制止,包子难过,失望地趴回地上哼哼唧唧。
“怎么还让她喝酒?”夜子硕盯着白虎,眼里有责备。
包子哼唧,爪子推了推案几上冷掉了包子,眼神又无措又无辜。
“包子。”夜子硕启唇。
包子一只爪子伸来搭在他的手心,它的眼眶在夜子硕看来有点湿润。
牢牢地回握住它的爪,夜子硕眼底的疲惫再也不加遮掩,“……这么多年了,我甚至连她真正的宿命都不知分毫,如果她不是龙神女,那她会成为谁……”
耳畔回响地是她规律的心跳声,平稳,安然,她在梦中没有察觉被打扰。
我的阿裹,我的小阿裹,我要怎样才能修复你无法治愈的痛苦,我要怎样在无限苍茫的时间洪流中握住活在转瞬间的你。
宠和爱是不同的两件事,过去的宠可以没有交流,可爱不能。
夜子硕下意识握紧龙姒裹的手,手指交扣。
我不能放任你这么下去。
包子仰头,胸脯一挺甩了甩脖子上的蝴蝶结,夜子硕凝视它,一瞬的怔愣,然后浅浅地笑了。
“你也这样觉得是吗……不在乎她到底是谁,不在乎任何的磨难,不在乎违抗了多少宿命,只为她拼出一条生路……包子,是这样的对吗?”
白虎点头,一双眸子萃灿如星。
“喝酒……”一声下意识的呼唤从怀中溢出。
夜子硕浅浅吸了一口气,将她更深地抱紧。
心若不悲,人便不寒;心若不恨,世间有暖。阿裹,这漫天的大雪,你的温不抵寒的心,你失去勇气与斗志的心,春去秋来看你走过一段那么深刻的感情的我,我又怎能视而不见,见之不痛。
只是阿裹,我一身蹒跚从修罗场中走过,带着所有人的恨活着。可是即便这样,阿裹,请你原谅我,原谅我让你变成苍生都渴望的那个人。
这一战,你的宿命,此乃天欲夺,非我战之罪。
乾坤朗朗,我必须要为你赢下去。
夜子硕低头亲吻龙姒裹的眼神,将她抱得很紧,很紧。
“少宫。”匕清的声音传来。“他们来了。”
夜子硕怔怔地凝视她,直过了良久才朝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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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光殿。
崇恩圣帝一众一进紫金大殿,本想愤声质问,却见高高的金座上三位天下之主竟然全数落座,一个不落。那浑身散发的赫赫神威,气定从容的样子就好似看透了一切。
龙骁涵凉凉地瞟了眼下立众人,尽观各色,唇角一扬,似笑非笑的道:“都来了。”
崇恩圣帝一怔,连同他身边的众帝心下也越发觉得诧异,溱尧此时侧眸,示意众臣勿急于表奏。
只见他低头思忖了片刻,上前一步道,“陛下,殿下,紫薇大帝,三日了,那莫名而来的黑雾将臣等家眷全数掠走,臣等之心犹如置于火中煎熬,臣今实属无奈,故携众老请求陛下出兵讨伐!”
“本宫何不想讨伐?!”龙潋恒一声轻笑,向着溱尧微微倾了倾身,悠悠道:“但是众仙也知,那雾来的蹊跷,将天庭围了个遍,阴森的很着实怪异,但相比于此,本宫更想知道这阴雾究竟是某人的戏耍花枪,是权谋把戏?”至此,龙潋恒把这番话说的透凉。
龙后脸色微变,刚要质问,只见龙骁涵这时也跟着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盯着众人道:“前有六界公审,后有妖物侵入,众位贤卿,尔等回答朕。”说到此这,龙骁涵缓缓勾勒起一丝耐人寻味地笑:“这兵,朕该讨往何处去讨伐?”
“陛下的意思是我等趁公审之机,集结魔物抗击天宫不成!”东岳帝君怒道!
一道玄机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见夜子硕忽然笑了,他蓦然睁开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众人。只见那位始终沉默的大帝突然动了,他缓缓慢步出垂幔,帝袍无风自展,目光如电,
便这般冷漠地站在众人的对立面上。
“假凤虚鸾,蜚短流长……诸位敢冒亵渎天威之险,颁排这出绝世好戏,如今又来这紫金大殿狐假虎威一番,这戏演到这出,未免也太过了些……”说完半仰了脸,让众神见到他眼角眉梢毫不遮掩的讽刺!
五方五老哑住了,相顾之间已略有失色,不想这夜子硕便这么把事明晃晃地端到台面上来品戏说唱!
龙后有些不安,抿了抿唇,脸色丝毫不改,当下便接下夜子硕的嘲讽:“陛下,殿下,紫薇大帝,龙族公主是什么身份!是真正的龙神女?还是只是卜巫之术之下受得妙法的帝王棋子!在场的,谁人不知!”龙后梵音脸色铁青的盯着夜子硕,企图从他的眼中哪怕窥探一缕蛛丝马迹,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平静表象地就像那颗他当初瞒天过海的心。
“假凤虚鸾?夜子硕,天下谁人不知龙神女为神族遗后,乃万物粹生之身,可龙族公主出世那日,分明黑气乘天,紫脉赫冲,如此天魔外道之象怎令人信服!夜子硕,你食其天禄,受其显位,怎可诡言神道,颠倒苍黄!”
“哦?”夜子硕扬眉看她,眼中神色变幻:“龙后既知黑白,本宫也道好奇,你卧薪尝胆数十万,怎在这关头整出这等好戏?你是怕龙族公主威望更胜,还是担心你已知晓真相的女儿冲动之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故趁早下了这局?”洪亮的声音传荡在这片大殿,掷地有声。这样的一个男人,这样一个在无声中洞察一切的男人,他毫不遮掩他赤-裸的挑衅,怎不令人胆寒。
“难道……龙后数十年来莫不以为,你与先帝之女,龙檬烨,才是真正苍生之主,神话人物!”
砰地一声,伴随崇恩圣帝捏碎了玉萃扳指,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知道了!夜子硕发现了!他们的筹码!他们企图恢复旧日荣光的筹码,夜子硕竟察觉了!
众仙心中再不能宁定!
一夕间风云突变,众人咽中一塞,久久没有回应。
他的声音并不小,夜子硕知道自己此举失态了。
可是……
我的心,也好痛。
他忽然似笑非笑起来,甚至目露痛恨地瞪视这干老臣,他的目光中,是自责,是痛苦,是满腔都化不去的恨。
那一年,这在座其中的某个人,带着大批的军队杀进了东海,闯进神殿,挥去正抱着他入睡的父母的头颅,挂至城墙高处炫耀!
那一年,他未及笄,却踏破修罗场。
那一年,他血骨森森,火光连连,他家破人亡。
那一年起,他从东海的太子变为一只丧家之犬,颠沛流离,风雪加身,四处逃亡!
那一年,母后亲手把弟弟交到自己手中,——瑧儿,带着迷程走!走!快走!
一切的一切的,都伴随着他余生的每时每刻让他没齿不忘!
从来没有像一刻,让痛苦如此的肆意滋长。痛苦得夜子硕想大口呼吸。
你们一个个,凭什么剥夺我生命最重要的东西!爹娘,弟弟,家,素素,还有……阿裹!
你们凭什么,让我的一生从草掩白骸中走过。
至今你们不但不悔过,如今,你们连我的阿裹都要毁去!
你们胆敢动她!
“紫薇大帝,如今众仙家眷尽失,群臣望风而逃,而龙神族却安然无事!你如何解释?!”嵩山大帝的声音径直传来。
夜子硕的脸上已是血色褪尽,他的表情有点奇怪,这怪异的神力引得龙潋恒恐慌不安地从龙椅中起身。
“你何曾见过西海之人在天庭?!”夜子硕怒喝!目光骇人地瞪着他:“这场从头到脚用心之深的好戏,你们不是早就支开了西海所有人吗!如今,尔等不剔除魅邪,却来我紫金之域叫嚣,尔等千算万算到底是算漏了哪一茬好戏?!”
话音一落,全程鸦雀无声。
龙潋恒见夜子硕神情不对,立刻发话:“哪处请的神佛,你们哪处送去!来人,送大臣们出殿!”
“是!”
“是!”众军令命。
“陛下!”龙后挥开所有人的劝阻走了上去。
为了女儿,这个万年来不该神色的心计女人,平生第一次露出脆弱的神色,脚步慌乱不堪。
她来到御阶前道:“陛下,臣妇的女儿失踪了,臣妇到如今都不知她到底在哪,她是我的骨肉,是我的全部!”说到这里她哽咽出声,“我等心里皆知,龙神女不是龙姒裹便是她!你们怎可颠倒太虚,枉顾天意!”
“龙后!”龙骁涵也起身,步出垂幔,他低下头,五味陈杂地看她:“一样东西,如你太想得到,就会把它看得很大,甚至大到成了全世界,它占据了你的全部心思,遮盖了你的眼睛,所以你忘乎所以,你痛不欲生。可是龙后梵音,你从始至终要的一切都是踩着别人的血肉得来的,你会失去的骨肉,这不是苍生造化,而是你该得的报应。”
---题外话---
抱歉,大家久等了,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