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约天亮时，白手回到家里。男人熊一刀手坐在门中。熊一刀是外号，真名熊虎。熊一刀长得丑，脸上毛发丛生像只兽。有一回，他行夜路，一个年轻的妇女迎面走来，那妇人以为见了鬼，吓得撒腿就跑。熊一刀杀猪快，扎刀吹气到开膛剖肚，眨眼功夫一头猪就出来了。有人说熊一刀能杀人。若谁家小孩哭了，大人说熊一刀来了，孩子就不哭了；村里若来了偷鸡摸狗的，听到熊一刀的大名，马上溜之大吉。比起二赖头，熊一刀是有名气的。二赖头当年和那头牛，人们传为奇谈美谈，但对那件事的宣传力度仍旧不够。对于熊一刀，人们可以借助想像来宣扬其高超的杀猪本领。有人说熊一刀能管猪却不能管人。每天熊一刀收猪杀猪卖肉忙得团团转，白手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精力过剩时，白手少不了干些偷鸡摸卵子的事。但这女人心思细伪装的巧妙，从来不露蛛丝马迹。这天夜里，熊一刀买猪回来发现女人不在，就搬条凳子坐了下来。

见了男人，白手说：“回来了。”熊一刀道：“你上哪儿去了？”白手说到二赖头家喝酒了。男人说喝酒喝一夜吗？白手见瞒不住，就说：“我也是为你好，你一天忙到晚，怪辛苦的。我这一走几百呢。”“少废话，钱呢？”“钱没给，那大头没钱。”“没给”“二赖头说包在他的身上。”“狗日二赖头，骗到我头上来了。”熊一刀怒吼一声要杀人。熊是有杀人本钱的，在老家小熊庄，侄男辈女有几十个呢。当下，熊一刀纠集了几十号人直奔二赖头家来。

一大早起，二赖头躺在椅子上哼小调，哼着哼着眼皮轻轻的跳了一下。开始没往心里去，后来连跳了三四下，就想问题严重了。左跳财右跳灾，跳的正是右眼。噫，我操，难道昨晚的事走漏了风声。二赖头连忙走到妻子面前说：“我这眼怎么跳的这么厉害？”王兰英坐在门口择菜。昨晚的事她是第一个知情者，她本想反对，但她知道那是以卵击石，螳臂挡车。管不了就不管吧，这也是二赖头一贯挂在嘴边的话。对于右眼跳灾之说，王兰英不信。从记事起，她的两只眼就隔几年跳一次。要说不好，就是嫁给二赖头这个不务正业的男人；要说不坏，从小到大健健康康，从没生过病，也没遭过天灾。见妻子不说话，二赖头火了，你说话呀。王兰英这才说：“跳也没什么，明天没回来时我的这只眼就跳了，现在明天不是回来了？”二赖头说：“祸兮福所倚。你知道什么？”“我是不知道什么，但我总觉得一个人做了亏心事是该遭报应的。”“你又要胡扯些什么？”“我没胡扯。我想，一个人心地善良，自然是一生平安的。小时看戏台上包公斩陈世美。虽说是教化人的，但有一定的道理。”“你又拿陈世美说我了，那可是虚构的。”“包公实有其人，陈世美也有案可查，据史书记载……”“你这个死婆娘，你尽说这些话来腌臜我。现实生活中往往是好人遭报应坏人逍遥快活。”二赖头还举出例子，说化庄化有凤百里挑一的大好人，五十四岁就被车压死了。

“不和你扯了。”女人起身去倒垃圾，很快又回来了，说：“熊一刀来了。他带了许多人。”二赖头就从门缝窥视，渐渐脸色苍白，身子筛糠。“你躲到床底下吧！他来了，我就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了。”二赖头连滚带爬钻床底。

二赖头对潜伏非常不适应。当熊一刀在外面与王兰英对话时，没有心理准备的他就在抖动中碰响了床板。接着就被人拖了出来。

这是二赖头第二次因桃色事件被人围攻指责。爱凑热闹的桃树园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大家都知道昨夜白手和二赖头，曹大头发生的事，想熊一刀决不会放过二赖头的。以前，二赖头勾引秀才娘子，鹿秀才像个闷葫芦，人们只能随便谈谈而已，却看不到眼前这样热闹的场面：二赖头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接受皮鞋和拳头巴掌的青睐。对于这类事，没有人上前劝阻，大家似乎对这类事已司空见惯。

二赖头终于倒下，头上连中数刀，手也鲜血淋漓。熊一刀先在二赖头的脸上活动。二赖头发觉有血从眼睛流向下巴，便用手去捂。那把刀就移向头顶，在头顶上不停地来回拉。二赖头真是好样的，竟没叫一声疼。人们屏住了呼吸。忽地一下，熊一刀撕开二赖头的裤子。二赖头那件精密武器，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许多妇人闭上了眼睛。二赖头惊恐万状，大叫道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熊一刀正要挥刀，一个妇人奔过来，压住了二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