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的瑞霞姑娘
夏天刚刚过去,一夜的风雨交加,早起一看,满地都是黄黄绿绿的叶子。
宛若沉睡未醒的烟雨阁坐落于京城南边紫玉钗街,是纸醉金迷的京城中纸醉金迷的中心,全京城最大的妓院。据说老鸨是江南人,还是从前的花魁,所以才取得这么一个带梅雨味儿的名字,来的起的客人一掷千金自不用说,大概这里的姐儿们艳名远播,烟雨阁虽说白天安静,晚上可是向来熙熙攘攘,车来水往,跟其他人家省灯油省出来的一望无际的黑暗比,好像另一个光明的虚假的世界。
现在是大清早,全烟雨阁仿佛都发出宁静的沉睡中的呼吸声,只有我早早起来,拎着篮子去采菊花。
我们家是紫玉钗街上专门给烟雨阁做点心的小铺子,爹是点心师傅,娘是裁缝店的女儿,平时做些针幤女红,我今年十一岁,也天天跟着打杂干点零活帮帮忙。铺子有烟雨阁倚靠,足以让家里小康,但是早些年我们实在是穷过来的,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也不大愿意闲着,忙着一些零碎活计,倒也快快乐乐。
采菊花是要做鲜花月饼,说到月饼啊,爹做的月饼个个孩子拳头大小,金黄润泽,香气扑鼻,翻月饼的模子花样都精巧别致,是时令的各种鲜花图案,内馅更是以鲜花和栗子泥莲蓉以及蜂蜜红枣等调制,甜蜜清香,从来都被客人称赞是天下无双。当初就靠了这鲜花月饼得到烟雨阁老鸨赏识,指名要他负责烟雨阁点心,爹才慢慢从点心铺小伙计熬到现在,有了自己的点心铺子。所以爹常常挂在嘴边一句话:“人啊,就是得感恩~”爹当然是视老鸨为恩人,做点心更是不遗余力,尽心研究。今天说是九月菊是时候开了,叫我去烟雨阁后花园采些回来——烟雨阁讲究,原料都是要在自己园子出。
后花园各种珍奇花朵争相斗艳,开的姹紫嫣红,九月菊尤其开的好,闻着馥郁香气,沁人心脾,我哼着小曲摘将要全开的花儿,快摘满篮子时,突然发现花丛下有一双男人穿的黑靴,鞋底冲外,倒八字搁着,样子还很新。
大概是哪个客人从后窗醉酒时取乐扔下来的,我轻轻踢了一下,想拾起来交给后花园管理人黄伯,却发现花丛里并不是一双黑靴,而是躺着一个穿黑靴的人!吓的我不禁喊出声来。
那个人闷哼:“喂,小丫头,我快要饿死了,你来得正好,给我一些吃的吧。”什么呀,原来是个乞丐,我拨开花丛,却发现躺着的那人并不跟一般乞丐一样肮脏破败,而是一个二十开外身量很高的年轻男人,而且,仿若先生教的成语,鬓如墨画,眉若刀裁,象牙似得面孔长的相当好看,穿着一件月白长衫,系宝蓝腰带,腰带上还嵌了一块好像很贵的玉,头枕在自己胳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个贵公子嘛。但是这会这个人确实很瘦,下巴削尖,衣领里微微露出的锁骨突起的厉害。
我赶紧掏出当早饭拿来的鲜花月饼,这人一把抓过去塞进嘴里,几乎没有咀嚼,一口吞下,然后长舒一口气,说:“恩,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供品了~”然后嗝了一声。我纠正说:“这个不是供品,是普通的月饼。”“无所谓啦~”这个人一下子精神饱满的坐起来,微笑道:“真的快要饿死了,这边的人啊,拆了我的家,饭也没人给我做,要不是你来,不知道我还要躺多久。你帮了我,会有福报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