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同床共枕
殷埕。
秦府，落烟苑。
秦疏颜趁着夜色，带着辰落落小心地跃进了自己在相府的闺房里。房中书桌上正摆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书桌旁赫然坐着一个容貌身量与秦疏颜一模一样的少女，少女正在翻看一本诗词。
看到秦疏颜和辰落落，少女雀跃地丢下书，跑到秦疏颜跟前夸张地道：“姑娘，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是每天都盼着你回来，眼睛都快盼瞎了。”少女说着，伸手到自己侧脸，接近耳垂的地方，一把撕下了一个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可爱甜美的脸庞。原来这个少女只是带上面具假扮秦疏颜而已。
“我看你是盼着主子回来好让你可以离开吧。”三人在圆桌旁桌下后，辰落落便开始笑着调侃那少女。
“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少女朗笑道。她叫苏浅雪，她的任务就是当姑娘离开相府去办事的时候假扮姑娘呆在府里，不让府里的人发现姑娘不在府里。姑娘一回来，那就是她的假期到了，能不盼着么？
被少女的欢笑感染，秦疏颜也扬起了嘴角：“这一个月的怎么样？”
“姑娘不知道，我这个月可是过得提心吊胆的，要知道以前姑娘也顶多离开五天七天，这次去了这么久。”苏浅雪一边为三人倒茶一边娇声道，“不过还好没出什么岔子，这一个月我一直对外称姑娘病了，要好好养病，然后每天躲在落烟苑里装模作样看大夫喝药，嘿嘿。直到前些日子直到姑娘要回来了才慢慢‘病好’起来。老爷听说姑娘病了，需要静养，所以好几天才来看姑娘一回，每次只坐一会，所以就没露破绽。”
秦疏颜微微点头，其实她也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一方面苏浅雪对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谓是学的一模一样，另外相府里真实关心她，了解她的人确实不多。自己也没有给过府中其他人关心自己的机会。
娘亲去世的时候虽然秦疏颜只有5岁，可有些事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记忆中，她那个太师爹爹真的很在乎娘亲，娘亲还在世的时候，爹爹除了上朝，几乎所要的时间都是呆在落烟苑陪着娘亲，有时候甚至亲手为娘亲熬药。然而，这个太师爹爹却很少在落烟苑过夜，每回到夜深娘亲睡下了，太师爹爹就会离开。
这样的一个人，不但对母亲是极好的，对自已也是极好的，从小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只要是自已开口的，这一位太师爹爹就一定帮自己办到。这也是为什么自己能拥有落烟苑，并且未经自己的允许，其他人不能入內。如果不是恰巧听到娘亲临终前与太师爹爹的对话，秦疏颜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太师爹爹不但不是自己的亲生爹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还是她们一家人的仇人。
“我死后……请你好好照顾颜儿，毕竟他家获罪，你也脱不了干系。你说你已经把他救出来了，我相信你。”
“你肯相信我的一切，为何独独不肯相信我的爱？我为了你，愿意去救我的情敌，甚至愿意把他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养，这还不够么？”
“我……不是不相信你对我的爱，而是我无法给你回应。我的心都已经给了他了。只怪我和你，相遇之时已晚。”
……
“我明白了，也知足了。至少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你放心，我一定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疼爱颜儿，抚养她成人。”
“谢谢你，但愿……下辈子，下辈子，我们……不要再相识了。”
“不，下辈子，我一定在他之前遇见你。”秦疏颜永远记得，当时她在窗外，正好看到太师爹爹握住娘亲的手，眼神里透露着悲伤的坚定。秦疏颜还记得，当时娘亲艰难地抬起手，抚着太师爹爹的发鬓，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发出来微弱的声音，只是太小声了以至于秦疏颜没有听清楚娘亲在说什么。
多年后，秦疏颜回想，这画面还是一样清晰，秦疏颜想，也许当时娘亲是在说：“何苦呢。”
那一晚，太师爹爹与她都哭了，哭得很惨，因为娘亲去世了。
也正是从那一晚起，秦疏颜常常会想，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这些疑问，直到后来，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自称是她的父亲，才有了答案。
“姑娘”苏浅雪看着若有所思的秦疏颜道，“若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告退了。”
“嗯，你走吧。让落落送你出去，落落明天再回府。”秦疏颜收回思绪道。去荆楚之前，落落被秦疏颜放回老家“探亲”了，“探亲”的人自然不能忽然出现在秦府，还是明天“探亲”回来比较好。
“是，主子。”辰落落答应着，马上拖着苏浅雪往外走。
“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
“出去再说也一样。”
苏浅雪就这样不甘心地被拖走了。
“你怎么来了？”秦疏颜在和衣准备睡觉时发现房梁上有一个身影。
“来找你说说话。”慕容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坐到桌边去了。
“慕容公子，我记得刚刚在酒楼，我们交谈甚欢，讲了不少话的。”秦疏颜盯着慕容影的脸，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些破绽来。
“你想想，从上次我和你在江垸见面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两个月没见面了，说那一点话哪里够？而且当时我还带着面具，阿颜，你就不想我么？”慕容影一脸幽怨地看着秦疏颜，手却没有闲着，拿起桌上的一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起来。
“不对吧。我记得我们后来在望月峰还见过一面，有人还趁机抱了我一下，说等我回来。”秦疏颜满脸笑意，然后伸手将慕容影看向自己的脸转向了桌子，看见慕容影一动不动的，才满意的拍拍手。
“阿颜，和你商量件事。”慕容影盯着手中的茶杯道。
“说！”
“太后生日晚宴你出席并艳压群芳，怎么样？”慕容影转头看着秦疏颜道。
“不怎么样！我不答应。”秦疏颜自顾自地往床铺走去，躺倒床上，盖上被子，蒙住头，动作一气喝成，“肯定不能答应呀，要是那样的话，我还有安稳日子过么？”
“阿颜，好阿颜！”慕容影来到床边，拉开秦疏颜的被子，“你就答应嘛。以后我就可光明正大地来找你了，不好么？”
“不好！”秦疏颜继续捂着头。
“真的不答应？”慕容影坏笑着道。
“真的！”
“如果你不答应，我今晚就睡你这里了。”慕容影说着，便和衣躺在秦疏颜外侧，拉过被子，与秦疏颜同盖一翻被子。
“睡这就睡这呗，有什么。”秦疏颜满不在乎地说，随即翻过身来，双手搂上了慕容影的腰。
五年来，虽说他们两个只是合作关系，两人没有许给过对方任何承诺，没有想过会喜欢对方，没有亲吻过，但是却常常有肢体上的接触，当然，更多时候是秦疏颜懒得走路，而慕容影无奈地抱着她走。秦疏颜并不排斥与慕容影肢体接触，也不排斥与他同床共枕。
“我还没说完。”慕容影低笑着说，“明天早上我也不走了。”
秦疏颜忽然坐了起来，明天落落不在，其他丫鬟会进来服侍梳洗，如果被那些丫鬟看到慕容影，只怕不出一个早上，整个殷埕都会知道她秦疏颜的闺房里出现了男人吧。
“你这是威胁我。”秦疏颜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着怡然自得地躺着的慕容影道。
“我只想光明正大地来找你。”慕容影握住秦疏颜的手，拉着她躺下，双手搂着她，低声道。
秦疏颜头往慕容影怀里蹭了蹭，双手再次楼上慕容影的腰，嘴里有些含糊地道：“其实，你知道我肯定会答应的。白白威胁我一次作甚呢？明天记得早些离开，别让我的丫鬟看到了。”
“嗯。”
“明天张匀该进京了。好像是和我那个二哥哥一起回来的。”
“嗯。”
“那你是明天去见他，还是等庆功宴结束后……”秦疏颜声音渐渐微弱，最后消失。
慕容影低头看着秦疏颜安静熟睡的小脸，略带着笑意的眼神里满是不自知的宠溺。
是呀，明明知道你会答应的，威胁你只是借口，只是留在这里找借口吧。阿颜，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