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不恨
是夜。
慕容影潜入秦疏颜的房间后,发现秦疏颜正斜靠在榻上,有些疲惫地闭着眼。
“可是累了?”慕容走近秦疏颜,坐到秦疏颜旁边。
“有点儿,今天讲的话有点多。”秦疏颜睁开眼看了一眼慕容影,继续闭上眼道。
今日中午,那公公读完圣旨,除了她和秦天刻,众人都很是惊讶,就连秦子慕和秦子霍都万分吃惊。那公公走后,她也没理会众人,只向秦天刻请辞了,便离开了。没想到下午众人仿佛约好了似的,轮流到落烟苑来看她。
秦疏颜又眯了片刻,才睁开眼,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我们不去了,明日再去。”慕容影自然知道秦疏颜是说去夜府的事。
“为何?”秦疏颜挑眉问道。
“你如今去了也没用,她还没醒呢。我刚刚派人过去看过了,说是要到明早才能醒过来。”慕容影拉着秦疏颜坐下,缓缓道。
秦疏颜不由得皱起眉头:“还没醒?伤很重么?”
“她不会武功,没有内力,受的是柳太傅五成功力的一掌,明天能醒来已经是耗了夜倾城不少好药的结果了。”
柳师承!秦疏颜默然,却在心里暗暗念了一遍柳师承的名字,如果那老头儿不是泛韵的外公的话,她秦疏颜定亲手了结了他。
“去睡吧,今天赵源已经向皇上辞行了,明日要走了,我和你去送送他们。”慕容影知道秦疏颜定然恨柳师承,便开口引开她的思绪。
赵源。秦疏颜想起今日困扰她一整天的问题,不由得将眉头皱的更深了。赵源说的慕容影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想着,便不管慕容影的反应,扣上了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由于秦疏颜动作突然,慕容影一愣,倒也没有躲,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任由她给自己把脉。
“很正常呀。”秦疏颜嘀咕道,虽说她的医术也只能算是三脚猫,但是不至于连一个人是否中毒都看不出吧。
“我是中了毒,不过别说是你,就是赵源也看不出来。不过在赵源回来之前,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慕容影收回自己的手,淡淡地道。
“是什么毒?”秦疏颜看着慕容影问道。
“不是什么严重的毒,以后你便知道了。你只需记得,在我们的目标达成之前,我不会有事的。”慕容影沉默片刻,并没有正面回答秦疏颜的问题。他不想秦疏颜担心,他身上的毒,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发作,也不知道发作了会是什么样,告诉秦疏颜也是平白给她添担心。
“我还记得,等我病好了,你还要陪我去江垸城看一次桃花开的。”秦疏颜知道慕容影不想说,倒也不逼他,只是靠向他的肩膀,笑着道。
慕容影侧脸看着秦疏颜温柔一笑。
“慕容影,我困了,先睡了。”秦疏颜低声说了这一句话,便不再出声,呼吸也渐渐均匀。
慕容影不说话,嘴角却泛起一丝苦笑,伸手圈住秦疏颜,静静起坐了良久,才轻轻将秦疏颜抱起,走进里间,将她放到床上,给她脱掉鞋袜,又帮她盖上被子。
……
次日早上。
赵源离京的事竟在殷埕传的沸沸扬扬。
原本赵源离京,并不会引起殷埕人民的过多关注,虽然他是名气不错,是救死扶伤的神医。此次备受殷埕人民关心,主要是因为红妆阁的头牌,天下第一舞,逐舞姑娘毅然追随赵神医而去。
赵源与逐舞的故事,在殷埕流传了几个版本,其中都与慕容影扯上的关系。其中一个版本便是,逐舞姑娘陪五皇子上荆越山请赵神医给皇上治病,逐舞姑娘对赵神医一见钟情,毅然抛弃了高贵的五皇子,选择了身为一介草民的赵神医,如今赵神医离京,她也选择了毅然追随,五皇子爱而不得,只能黯然相送。
此时,慕容影和秦疏颜正站在城门上目送赵源和逐舞离去,与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慕容轼和夜倾城,他们是奉慕容正北之命来送赵源的。本来慕容轼看到秦疏颜来送人,甚是奇怪,后来想起赵源也算是秦疏颜的救命恩人,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看着赵源和逐舞策马而去,秦疏颜想起来的路上在街上听到一个说书的先生说起,慕容影爱而不得,只能黯然相送,不禁轻笑了一声。
“秦姑娘笑什么?”慕容影听到秦疏颜的笑声,偏头问道。
“臣女在笑逐舞姑娘,其实逐舞姑娘眼光真的不好,赵神医如何比得上五皇子?三皇子,你说是不是?”秦疏颜微微一笑,温婉地道。
慕容轼没想到秦疏颜会问自己,有些惊讶,却也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道:“论地位,论容止,赵神医自然不及五弟。然而,赵神医的医术,却是无人能及的。”
秦疏颜听了慕容轼的话,不置可否,却向夜倾城道:“夜丞相觉得如何?”
“三皇子的评价甚是中肯。”夜倾城见问,便开口道。
“嗯。”秦疏颜点头应了一声,却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而是转了个话题,“听说红妆阁的另一个头牌在夜丞相府上,,我没有见过,回头我可要到贵府上瞧一瞧,夜丞相可不要赶人哦。”
“夜府的大门随时为姑娘敞开。”夜倾城开口道。
“丞相误会了,小女子没说过要走贵府的门,小女子是要翻墙进去的,到时候丞相可别叫人赶小女子。”
秦疏颜一句话,让夜倾城说不出话来。这女子,一举一动,温婉有礼,谈吐也给人一副大家闺秀的感觉,可这讲话的内容,却与大家闺秀有天壤之别。他还真是第一次听一个大家闺秀当面谈一个男子的好坏,还说出翻墙的话,而且还说得丝毫不损她温婉的形象。
秦疏颜却不理会夜倾城想什么,也不等他回答,只是转向慕容影:“五皇子陪臣女一起去如何?这样夜丞相家的人定然不敢赶臣女了。”
“好。”慕容影一口答应,“但是,本皇子不会轻功,翻不了墙。”
慕容影爽快地答应让慕容轼微微诧异,然而接下来秦疏颜的一句话,更让他说不出话来。
“臣女可以带五皇子翻墙。”
“那走吧。”慕容影说了一声,径自转身离开了。
“好。”秦疏颜答应着,向慕容轼和夜倾城行了礼,转身跟着慕容影离开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慕容轼和夜倾城。
两人走远,慕容轼才看到了慕容影腰间的玉佩,他记得,那个玉佩上次是佩在秦疏颜身上的,如今为何在慕容影身上?难道他们……
“你不是从来不佩戴这个玉佩的,今日为何佩戴了?”两人走远,秦疏颜才淡淡地问慕容影。
“我想佩戴,便佩戴了。”慕容影淡淡一笑道。
“上次我也佩戴过,慕容轼定然记得。”秦疏颜有些无奈地道。
“那便让他们猜去。”慕容影笑着说,心情貌似格外地好。
……
夜府。
秦疏颜坐在泛韵养病的房子的屋顶上,正从掀开的瓦洞中看着房中依然昏迷的泛韵。而慕容影则悠闲地躺在秦疏颜身旁。
不多久,泛韵便醒了。照顾她的丫鬟甚是欢喜,忙叫人去通知了夜倾城,并叫了大夫。
夜倾城早已回到了府中,不久便来了。
“夜丞相?”泛韵斜靠着床,见夜倾城走进来,有些奇怪,“这是哪?”
“这是我家,你已经昏迷两天了,那日,在柳府门前,我看到你倒在路旁,便将你带了回来。”见问,夜倾城一一答道。
“谢谢。”泛韵只道了句谢谢,便不再说话,也不再理夜倾城。
“你便在这里住下吧,等你好了再回红妆阁。我已经知会过红妆阁了。”夜倾城倒也不在意泛韵的冷淡,径自说道。
“谢谢。”泛韵依然只说了两个字。
夜倾城不再说话,只是叫了大夫给泛韵把脉,最后又叮嘱了泛韵好好休息,吩咐了丫鬟们好好照顾,才离去。
夜倾城离开时,暗卫向他汇报有一男一女正在屋顶上,男的正是五皇子,夜倾城不由得一笑,看来那女子真的带了慕容影过来看头牌!于是吩咐暗卫不用理会。
待众人都离开,只剩泛韵一人在房中时,秦疏颜便拉起慕容影,潜入了泛韵的房中。
泛韵认识慕容影,却不认识秦疏颜,但她没有说话,只是懒懒地看了两人一眼。
“你叫柳如烟?”秦疏颜拉着慕容影找了凳子坐下,朝泛韵道。
柳如烟?多久没有人这么喊她了?泛韵心下一震,脸上却依然懒懒地道:“是。”
“你母亲是柳冬筠?”秦疏颜继续问道。
“是。”泛韵愣了愣,淡淡地道。
“你今年16岁?”秦疏颜问出这个问题是,心中竟有些紧张。
“是。”泛韵脸上已经带上了一丝诧异,她不是惊讶眼前的女子能将她了解得如此仔细,而是惊讶这女子为何要将她了解得如此详细。
“你母亲可有告诉过你,你父亲是谁?”秦疏颜并不嫌弃泛韵每次只讲一个字,耐心地问道。
“有。”
“是谁?”秦疏颜深呼吸一口气。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问这个,是为什么?”泛韵想了许久,开口问道。她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一句话了。
“我猜想,你父亲十六年前便离开了你母亲,原因是要去找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正是我母亲。”
听了秦疏颜的话,泛韵一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们的父亲是同一个人。”秦疏颜不理会泛韵的震惊,继续开口道。
她是姐姐么?泛韵愣了许久,才喃喃地开口:“是的,父亲叫枚统。”
秦疏颜倒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恨他吗?”
问出这个问题时,秦疏颜收在背后的手指尖狠狠地掐着手心。慕容影见状,伸手将秦疏颜收在背后的手握住,用自己的手心去承受来自秦疏颜指尖的力量。
良久,泛韵才开口道。
“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