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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诗歌(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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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十五章中,诗人继第九至十四章指责执政臣僚诸种劣迹之后,更缕陈人民之所以激成暴乱的原因,实为执政者之咎,执政者贪利敛财,推行暴政,导致民怨沸腾,民无安居之所,痛苦无处诉说,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怨恨官府,走邪僻之路。此章诗云:“民之罔极,职凉善背。”指出人民之所以失去是非准则,是因为官府执政者推行苛政违背道理。“民之回遹,职竞用力”。指出人民之所以走向邪僻,是由于官府执政者尚力而不尚德。不仅如此,诗中还指出,执政者做对人民不利的事,唯恐不得其胜(意谓极其残酷)。谴责极为严正。诗人忧国之热忱,同情人民之深切,于此可见。

末章承前,言民之所以未得安定,是由于执政者以盗寇的手段,对他们进行掠夺,所以他们也不得不为盗为寇。上为盗寇之行,民心岂能安定?诗人又以“凉日不可,覆背善詈”两句,表示我虽忠告你们,却又不被你们接受,反而在背后诅咒我。最后归结到作诗的缘由:“虽日匪予,既作尔歌。”尽管你们诽谤我我还是为你们作了这首歌,以促成你们的省悟。

综观史实,评价此诗,很有典型意义。周厉王贪而好利,任用荣夷公等小人,不恤人民疾苦,拒绝忠谏,导致周室危亡,这一史实,后世多引为鉴诫。芮良夫就当时’隋况,作为诗篇,希冀厉王及其用事诸臣能有所省悟,可谓苦心孤诣,可惜厉王不察,终至激成民变,被流放于彘。所以这首诗对当时有重大意义,对后世更有深远的影响,民犹水也,国犹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见得民心的世代,必然昌盛;失却民心,必然灭亡,千古一辙,读《桑柔》之诗,足以引起深思。

从诗的语言来看,全诗语言朴直而多变化,直陈已意,不事雕饰而寄意深长。其中许多用语,至今还被引用,还具有活力。如“倬彼昊天,宁不我矜”,此呼天之词也。“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此忧时之词也。“谁生厉阶,至今为梗”,此愤世之词也。“谁能执热,逝不以濯”,此善譬之词也。“人亦有言,进退维谷”,此言处世之词也。古代语词,虽至西周,尚未发展到完美的程度,所以诗中多用通假字来满足表意的需要,有些词语,甚至解说纷纭,难有确意,但根据诗的主旨,仔细思考,还是可以顺理成章,得到合情合理的解说的,因为文字本是逐步发展起来的,从诗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高度的操纵文字能力。

从表现手法来看,这首长诗,运用了比喻、借喻、暗喻、反诰、衬托、夸张、对比、反比、感叹等多种手法。章法完整,主题突出,主次分明,在古代诗歌中,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宏篇大作。

十亩之间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赏析】

夕阳西下,暮色欲上,牛羊归栏,炊烟渐起。夕阳斜晖.透过碧绿的桑叶照进一片宽大的桑园。忙碌了一天的采桑女,准备回家了。顿时,桑园里响起一片呼伴唤友的声音。人渐渐走远了,她们的说笑声和歌声却仿佛仍袅袅不绝地在桑园里回旋。这就是《十亩之间》展现的一幅桑园晚归图。

以轻松的旋律,表达愉悦的心情,这是《十亩之间》最鲜明的审美特点。首先,这与语气词的恰当运用有关。全诗六句,重章复唱。每句后面都用了语气词“兮”字,这就很自然地拖长了语调,表现出一种舒缓而轻松的心情。其次,更主要的是它与诗境表现的内容相关。诗章表现的是劳动结束后,姑娘们呼伴唤友相偕回家时的情景。因此,这“兮”字里,包含了紧张的劳动结束后轻松而舒缓的喘息;也包含了面对一天的劳动成果满意而愉快的感叹。诗句与诗境、语调与心情,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桑中

爱采唐矣?沫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官,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麦矣?沫之北矣。云谁之思?美盂弋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官,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莳矣?沫之东矣。云谁之思?美盂庸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官,送我乎淇之上矣。

【赏析】

这是一首情诗无疑。分歧只在于是暴露世族贵族男女淫乱成风之作,还是青年男女的相悦之词。

诗三章,全以采摘某种植物起兴。这是上古时期吟咏爱情、婚嫁、求子等内容时常用的手法之一,也就是说,在上古时期,采摘植物与性有着某种神秘的或是象征性的联系,至于两者之间在文化上为何能牵系在一起或如何发生瓜葛,这与原始交感巫术有关,在此不作详论。但若从现代美学角度来看,以采摘植物起兴爱情等题材,在审美上和爱情上倒也有一定的同构同形关系,因为炽热的情欲与绿意葱茏的草木都可给人带来勃然的欣悦。所以,以“采唐”、“采麦”、“采莳”起兴,在含蓄中有深情,形象中有蕴意。

“兴”以下的正文中,主人公完全沉浸在了狂欢后的甜蜜回忆里。除每章改换所欢爱者外,三章竟然完全相同,反复咏唱在“桑中”、“上官”里的销魂时刻以及相送淇水的缠绵,写来又直露无碍,如数家珍。似乎以与多位情人幽会为荣乐,表现了一位多情浪子渔色后的放荡、得意心态,其句式由四言而五言而七言,正是这种心态的表露,尤其每章句束的四个“矣”字,俨然是品咂、回忆狂欢之情时的感叹口吻。近人或认为孟姜、孟弋、孟庸当是一人,若如此,似不合《诗经》中运用复沓的家法。《诗经》中用复沓虽只更换个别词汇,但无论更换的是动词、名词,诗意上多有所递进或拓展,比较典型的如《茉莒》中的“采之”、“有之”、“摄之”、“捋之”、“祜之”、“撷之”,一字之差,却记叙了一个完整的劳动过程;若本诗中三姓实指一人,一者整首诗三章全为重复,不免过于臃肿拖沓,毫无意味;二者也与“群婚性的男女欢会”的诗意不合。因此本文不取此说。

本篇在今天看来虽然格调不那么高,但音韵谐和,读来圆美流转,琅琅上口。若依自古以来的“用诗”体例,抛开其隐含的本意,作为一首热烈活泼的情歌来看,也无不可。

北山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盛,忧我父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

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桮迟偃仰,或王事鞅掌。

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赏析】《北山》这篇诗着重通过对劳役不均的怨刺,揭露了统治阶级上层的腐朽和下层的怨愤,是怨刺诗中突出的篇章。

诗的前三章陈述士的工作繁重、朝夕勤劳、四方奔波,发出“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的怨愤。妙是妙在这三句典型地勾画了大夫役使下属的手腕,他又是赞扬,又是夸奖:“你正年龄相当,你的身体这么棒,真是前程不可限量,你多出几趟差,多做些贡献!”活现了统治者驭下的嘴脸。

后三章广泛运用对比手法,十二句接连铺陈十二种现象,每两种现象是一个对比,通过六个对比,描写了大夫和士这两个对立的形象。大夫成天安闲舒适,在家里高枕无忧,饮酒享乐睡大觉,什么征发号召不闻不问,吃饱睡足闲磕牙,自己不干,谁干却去挑谁的错,说谁的闲话。士却被这样的大夫役使,他尽心竭力,奔走不息,辛苦劳累,忙忙碌碌,什么事都得去干,还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出了差错,被上司治罪。这样两种对立的形象,用比较的方式对列出来,就使好与坏、善与恶、美与丑在比较中得到鉴别,从而暴露了不合理的等级社会的不平等事实及其不合理性。在对比之后全诗戛然而止,没有评论,也没有抒发感慨。

陟岵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无寐。上慎旃哉!犹来无弃!

陟彼冈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无偕。上慎旃哉!犹来无死!

【赏析】

这是一首征人思亲之作,抒写行役之少子对父母和兄长的思念之情。

全诗重章叠唱,每章开首两句直接抒发思亲之情。常言:远望可以当归,长歌可以当哭。人子行役,倘非思亲情急,不会登高望乡。此诗开篇,登高远望之旨便一意三复:登上山顶,远望父亲;登上山顶,远望母亲;登上山顶,远望兄长。言之不足而长言申意,思父思母又思念兄长。开首两句,便把远望当归之意、长歌当哭之情,抒发得痛切感人。

然而,诗的妙处和独创性,不在于开首的正面直写已之思亲之情,而在于接下来的从对面设想亲人之念己之心。抒情主人公进入了这样的一个幻境:在他登高思亲之时,家乡的亲人此时此刻也正登高念已,并在他耳旁响起了亲人们一声声体贴艰辛、提醒慎重、祝愿平安的嘱咐和叮咛。当然,这并非诗人主观的刻意造作,而是情至深处的自然表现。在这一声声亲人念已的设想语中,包含了多少嗟叹,多少叮咛,多少希冀,多少盼望,多少爱怜,多少慰藉。真所谓笔以曲而愈达,情以婉而愈深。千载下读之,仍足以令羁旅之人望白云而起思亲之念。

细心体味,这一从对面设想的幻境,在艺术创造上有两个特点。其一,幻境的创造,是想象与怀忆的融会。汉唐的郑笺孔疏把“父曰”、“母曰”和“兄日”,解释为征人望乡之时追忆当年临别时亲人的叮咛。此说初看可通,深究则不然;诗人造境不只是追忆,而是想象和怀忆的融合。从诗篇看,父亲的“犹来无止”,嘱咐他不要永远滞留他乡,这语气纯从儿子出发而不失父亲的旷达;母亲的“犹来无弃”,叮咛这位小儿子不要抛弃亲娘,这更多地从母亲这边出发,表现出难以割舍的母子之情,以及“娘怜少子”的深情;兄长的“犹来无死”,直言祈愿他不要尸骨埋他乡,这脱口而出的“犹来无死”,强烈表现了手足深情,表现了对青春生命的爱惜和珍视。在篇幅短小、语言简古的《诗经》中,写出人物的个性,极为不易,而能在从对面设想的幻境中,写出人物的特点,更为难能。这在后世同类抒情模式的思乡诗中,也并不多见。因此,从艺术创意看,把《陟岵》称为千古羁旅行役诗之祖,是极有见地的。

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日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日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赏析】

这首诗充满了激昂慷慨、同仇敌忾的气氛,读之不禁受到强烈的感染。

这首诗意气风发,豪情满怀,确实反映了秦地人民的尚武精神。在大敢当前、兵临城下之际,他们以大局为重,与周王室保持一致,一听“王于兴师”,他们就一呼百诺,紧跟出发,团结友爱,协同作战,表现出崇高无私的品质和英雄气概。

由于此诗旨在歌颂,也就是说以“美”为主,所以对秦军来说有巨大的鼓舞力量。可以想象,在秦王誓师的时候,此诗犹如一首誓词;对士兵们来说,则又似一首动员令。

如前所述,秦人尚武好勇,反映在这首诗中则以气概胜。诵读此诗,不禁为诗中火一般燃烧的激情所感染,那种慷慨激昂的英雄主义气概令人心驰神往。一句“岂日无衣”,似自责,似反问,洋溢着不可遏止的愤怒与愤慨,仿佛在人们复仇的心灵上点上一把火,于是无数战士同声响应:“与子同袍!”“与子同泽!…‘与子同裳!”第二是语言富有强烈的动作性:“修我戈矛!…修我矛戟!”“修我甲兵!”使人想象到战士们在磨刀擦枪、舞戈挥戟的热烈场面。这样的诗句,可以歌,可以舞,堪称激动人心的活剧!

诗共三章,采用了重叠复沓的形式。每一章句数、字数相等,但结构的相同并不意味简单的、机械的重复,而是不断递进,有所发展的。如首章结句“与子同仇”,是情绪方面的,说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二章结句“与子偕作”.作是起的意思,这才是行动的开始。三章结句“与子偕行”,行训往,表明诗中的战士们将奔赴前线共同杀敌了。

楚辞

如果我们把源远流长的中国诗史比作浩浩荡荡的长江大河,那么,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的《诗》三百篇就是它的上游,它们如同峭壁丛林间的山泉瀑布,千回百转,融会贯通,为下一阶段的发展积蓄了巨大的能量。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带来思想文化的大解放,也带来散文的勃兴和先秦文学的大拓展。中国诗歌长河,也借助历史文化的重大机遇,冲出夔门,在开阔平坦的江汉大地上,凝聚了神奇秀丽的南方特色,显示出烟波浩淼、风姿灼灼的新气象。中国诗歌史的这一段雄伟壮丽的文学景观,因为出现在南方楚国的原野上,有着浓郁的南方楚国的地方色彩,故而名之曰:楚辞。

楚辞开汉赋之先河,从艺术形式的传统继承关系来说,屈原为辞赋家百世之祖,这是人所共知的不争的事实。

一种新的文学体裁的产生,绝对不是突然的、从天而降的。像屈原《离骚》、《天问》、《九歌》、《九章》这样结构严谨、风格独特的鸿篇巨制,它们的产生,必然有其肥沃的土壤和深厚的渊源。

屈原在《橘颂》中写道:“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一志兮。”这个比喻性的说法,生动而又深刻地说明了只有辽阔广袤的楚国大地,才是楚辞作品赖以生存的肥沃土壤;只有南方江、汉流域的独具特色的楚国历史、楚国文化、楚国民风民俗,才是孕育和产生楚辞作品的深厚渊源。

楚人英勇善战,视死如归,具有为国捐躯的牺牲精神。即使战死疆场,马革裹尸,也视为光荣和自豪。屈原《国殇》对此作了淋漓尽致的歌颂:“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与刚强英武的爱国主义精神密切相关的,是宽容宽厚的态度和广阔博大的胸怀。

正因为如此,楚国才能够得到各民族的拥护,显示出强大的开放性和凝聚力,在横跨大江南北的广大领域,建立起一个强盛的积极进取的多民族国家,并且不断强化其臣民的国家认同的观念,激发他们的爱国主义精神,以及强烈的本土意识和民族意识。应该说,这是楚国由小到大,由弱到强,获得迅猛发展的一个重要的内在原因。

楚国与中原列国之间的历次战争,是一个备受凌辱而又日益壮大的南方民族,为争取自身的生存和发展而与异族之间展开的你死我活的武装斗争。在这样的历史发展和艰苦斗争中,形成了楚人强烈的本土意识和民族意识,并逐步发展成为深厚的爱国主义情感。楚人充满强烈的民族意识和爱国激情,屈原毫无疑问是其中的杰出代表。是我国诗文的重要源头,对我国诗歌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屈诗具有的强烈爱国主义精神和鲜明的政治观点,以及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风格,奠定了我国诗歌的风骨,屈原不愧是我国诗歌之父。

屈原是一位政治家。他的一生正值战国后期国内外斗争激烈复杂的时期。那个时代是历史变革的时期,新旧势力的矛盾不断激化。屈原“民本”的政治主张,触犯了代表旧势力贵族阶层的利益,所以不断地遭到谗害并被君王流放。

强烈的爱国主义胸怀,使屈原一生不懈地追求自己的政治主张,即使被流逐江荒也不改忧国忧民的情操。反映在文学上,有什么德,便有什么样的文。屈原的诗,所以具有强烈的现实主义风格,是和他伟大的爱国情操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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